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万人嫌但他们都爱我》鹿有妖

19、第 19 章

　　张蔷心里正泛着嘀咕呢，陆承安开口道：“停手。”
　　因为太子的发言，刚刚还在挨打的两人终于得以喘一口气，他们得到机会，就开始拼命地向太子求饶。
　　他们说自己知错了，之前将施粥的铺子掀翻在地，也不过是和小孩子开的玩笑，没想到竟会招致大祸。
　　张蔷心说这个撒谎可太糊弄人了，太子只要不是白痴，都不会相信这套谎言。

　　对于他们的哀求，太子不置可否，只看向了张蔷：“敢问国师大人，长生庙里的事务都是如何安排的？”
　　领导来问工作内容了，标准答案当然是自己的活儿干得越多越好，毕竟领导一听你这么闲上班净摸鱼那怎么能行！

　　但是张蔷的工作性质内容特殊，再加上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感度也低，她决定把自己摘出去，避免掉更多的好感。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道：“微臣一向是在宫里侍奉陛下的，对宫外的事务并不是很清楚，不如让庙中的主事代为回答。”
　　总之装傻就对了。

　　主事挨了打，还不敢抱怨，只得唯唯道：“小人是这长生庙中的主事，分管庙中香火，引导信徒；一位庙祝，在庙中祈福施法，驱除灾祸；还有一位神使，聆听神旨，传播福音；余下还有众多教徒信徒，都为长生佛母座下弟子，一心修行，也是为了助当今圣上更好地修成正果。”
　　说到最后，他甚至把皇帝搬出来了，指望用皇帝的名号镇压住太子殿下。

　　但是太子惩罚的是他当街逞凶的行为，又没有反对长生教，这两个根本不搭边。
　　可见他是真的怕了，眼看着国师没有开口救他们两个的意思，要是再不开口自救，那是真的要完蛋了。

　　陆承安将“祈福施法”四个字默念了一遍，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他当初为了自保，前往昌庆宫祈福——说是昌庆宫，其实也是一座建在百里之外的行宫，只是为了消暑才建的。
　　只是后来张蔷说此地风水极佳，升为修长生道的神坛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于是父皇便又下旨将昌庆宫改为了修道的宫殿。

　　只是皇上在此地日日修行不合适，于是在宫里设了一座神坛，再供了一座法相上去，充作是皇帝在修行。
　　陆承安来到昌庆宫之后，日日对着那个被称作“父皇法相”的木偶泥胎行礼祈福，心里只觉得好笑。

　　一日夜深人静，他曾经大逆不道，将抄写的一本经文向它砸去，结果那所谓的法相晃了一晃，碎出来一道裂纹。
　　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听到皇宫里传来动静，说是父皇的修行不大好了。

　　虽然古籍上确实记载过好几个得道飞升的神仙，但是他不肯相信这种所谓的长生教也能修成正果。
　　“既然如此，这里有一个信徒，她说她的儿子病重，药石无医，唯有长生教的祈福施法可以救他。”陆承安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宫正好也见识一番，这仙法究竟有何妙用，能够妙手回春、肉人白骨。”

　　他成日里对着那些木雕泥塑的法相、念诵着一成不变的经文、祈祷着虚无缥缈的福祉——
　　他今日，要亲眼见一见，究竟是真是假。

　　主事和庙祝面面相觑，语气都有些迟疑：“这……”
　　这当然是不存在仙法的，那老妇人的儿子病重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这毒只有他们的解药可以解而已。

　　但太子殿下看着就是一副找茬的样子，万一做法事的时候漏出马脚，岂不是要遭殃？
　　情急之下，他们都看向了张蔷。

　　之前他们犯错惹事，惹得国师大人不高兴，他幸灾乐祸一下也就算了。
　　但是现在已经火烧眉毛，大家都是长生教的人，关键时刻，你总要帮帮忙吧！

　　张蔷原来是不肯的，但是系统给她弹不能ooc的框框之后，她就肯了。
　　她咬着牙，微笑着站了出来，站在了这俩人的前面：“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开始研究本教的祈福仪式了呢？”

　　陆承安笑了一笑：“只是好奇而已。更何况本宫在昌庆宫日日夜夜都在神像面前祈福，为父皇念经祈福，只是总不能聆听神意，见证神迹。本宫害怕是自己不够虔诚的缘故，所以今日特意过来向国师大人讨教。若能亲眼目睹神迹降临，那定然是极好的。”
　　皇帝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张蔷道：“殿下孝心可嘉，陛下知道了一定会舒心开怀。只是——殿下如今还要操心青州蝗灾的事宜，又要为圣上诵经祈福，现在又再来操劳长生教的事务，微臣只怕殿下太过操劳。”
　　她顿了一下，又道。
　　“更何况，长生教的灵验是有目共睹的，众人口口相传，皆是作证。”

　　太子殿下见张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就知道这件事必定还有猫腻。
　　他定定地看向了张蔷，装也不装了：“本宫只是好奇，大周朝开朝以来，有多位皇帝为了驱除时疫，下旨让全国百姓不喝生水，不吃病死的牲畜，还曾经让太医院的诸位大能研究过治疗疫病的法子，此前，已经有五十多年不曾传过严重的疫病。”

