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午月光

37、第 37 章

　　春节假期结束后，何向薇与叶从南一起离开，何母送二人到楼下，欲语还休，终是叹了口气让他们走了。
　　回到工作的城市后，何向薇仍搬回自己的住处，出乎意料的是叶从南并没有勉强。回到公司上班时，所有人都在努力忘记谢兰欣事件带来的影响，陈柯宇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处罚，一切工作仍在顺利开展。而且令人庆幸的是，她和陈柯宇依旧保持着适度的友谊。
　　她向他问了好，然后简要地汇报了一下工作，陈柯宇沉默地听着，并没有提出意见。她见他无话，便告辞了要离开，他却叫住了她。
　　“关于小秦负责的项目，有些事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
　　何向薇疑惑地站住，看着他。
　　陈柯宇沉默了一下，这才道：“由于对方公司撤换了负责人，所以项目暂停。”
　　她怔了怔：“什么时候的事？原因呢？”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只道：“这种事很正常，只是这个项目你出了不少力，所以希望你知道，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陈总，我知道了。”何向薇告辞走出了办公室。在她身后，陈柯宇似是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再说。
　　关上身后的门，何向薇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可是却快的抓不住，回到办公室，她打了张涵夫人的电话，却被告知是空号，又拨了张涵的号码，也无法接通，于是她又找了秦然。后者简单说了一下原因，听过之后，何向薇放下电话，心里的疑团却无法消除。
　　按照秦然说的，不止他负责的项目要换负责人，很多项目都处于更换人员和暂停状态，叶从南似乎已经开始从公司里渐渐抽身，有一些投资，甚至不计回报出手。回想方烨然春节时说的话，何向薇又沉思了许久。
　　晚上，叶从南依旧来接她，两个人吃饭喝茶，只是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疲惫。
　　“累了就回去吧。”她道。
　　“嗯。”他拉了她的手：“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看着他。
　　“一个老朋友要来住几天，我把海边的房子借给他，另找了一个住处，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她怔了怔，才道：“好。”
　　新住处是一处公寓，比起海边的别墅自然小了些，布置的十分简洁，家具显然都是新的，他递给她一杯水，她看到杯子上的标签还没揭掉。
　　“时间有点仓促，只简单装修了一下。”他看了看她：“如果你不喜欢，等天暖和了再换个地方？”
　　“这里很好。”何向薇道：“只是……”
　　“什么？”他问。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只怕你住不习惯。”
　　“比起以前好多了，没什么习惯不习惯。”他道，又笑了笑：“如果担心可以搬来陪我。”
　　何向薇笑笑，没有说话。
　　“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我的。”他有些自嘲地道：“就像我们在一起一样。”
　　她终是没有搬到他的新公寓去，他也并不强求，平时除了每天一次的见面，他都在不停地工作，有时甚至要通宵开会。虽然看上去很疲惫，可是每当他们在一起，他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她经常遇到方烨然，于是便简单聊几句。
　　“叶先生最近变了很多。”他道。
　　她笑笑。
　　“这是好事。”方烨然道：“为他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他在为自己做事。”
　　她看了看他，于是他笑笑：“很高兴您陪在他身边。”
　　偶尔她也会留在新公寓过夜，夜里，看到他靠在身边安睡，像个全心依赖的孩子。一次她睡不着，去客厅看电视，半晌，起身去倒水时，却看到他安静地站在门前，默默地看着她。
　　她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不由责怪地拉他回去：“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他任她摆布，听话的像个小男孩。她替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时，却被拉住。他躺在床上看着她：“在我睡着之前，别走。”
　　她安静地坐下，陪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睡，睡醒了又冷又饿，没有人陪。”
　　她靠在他身边，抚着他的额角：“没关系，我陪着你。”
　　“一直陪着我？”他问。
　　“嗯。”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她道。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抱着她悠悠地道：“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始。”
　　“嗯，关于什么？”
　　“关于我的从前。”他抚着她柔软的长发：“我的父母，还有……很多。”
　　“说说看。”她道。
　　“让我想想……”他沉默了一下：“有时候我想，伯父说的话也许有道理，我配不上你。”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他却笑了，将她重新揽进怀里：“别怪他，他说的没错。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怎么和你说，却一直没有勇气。这些年我走过很多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新的，让我能像平常人一样看到生活的希望，总盼着有一天我们也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结婚生子，然后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白头到老。”
