《救*缘》穿行四季

7、抄天条

　　中秋夜皓月当空、光华亮宇。广寒宫里更是轻歌曼舞、仙乐飘飘，清冽馥郁的桂花酒香醉了婵娟、醉了云霭，整个月宫都荡漾着，微醺般的。
　　这是每年玉兔最得意的时候，她可以真正的当回“兔爷”，摆摆谱，夜深了也会流连在琉璃井旁俯瞰人间是怎么团圆赏月的。今晚这一看，灵玉大喊及时：前一阵子忙着筹备过节，差点误了正事。这不：闻武和严小可都上学了，她得赶紧去人间忙乎了。
　　灵玉轻巧一跃，跳入井口落入了凡间，轻车熟路的把熟睡的严小可的真灵送回月宫、点化成一只小白兔以掩人耳目。
　　夜深人静，人间月色清朗，寄存在严小可身体里的灵玉幸福的睡不着。她蓦地想起闻武今晚得了两个兔爷的泥彩，她愈发躺不住了，索性去了闻武的房间——撬窗而入。
　　闻武睡得憨熟，他把一对活灵活现的兔爷放在靠里侧的枕头旁，想来他异常喜欢。灵玉蹑手蹑脚的探身去够，弯腰间，她和闻武几乎脸贴着脸，灵玉能清晰的看到闻武额头的眉心处有疤痕，已经很清浅了，像弯弯的一线小月牙，正是上次被她挠破的。
　　闻武已经长成大孩子了，睡颜乖巧安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淘气，闻武则是少有的干净俊秀。灵玉越看他越喜欢，看着看着她就笑了，小声对他说：“小屁孩，我来帮你讨老婆呀。”
　　闻武皱了眉头翻个身，好像被吵到了。
　　灵玉慌忙捂住嘴，不敢再多呆了，蹑手蹑脚的又爬窗回了严小可的卧室。

　　可惜，第二天上课，灵玉对闻武的好感消散了个干净，也领教了闻武的麻烦和啰嗦：
　　“严小可，上课不许打瞌睡。”
　　“严小可，粉笔是老师讲课用的，不许你掰着玩、到处划。”
　　“严小可，别玩了，赶快和我回家复习功课。”
　　“严小可，你少做一道题，为什么不仔细检查作业？”
　　“严小可，这么晚了不能出去玩，明天还要早起。”
　　……
　　一上午下来，灵玉忍到极限了：闻班长好大的官架子，拿着纪律守则挑她毛病。太阴星君官够大了吧——天界的星宿领主，几千年教训她的话加起来没有他十分钟说的多。鉴于他还只是个孩子，灵玉决定——忍了。
　　闻武这一上午也在生闷气：他的坚定拥护者、嫡系追随者、跟屁虫严小可忽然不听话了。批评她时竟然会找借口顶嘴了，忙着和别的同学打闹着玩，忘了他还在等她一起放学回家。好像自己养了好久的宠物狗追着别人的一根剩骨头棒子跑了，闻武很不痛快。

　　下午上课，昨晚熬夜的灵玉又困又累，眼睛眨巴眨巴的就闭上了。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半分钟的时间，她就伏在课桌上睡着了。老师不含糊，一个粉笔头子射出去，精准的射在严小可头上。这一下着实不轻，又来的突然，灵玉“哎呦”一声蹦了起来。
　　要是换往常，早在老师发现严小可睡觉之前，后座的闻武就踹一脚她的凳子把她叫醒。可是今天闻武有怨气，所以权当没看见。
　　灵玉哪吃过这种亏？头上鼓起个硬包，老高老高的，疼得不能碰。灵玉不干了：“你为什么打我？”
　　讲台上的老师居高临下：“上课睡觉不认真听讲，我教的东西你都会了吗？”
　　这本是数学老师顺口溜般的一句话，不想严小可脖子一拧：“我就是会了啊，这么简单我懒得听。”
　　数学老师从没被一年纪的孩子课堂上忤逆过，一时怔住了，但严小可最后的话让她抓到了机会：“简单？好，只要我出的题你都能作对，从此以后我的课你干什么都行。”
　　严小可一晒：“来！”
　　接下来的场面，数学老师渐渐失控：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数学，她考不倒严小可，难道要考初中的内容？
　　其他孩子傻傻的仰望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你来我往，虽然听不懂，可也都看得出严小可占了上风。
　　终于“铃——”的一声下课铃打破僵持，数学老师如释重负，一声“下课”，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严小可没事儿人似的，从课桌里拿出皮筋，跳皮筋儿去了。

　　可是，放学时候严家爸妈被老师叫来了，进了教导处好久都不出来。严小可等得焦急，就要进去听个明白。闻武忙拉住她肩上的大书包。严小可皱眉：“干什么拽我？”
　　“要讲文明，不能打断大人说话，你不懂礼貌吗？”
　　又来了！灵玉就是看不惯他这股三好学生的劲儿。
　　“不要你管。”严小可大步向办公室走。
　　闻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她，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严小可，老师考你的数学题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严小可嘻嘻一笑，神气的看着闻武。她笑盈盈的脸上弯弯的眼、弯弯的唇角，有些神秘有些坏，这个表情闻武从来没见过，一时看得发怔。
　　严小可大声的卖个关子：“我啊，生来就会。”
　　“那为什么你每天让我给你辅导功课？为什么还在一年级上了四年？你不知道严叔叔严阿姨为了你多操心吗？”闻武质问着，心中升起被戏弄的愤怒。
　　严小可也是惆怅的表情，好像还很无辜：“这可不怪我，都是因为你——为了等你，以后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她就疯跑了。闻武小脸气得刷白，难为他还能克制住怒气，一个人郁郁寡欢的回到家温习功课，只是越学越觉得挫败：他再努力，也比不上神奇的严小可，而他还一直自以为是的给她补课……