　　说到这里，他抬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偏巧，自从长生教设立以来，便有许多百姓患上了重病，药石难医，只有长生教才能疗愈——国师大人，您说巧不巧？”

　　这话一说出来，顾朝也跟着去看张蔷的表情。
　　虽然太子殿下的猜疑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诸多巧合凑在一起，也确实有些可疑。

　　张蔷以退为进：“天底下的巧合多得很，微臣能举的例子数不胜数，要是大理寺的断案全都是靠‘巧合’二字定夺，不知道这世上要多出多少冤假错案。”
　　说到最后，她故意低垂眼睫，低声道。
　　“……微臣以为，太子殿下是明察秋毫、秉公执法之人，是不会靠着这些小小巧合，怪罪微臣的。”

　　装！装的就是这个绿茶！
　　反正太子殿下没有证据，她直接装傻就行。

　　陆承安笑了一笑：“既然这样，国师大人让本宫亲眼观摩一次祈福之礼又何妨？清者自清，国师大人想来是不会怕的吧？”
　　张蔷沉默了半晌，最后，似是无奈，终于妥协了一般：“既然太子殿下非要观礼，请容庙里的主事和庙祝先行更衣。”

　　陆承安微微颔首：“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二位。”
　　说完，他又侧首看向那位老妇人，报以柔和的微笑。
　　“瞧瞧，还不快谢谢这些大人，便是受了伤，也愿意为你儿做法祈福。”

　　老妇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话里有话，她只知道，她的孩子终于有救了。
　　于是她喜极而泣地朝庙祝和主事连连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两位受了伤，还得面目扭曲地维持原本的风度，表示不用谢。

　　张蔷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为世人祈福，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而已。”
　　她说完，向太子殿下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但实际上，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一方面，她希望长生教的秘密被公开，这样就不会害更多的人了；
　　但另一方面，她还需要维持她的人设，她不能这么快就暴露啊！

　　庙祝和主事都指望着张蔷给他们出主意，一点方法都没有的样子。
　　张蔷之前翻过脑袋里的世界观，也大致知道这两个神棍是怎么做法救人的。

　　做法其实是一个幌子，具体操作为：
　　去苦主家里，把所有人都赶出家门，只留苦主一个人躺在床上，然后开始跳大神，趁着跳大神的间隙把解药塞进苦主嘴里。

　　但是这个操作有个难点：
　　那就是屋子里不能留第三方。

　　张蔷：怪不得大家都讨厌监管的第三方。

　　但现在陆承安铁了心要留在这里观摩，就算张蔷有各种理由不让他进屋子，他肯定还会找到其他方法看到的。
　　就算他今天看不到，但是长生教这个祈福活动已经被他盯上了，后续他肯定也会想办法来看到。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此收手不干，让他找不到证据。

　　但是陆承安一来观礼，从此疫病就消失不见了，这同样也很可疑啊喂！
　　这不明摆着还是有问题吗！

　　前后都是难题，张蔷决定换个角度切入问题。
　　她想出了一招，把解药混在符纸里，把符纸烧成灰冲成符水服用。

　　但是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方案。
　　长生教的符纸都是朱砂画的，朱砂这玩意含汞，让人吃了不是纯造孽吗！
　　本来坑人吃毒药就已经很不道德了，现在还来坑人吃重金属，那更不道德了啊！

　　张蔷左思右想之下，决定采取更为简单的方法：
　　召唤三皇子陆扶光。

　　他和陆承安本来就是死对头来的，把他召唤过来，她就不相信陆承安还会继续找她麻烦。
　　张蔷一边默默地给太子殿下道歉，一边放飞了那只鸽子。

　　陆扶光虽然为了避嫌，从来不会明着来长生庙，但是暗地里，他在长生庙里养了许多受过训练的信鸽。
　　一有动静或者情报，就直接飞鸽传书，真正做到了快捷化办公。

　　张蔷把鸽子送出去之后，就开始让另外两人准备换衣服。
　　毕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了。

　　不然他们出去让太子殿下一看：哟呵，做法不换衣服，陆扶光还赶得这么及时，摆明了就是等着陆扶光来帮忙摆平这件事！
　　那肯定是他们之间有勾连！

　　两个人挨了打，还要呲牙咧嘴地换衣服，张蔷看着两个人痛苦面具的表情，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心说这也算是为那个倒霉的苦主报了一点小小的仇了。

　　陆扶光来得也算及时，他们换好衣服没多久，正准备出去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陆扶光到了。

　　张蔷刚出门，便刚好见到这妖孽掀开车帘，冲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陆承安笑了一笑。
　　“兄长从昌庆宫祈福归来，怎么也不告知弟弟一声，做弟弟的也好前来迎接兄长——不然显得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多么无礼，兄长倒是惯会作弄人！”

　　他说话不过几息的功夫，陆承安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同样报以柔和的微笑。
　　“扶光说得是哪里话，是父皇急召我回宫，因此才没能让你们知道，本来行程就急，路途又远，一时之间，也忘了同你们讲一声，这倒显得是我这愚兄的不是了。”

　　围观的张蔷插不上话，心里却感慨着好茶好茶，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