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缘》穿行四季

21、神枪手

　　嫦娥最终没有把韦峋的出现和闻武那一瞬间释放灵力异能的事情告诉太阴。这样的事情太阴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太阴一直没有过问过她，就像不曾发生过似的。
　　嫦娥想，星君应该是知道闻武的来历的……
　　她想问又无法问，更怕他对自己说出闻武的底细：如果闻武是后羿，她，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呢？
　　甚至她也怕灵玉会知道。嫦娥紧紧的藏着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甜蜜着、煎熬着。
　　时光恍然，一转瞬，就是两年。
　　嫦娥每月月圆之夜都有一次下凡的机会，查访夜里人间的世情百态。两年间，所有的人间之行她全部用在了去看一个人，她亲眼目睹了他这两年的成长，已然退去青涩，多了持重。这些夜里，她都是隐了身陪在他身边，痴痴的、静静的看他坐在灯前读书，看他安静熟睡的脸，在他的轮廓神情中寻找旧日的熟悉。

　　灵玉就没有嫦娥仙子这么随心所愿了：花园里的琉璃井被嫦娥常年霸占，跟本不让她过去。而且她时不时会被太阴拎去听课，灵玉反正是有了“不学无术”的恶名，索性就当了一问三不知的坏学生，太阴星君也依旧是不生气，全当对牛弹琴。
　　灵玉起初还吵闹过，但太阴星君不言不语，对她禁足的态度却纹丝不动。灵玉没了希望，渐渐变得郁郁寡欢，她不再多说什么，把自己关在百花馆里。不想这一关，她却学好了，主动的默写太阴星君曾经重罚她抄写的那两则天条，一遍又一遍的誊写，一写就是两年多：不得私自下界，不得改变凡人的生活、不得与凡人纠缠……
　　太阴听说灵玉在抄天条，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狼妖韦峋这两年依旧执着，没有放弃对严小可和闻武的虎视眈眈。他尝试了不知多少种的手段和法术，都是无功而返，有时新学的法术施展得不够流畅，经常反被闻武烫伤。
　　这些嫦娥也都看在眼里，可她不是斩妖神，不敢冒然杀这只妖孽。她怕惹下祸端，被斩妖神告她僭越，更怕这件事情被天界重视后，闻武也会被各路神仙关注，到时她又怎能随意的来看他。
　　琉璃井边的娉婷倩影还在日夜厮守，只是由屈膝坐在井沿上的俏丽玉兔换成了柔婉淡雅的嫦娥，白纱长裙、亭亭玉立。关注的都是同一个人——临近高三毕业，就要参加高考的闻武，刚刚带上二百度近视镜。

　　眼镜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本就有着清淡书卷气的闻武增加了稳重和安静。好在他身形硬朗，面貌轮廓较深，带着斯文的眼镜也不会显得——怎么说呢——“文弱单薄”吧。
　　严小可是最先知道闻武眼睛近视的，她在家听爸妈说闻总工程师带着儿子去医院配眼镜了。严家爸妈极其仰慕那副眼镜，透明镜片反射的光点似乎都深含着文化和科技的火花。严小可不屑：不就是书呆子和优等生必不可少的道具？
　　严爸严妈当了一辈子的工人，眼巴巴的盼着自己的后代能变成文化人。可惜，小可的学业却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一眼看去一星期后的高考她什么都考不上。他们只好想方设法让小可高中毕业后能到集团公司车间做工人。
　　集团公司党组岳书记的女儿岳静依、生产制造车间总工程师的儿子闻武，这两个孩子都异常优秀，牢牢的占据着重点高中的年级前两名。同在一个企业上班，严爸严妈羡慕的心都酸了：岳静依、闻武，他们小时候哪里有小可聪明。小可不满三周岁就是天才和超常儿童了；一年级时会做六年级的数学题；高一时只要用心就能拿到年纪第一……
　　可惜严小可神奇的智慧就像飞翔在天空的凤凰的羽毛，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掉落，会落在哪里。

　　高考前的这天，拼命冲刺的岳静依和闻武紧张的弦都快要绷断了。岳书记看女儿学的煎熬清苦，干脆决定给孩子放松一下，破天荒的约了几家常来往的公司高层，都是一家三口带着孩子，去射击馆打枪，放松放松。他也约了公司的总工程师老闻，闻家的儿子和小静是同学，两个孩子交流交流高考技战术，也是好事。
　　闻武被老爸叫走时正在球场上打篮球放松，一听说是去打枪，闻武的心火“哄”的燃了起来，跑的比他老爹还快。上了车才大呼失算：没戴眼镜！
　　但是车已经开了。一路蓝天白云、垂柳依依，闻武雀跃着心情跃跃欲试。
　　孩子们集中在一辆大商务车里。岳静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离大家远些，大家都知道她爸爸是最大的官，管着所有人的爹妈，于是对她有些敬而远之。几个初中生围着闻武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
　　岳静依视野开阔，看着郊外清新的风景，身后传来闻武好听的说话声，她唇角欣欣然的笑意久久不散。