　　但很快，灵玉就为这次“出类拔萃”的表现后悔了：严爸严妈听了学校和老师的建议，要把严小可送到小学四年级去，因为“超常儿童”忽然回归了。
　　灵玉傻眼了：历史重演的太快，像幼儿园那次一样，她又要和闻武、岳静依分开了。可直到现在，她还没正面接触过岳静依。
　　“不行，得叫真的严小可回来！”这是灵玉能想到的办法：严小可是确实具备打破任人摆布命运的潜力、以及强大破坏力的！

　　于是，第二天严小可又变回严小可了，四年前的历史隆重重演。而严小可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她，今非昔比：四一班教室的房顶几乎被她的哭声、尖叫声掀了，推桌子、摔凳子、扔书本文具、撕书撕作业本、砸教室的门，还咬伤了拦她的同学……
　　严爸严妈和老师们正犹豫着该怎么办，发泄后不见有效果的严小可忽然变得竭斯底里，拼了命的放声尖叫，一声接一声，声音凄厉，大睁的眼睛里满是仇视和憎恨，浑身气得发抖。
　　严妈妈的心都被她哭碎了，扑上去抱紧女儿，眼泪比小可的还汹涌：“不上了，不上了，咱们回家……”
　　严爸爸转身掩饰着擦擦眼角，对教导主任说：“还是让小可回一年级吧。”
　　教导主任又为难又不忍，更多的是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再试试吧，好好培养的话……”
　　严爸爸叹口气：“小可已经上了四个一年级了，不能再这样了。我们这样的工人家庭只要个普通孩子就满足了。”

　　这次轰动全校的风波后，严小可重新回到了一年级，座位还在闻武的前排，上学放学依旧跟在闻武的屁股后面。可终究有些不一样，严小可又像从前一样不爱说话，不再玩跳皮筋、不搭理老师同学，被再次惊吓伤害的眼里充满了警惕。但她时常会望着天空发呆，还跟闻武说过些胡话：什么她变成过兔子、每天捣药胳膊酸痛，什么天上的云很冷。
　　闻武呢，对小可跟从前也不一样了。因为他知道，严小可是天才、伪装的很好的天才，比他聪明得多。她做错的作业、考试的低分、问他的问题，其实严小可都是知道的、都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拿来问他的。
　　可他还得当“闻武哥哥”，而且要当好：爸爸妈妈让他多帮助妹妹，老师说班长要帮助成绩不好的同学。

　　月宫的灵玉看得真切，她单手在琉璃井的井沿上一撑，腾空跃起就要往下跳。
　　双脚刚离地，就被人揪着后背的衣服给拎了回来。灵玉痛苦的闭上眼睛：毁了！被发现了!
　　把她拽回来的是嫦娥，嫦娥的身后居然还站着太阴主。
　　灵玉心慌手软。背着光，太阴的表情看不清，其实，就算看清楚又有什么用？面对天崩地陷和看蛐蛐打架，太阴星君永远都是万年不变的一种表情。
　　灵玉故作轻松，左右看看，笑得若无其事：“星主，嫦娥姐姐，你们也转花园啊？我呢，是想下届帮月老爷爷……”
　　太阴缓缓走出阴影，清俊的五官被明暗光影雕刻得深邃冷硬。此时的月宫之主太阴星君让灵玉忽然想起了那句“水木清华格”，他和碧海青天中一轮寒月都是一样的孤高、完美、不可仰止。

　　太阴语声清冷：“灵玉，罚你闭门抄写天规十万遍，第一条和第三十二条抄写五十万遍。嫦娥，你监督她，写不完不许吃饭、更不许出门，好好思过。”
　　灵玉登时傻了，天规？加起来有几万条……
　　但她不敢吱声。太阴走后，灵玉哭丧着脸：“我这下几年都不用吃饭了，还不许出门，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嫦娥毫不怜悯她，遵照太阴的嘱咐教导灵玉：“第一条天规是什么？”
　　“不得私自下界。”这一条灵玉记得。
　　“第三十二条呢？”
　　“……我知道的，只是天条太多记混了……”
　　“第三十二条：未经许可，不得私自对凡人使用灵力，不得改变凡人的生活，不得与凡人纠缠，不得扰乱人间的秩序。想想你对严小可的所作所为吧。灵玉你还记得么，违反这两条，是要上诛仙台的，会受尽各种酷刑后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知道太阴主为什么让你抄这两条了吧？”
　　灵玉这才想起来，一时后怕，冷汗湿了衣服。
　　嫦娥语重心长的说：“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耽误了别人，严小可也被你害得够惨的了，太阴这样罚你还嫌轻。”
　　灵玉恋恋的看着琉璃井，久久不愿离开，她还是想不通：寰宇三届：天、人、冥，为什么彼此之间不能相互往来？天条的规定几千年都没变过，都是对的吗，为什么不改一改？怎么才能既不犯天条还能在人间？
　　这天庭和人间比起来，还是有些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