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的怎么又回来了》花木横着飞

70、我想你

　　一扇古铜色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简一看到乔东和几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围着电脑正在说些什么，其中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敲击着键盘。
　　简一很有眼力见儿地站在门口等着没有进去打扰，不一会儿，他们好像谈完了事情，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古铜色的大门被从里推开，乔东说着些客套话将人送了出去。
　　乔东说：“我们厂子的情况你们也知道，那几个车间要抓紧时间重修耽误不得，保险理赔的事情还麻烦你们多帮帮忙，抓紧跟进。”
　　“放心，事故鉴定这几天就会下来，按照流程不出一个月应该能结束理赔工作。”
　　“一个月？这么久……”乔东有些焦急地搓了搓手，“能不能快一些，我手头上流动资金不多，还等着这笔钱重新采购原材料。”
　　“流程上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但是放心，我一定给您加急处理。”
　　“那就谢谢了！”乔东与他们一一握过手，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注意到旁边还干站着两个人。
　　他回头扫了乔湛一眼，目光又停在了简一的身上。
　　“两年不见，小一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简一有些紧张，攥着一手的冷汗上前打招呼：“叔叔好，您还没吃晚饭吧？我和乔湛出去买了点东西您垫垫。”
　　乔东摆摆手，叹了口气：“工厂出了意外，没什么心思吃饭……你俩进来吧。”
　　他两手一背，走进了古铜色大门。
　　简一和乔湛跟着，进门之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乔湛放下手里的东西后率先说道：“爸，我和小一其实……”
　　“我知道，上次我去找你，知道你住在小一家里时我就能猜得到。而且要不是小一，你恐怕当时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暑假回来帮忙。”乔东说着，指了指简一，“你就这么跟他一起来，学校里的功课怎么办？”
　　简一说：“功课的事我从来都不担心，而且我准备高三做体育生，这些天基本都在训练。”
　　“体育生？”乔东有些惊讶，“我之前听小湛说，你俩有过考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的梦想。”
　　“两年多了，计划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我喜欢体育，喜欢赛道。”简一如实说。
　　乔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们俩现在……姑且算喜欢吧，几年之后呢？人心的变化可比计划快得多。”
　　乔湛皱起了眉头：“爸，这些以前我们已经吵过了，没必要再提。”
　　乔东笑笑：“这些话我还没对小一说过。”
　　“我可以，”简一拦住想要继续发话的乔湛，笃定地站在乔东的面前，“我和乔湛认识这么多年，即便他离开了这两年我也没停止过喜欢他，别的人心变不变我不清楚，但我变不了。”
　　“日子过起来，可没说话这么容易。”
　　“行了，爸，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哪怕以后发生什么我也自己承担。既然之前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过共识，就不要再提。”
　　乔湛护着心肝儿的神情此刻都写在了脸上，乔东放下茶杯，不再说什么，他摆摆手，根本没想过这俩半大的小伙子能在一起处多久，青春期嘛，热血过剩。
　　简一能看得出来乔东微妙神情里的不予苟同，要换做是旁人他早就争辩起来了。他嘴角微微颤了两下，微笑着说：“打扰了，叔叔您忙，那我俩先撤了。”
　　“好，我这儿事情太多，就不多招呼你了。”乔东说着，又拿起桌上的文件投入了工作当中。
　　一出门，简一就朝着走出来的地方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对乔湛：“看来你的那场架也没完全吵赢嘛！”
　　“当然赢了，只是……小一，你没生气吧？”乔湛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不生气，你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两年前他破产后你妈妈对你们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不信任感情很正常，更何况我俩还都是男的。”简一笑笑说，“他不拿个扫把轰我出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看简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乔湛没忍住不由的笑出了声。
　　简一：“？？？”
　　这人突然抽什么疯。
　　乔湛乐了一会儿，才在简一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恢复了正常，他清了清嗓子：“走，我们回家。”
　　“毛病。”简一鄙夷地看着他，刻意往后推了一步，“别碰我，我怕染上神经病。”
　　“我错了，一哥。”
　　乔湛冷不丁地撒了个娇，简一浑身都发毛，他躲得更远了：“你别过来啊，神经病……你今天晚上吃错药了吧？”
　　“嗯，你是解药。”乔湛奋起直追。
　　简一做了个要吐的感觉，指着乔湛笑骂：“你有病，你特么真的有病。”
　　说完，他撒丫子就往前狂奔而去，乔湛在田径方面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乔湛边追边喊：“别跑了小一，我快追不上了。”
　　“啧，那你还恶不恶心我了？”简一放慢了脚步，他倒着往后退，像钓鱼似的，乔湛稍微靠近一些他就退得快一些，两个人之间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
　　“错了错了。”乔湛停下来喘着气，“刚刚我就是觉得，拥有你特别幸福。”
　　“哦，所以笑的像个傻子？”简一也停了下来，偏头瞅着他。
　　乔湛“嗯”了一声。
　　简一好笑道：“那完了，我俩以后天天在一块，你岂不是会越来越傻？欸，那你成绩越来越差，老郭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啊。”
　　乔湛直起身：“当然不会，天塌了有我这个个高的给你撑着，一哥负责高兴就好。”
　　简一“啧”了一声，表示满意：“还有点良心，走吧，回家。”
　　“好，回家。”乔湛踱步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此时，天空已经变的无比昏暗，两个人的身影在夜幕低垂下越走越远，影子也越拉越长，唯有牵在一起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没有分开过。
　　在明城的一周，乔湛忙着工厂的事情很少有空陪简一，简一也没闲着，他去了司承介绍的运动场按照老鹤的计划严格实行着，累了就躺在操场上看天空。
　　名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温暖的气候让花草长的十分茂盛，微风一吹，空气中都好像弥漫着各种花的香。
　　简一躺着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乔湛在明城的这两年有没有像自己这样有过片刻的闲适，有没有好好闻一闻这些花香。
　　他想了半天，觉得大抵是没有的。乔湛当初来明城的时候就是火急火燎的，为了还债，他兼职、打工，甚至连学都没怎么上，下了班还要赶功课，哪有这样的功夫去享受生活呢。
　　就连这一次回来，也是急匆匆的，忙里忙外白天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这个笨蛋，要是早点告诉自己这些，哪里还用得着吃自己那么多刺儿呢。
　　简一叹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刚要重回跑道，手机就炸了似的响了起来。
　　“一哥！！！”电话那头，程子洋几乎是在用吼的，“我今天才知道你和湛哥同时请假竟然是因为你俩去了明城，你竟然不告诉我们，亏我还那么担心以为你俩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兄弟啊，啊？！”
　　简一拿着手机的胳膊伸了老远，他掏了两下耳朵才贴上了听筒：“事情紧急，忘说了。”
　　“忘了？！”程子洋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们在群里问了好几声儿，你俩一个都没空回的吗？狗男男！”
　　“哦，确实没空，”简一上了跑道慢慢跑了起来，“乔湛他们家厂子烧了，我忙着在运动场训练，也没空看手机。”
　　“什么？湛哥家厂子烧了？严重吗？他只在刚刚回了我们一句你们在明城，旁的竟然什么也没说……一哥，有我们能帮上的忙吗？”程子洋招招手，把二威和蒋晟也叫了来，“我们哥几个都在，有事儿你说话。”
　　简一越跑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声音却极稳：“确实有个忙，乔湛他们家厂子烧的不是很严重，也有保险所以损失不是很大，但是吧……”
　　蒋晟扯着嗓子喊：“但是什么？”
　　简一说：“保险那边理赔下来还要好长时间，挺缺钱的。”
　　“……”众人面面相觑，对着电话沉默了下来。
　　他们全是学生，就算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扒出来，也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行了，拿你们开玩笑的，过两天我要回去比赛，你们来么？”简一问。
　　“来！”程子洋一口答应，“别的帮不上，加油助威我们几个在行。”
　　“行，就这么定了，我继续训练，挂了。”
　　不等他们回话，简一就把电话揣回了兜里。他加快步伐跑得更快。
　　刚刚电话里说的也不全是玩笑，简一这几天一直在想那天在厂子里听乔东对那些人说的话，总想找个办法帮他们凑点钱解一解燃眉之急。可他现在只是个高中生，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更不像乔湛那样总是兼职能存点钱，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简一决定等回去比完赛再说。