　　到了射击馆，换了衣服领了装备，闻武望而生畏了：靶子在几百米之外，遥不可及，从射击位置看过去，十个圆圈缩成一个小点儿，没有硬币大。他拼命的眨眼睛，眨啊眨，越眨越模糊看不清，遗憾的想起了现在还躺在篮球场边上的眼镜。
　　岳静依对枪毫无兴趣，摸都没摸，坐在休息椅上拿了饮料打发时间。她戴了彩色墨镜，从远处放肆的看着闻武。
　　闻武被他的教练指挥得正在发晕：打枪居然还有那么多的动作要领和姿势？警匪片里的神枪手若都是摆好姿势再射击，早就被乱匪打成筛子了。他觉得，打枪就是一种感觉，就像武侠一样，是人和枪浑然一体的境界，臻临化境，闭着眼睛也能百步穿杨。
　　所以，在教练的指挥下连发几枪都找不到子弹打在哪儿的情况下，一方面是有些灰心泄气，一方面是决定放松自在的打一枪，闻武耿耿于怀的惦记一下操场上的眼镜，带了耳罩，举枪眯眼瞄准了目标。
　　不料这一下却来了感觉，耳罩屏蔽的世界仿佛空无一物，闻武觉得天地之大，这一刻只有他，枪，还有远处的目标。
　　闻武合拢双眼，缓缓再睁开时，遥不可及的靶心离他竟是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什么“三点一线”之类的动作要领瞬间都飞离了他，空无一物的脑海清净空旷，他几乎是本能的射出这一枪。
　　枪的后坐力让他有种熟悉留恋的快感，耳畔是“嗡嗡”的回音，闻武回味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摘掉耳罩。不想，这一枪居然是十环，还是在连续几个零环后，简直是有如神助。
　　教练兴奋的拍着闻武的肩：“不错啊！”
　　闻武笑：“运气好、运气好。”
　　他问教练要这枚“十环”的子弹的弹壳做纪念，可是邪门了：找遍了射击馆就是没找到，闻武也只好作罢了。
　　而远处的岳静依则被闻武全神贯注的最后一枪镇住了：那一刻的闻武无法用语言形容，无比自信、无比从容，有舍我其谁的霸气。仿佛九天之上的骄阳，在天地间独自昂首踱步。
　　岳静依清晰的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被眼前这个挺拔英俊的轩昂少年彻底收服。

　　回程的路上，岳静依没有去坐副驾驶，她第一个上车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她知道，闻武会和来时一样，主动坐在颠簸的后排。果然，拉开车门的闻武看见她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她旁边。
　　车行了一路，快到家时岳静依才深呼吸几下，忍着脸红心跳，貌似轻松无意的和闻武挑起话题，却不敢看他：“听说你打了个十环？”
　　闻武的兴奋劲头还没散尽，开心的打着趣儿说：“那是因为没戴眼镜，戴了眼镜我弹无虚发！可惜，弹壳没找到，不然能留个纪念。”
　　岳静依用自己最美丽的眨眼方式表示着惊奇：“怎么会找不到？”
　　“不清楚，咱们走的时候射击馆里的人还在找呢。”
　　岳静依温柔的笑笑：“没关系，下次再来打个十环。这是个好兆头，后天的考试你一定会考好的。”
　　冷傲的岳静依会说出这么体贴的话来，闻武不由得深看她一眼。岳静依被他这一眼看得芳心乱跳，就要窒息了。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延伸话题：“对了，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题于是就这样转到了永远说不完的高考上，闻武到家下车时都没结束。他和岳静依的友谊进展到了一个新的平台，两人告别时已经极其热络了。

　　闻武回家前拐去职工篮球场找眼镜，幸好还在，直起身时就看见严小可远远的走来，她手中拎着一个新安全帽。这两天厂里生产车间招技工，听说严爸爸给她报了名，先当学徒，今天是报到领服装的日子。
　　闻武的好心情像是被寒流冷冻了，愣在原地看着她走来。严小可也看到他了，脊梁挺得更加笔直。还是闻武先忍不住，迎上去问：“你高考还参加吗？”
　　严小可鼻子里哼出一声：“优等生，管的太多了吧。”
　　“补习一年吧，明年再考，我可以帮你复习。”闻武这话说的自己都心酸，就觉得难受。
　　严小可也被他的诚恳振了一下，可一想到她刚才看见闻武下车时和岳静依笑意融融两张漂亮的脸，语气就更冲了：“别管我！”
　　说完严小可大步离开，留闻武一个人站在夕阳里。

　　这一天的广寒宫里，嫦娥一直在沉思，她的手里在把玩着一粒弹壳——正是闻武打出十环的那一发。
　　破天荒的，嫦娥没有把守住琉璃井，她去了百花馆。灵玉正在馆里练书法，瞧了嫦娥一眼，也没说话。因为嫦娥不让她去琉璃井，灵玉这两年一直都不搭理这位仙子姐姐。
　　嫦娥笑笑，走到她近前看：“灵玉的字越写越好看了，人也因为练字多了书墨气，娟秀了。闻武的字写的可是退步多了。”
　　灵玉执笔的手腕一顿，墨黑的眸子不解的看向嫦娥——“闻武”这个名字是广寒宫里所有人在她面前的禁忌，已经有两年没被人提起过了，她没有他任何一点消息。今天嫦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勾起她的心事？
　　嫦娥抿抿嘴，笑了：“灵玉，我送你下凡，帮我去办一件事，愿意吗？”
　　“我不去，星君不让我下去。”灵玉恹恹的说。
　　“关于闻武，他好像有成仙的潜质，如果能证明这一点，闻武也许可以……”
　　“别说了，我去！”灵玉把笔一扔，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当她意识到马上可以下界，马上可以见到闻武的时候，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感情如火球般炸裂开来。这火球仿佛已在她心里蛰伏许久，久到当突破口出现的时候，那火焰和光芒将她一颗静寂的心炸得无限膨胀开来。
　　[我加了一段话，你看可不可以]嫦娥迟疑着：“我还没告诉星君，我怕是我猜错了……”
　　“所以你得帮我，我得有替身帮在这里打马虎眼，不然大家都知道我又私自下届了。”灵玉铁了心般的说：她要亲自下去看个究竟，如果像嫦娥姐姐说的那样、闻武有修心成神的潜质，她就是豁出去也得帮他。
　　此时的灵玉，早把天条天规、太阴星君的禁足令、还有素日里嫦娥、吴刚和那些仙子们劝她“学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