　　两天后，乔湛满心愧疚地将简一送到车站。前一天晚上他已经抱着简一说了一晚上的“对不起”，简一不在意，他却似乎越来越矫情。
　　“行了行了，再说又要恶心我了，乔湛，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婆婆妈妈的？”简一白他一眼，拉上行李准备过安检。
　　乔湛紧紧跟着他：“失去你两年，怕了。”
　　“知道怕了就行，不管发生什么可别再一声不吭……我回去了，晚上记得给我打视频。”简一笑笑，提着行李进了安检。
　　“人都走远了。”司承一脸嫌弃地拱了他一下，“再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看不够，”乔湛说，“怎么也看不够。”
　　司承斜眼看他：“晚上视频就看了，赶紧走吧，工厂里还有那么多事，这把火一烧订单更急了。”
　　一天后，简一下了车站连家都没回就去了学校。
　　老郭一见他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无法无天了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乔湛吗？不是说了不许早恋吗？人家家里出事请假你凑什么热闹？！学还上不上了？！”
　　“上，这不是回来了么？”简一站在办公室里，顶着俩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回着话，“我当时是瞧不上他，现在觉得他人还挺好的，适合做兄弟。”
　　“做……做兄弟？”老郭用着怀疑的眼神看他，“真的只是做兄弟？”
　　“啊，您以为呢？”简一抬了抬眼皮，“我对兄弟讲义气，您又不是头一回知道。”
　　老郭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那边怎么样？”
　　“还行。”简一言简意赅。
　　老郭盯着他瞅了半天没瞧出什么端倪，便放他回去了。
　　简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松了口气，刚刚对老郭撒了谎，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老郭请家长发难，会给乔湛添上更多麻烦。
　　教室里程子洋他们已经凑足了人头在简一位子上等着了，简一一进来，他们就七嘴八舌地关心起来。
　　韩可歆虽然也好奇，但她毕竟是个班长，对着他们一阵猛咳：“装装样子也行啊，能不能小点声儿？！”
　　李威连忙压低了声音，帮韩可歆招呼着：“坐下坐下，都小声点儿。”
　　郑斌一脸荡笑：“就你听话，舔狗。”
　　“滚犊子。”李威蹬了他一脚。
　　就这一脚恰巧被刚进门的老郭看在了眼里，他眉毛一横，指着李威说：“滚后面站着去。”
　　李威本就坐在最后一排，站着和坐着差别不大，他别别嘴，老老实实走过去，目光却忽上忽下地飘在了韩可歆身上。
　　简一垂着眼皮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好似在看李威，其实目光停在了乔湛的座位上。
　　啧，还真是有点儿想他了。
　　回过头简一讪讪地趴在了桌子上，趁着老郭不注意从袖口排出手机，才点开乔湛的聊天窗口，对方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小一，我想你了。”
　　简一嘴角上扬，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