　　“这样很难？”她看着他。
　　“不难，不会很难。”他叹息着收紧双臂叹息着：“一定会实现。”
　　那夜，他终是安静地睡了，而她却没有睡着。外面的月色很美，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是寒冷的光。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晚了一些，冬日的冷风依旧在城市上空徘徊着，仿佛要将最后一股威力发挥到极至。
　　何向薇去看望了Ada，她看上去比年前好些，已经开始上班了。
　　“我哥不是已经在找人了吗？怎么还要你跑来跑去？”何向薇道。
　　“一时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就是找到了，我也不放心。”Ada好脾气地道，接着又看了看她：“有件事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Ada想了想才道：“年前叶从南新得的那块地，听说转手给了别人经营。”
　　“给了谁？”
　　Ada沉默了一下：“听说是沈家，负责接手的是沈佳妮。”
　　何向薇怔了怔，这才想起原来就是那位沈小姐。
　　没隔几天，果然出了新闻，还登了沈佳妮的大幅照片和简历，又详细介绍了这个项目的来由，说明沈佳妮现在是叶从南公司的员工，并表示两家交往甚密。
　　费尽心机和周折得来的地皮，转眼就送给了别人，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叶从南的行为，报纸上暧昧的描述更增添了想像的空间，一时间，大家难免议论纷纷。何向薇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同事在小声讨论着这桩八卦，议论着叶从南的花心在钓住了沈小姐的同时又与何向薇来往。人们看到她，顿时住了嘴，但是目光中的猜疑却是显而易见。
　　回到办公室，何向薇看了看桌上的报纸，终是将它翻了过去。这时，手机却响了，是叶从南的号码，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报纸上的消息我会解释，希望你不要误会。”
　　何向薇翻开沈佳妮的照片笑道：“怎么，害怕了？”
　　“向薇……”叶从南无奈：“对不起让你难堪，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你知道我和她……”
　　“好了好了。”她道：“我知道了，不用解释。”
　　他的声音终于平静了些：“我让人订了你喜欢的餐厅，晚上去接你。”
　　下班时，他依旧按时出现在公司楼下，这让白天议论纷纷的同事们都感到新奇。何向薇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径自坐进车子里，叶从南却笑了笑，将车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生活依旧安静地过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叶从南也曾经简单地将地皮转手的事说了一下，不过是因为资金周转问题，而且公司不打算在这里进行长期投资，正好佳妮的父亲有意让女儿开始经营项目，所以就交给了她，但是因为是招标项目，转包是不合法的，所以让沈佳妮入股，变成公司内部的人。
　　何向薇并没有太多的表示，这件事无论内情是怎样，她似乎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只是她明白，从春节前他在超市门前找到她开始，就一直在隐藏着什么。他换了车子，换了手机号码，也换了住处，并开始撤出股份。他不说，她也不打算追问。谁说恋人之间就应该完全没有秘密？
　　不计较吗？似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要怎么计较呢？在追查出徐伟宏背叛时，她什么都不怕，一心只想向报复。可经历过一次以后，她终是怕了。年轻时计较一切成本与付出，哪怕是感情也不能揉沙子，年纪大了以后才发现，这世上除了父母的爱没有什么是纯粹的，有些事糊涂些，日子才能过得下去。叶从南也沈佳妮有来往，或者他还在躲避以往的旧情人，这些她现在都不怕。不就是过去吗？活到这把年纪，谁还没有点过去。再说初次见面时他是什么人她不也是明白的吗？现在他要撇清过去专心生活，她又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
　　这段期间，方烨然也偶尔会和她聊天，对于叶从南在公司里的退出他是感到惋惜的，只是却并不认为不值得。何向薇好奇时，也试着猜想叶从南的过去，可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些过往都不会成为阻挡未来的理由。
　　Ada也曾笑着问：“你们就这样下去？”
　　“或许吧。”她道：“如果没有更坏的可能。”
　　她说这话时，虽然不是胸有成竹，却也颇有些自信，只是，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她所面临的问题完全超出了能接受的尺度。
　　那是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夜晚，她在一家餐厅的洗手间里，遇到了林蔚安。
　　何向薇看到她时，她正伏在洗手台前咳嗽着，半晌才抬起头来，镜子里的她有些脸红，可是蜜色的皮肤，浓密的黑发，大而明亮的眼晴，虽然有了些年纪，却依旧妩媚，略丰腴身材，让她显得风情万种。和电视上比起来，她显得更年轻些，当然目光却也更锐利。她没有转头，只是在镜子里望着何向薇，扶了扶宽大的帽沿，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何小姐，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
　　这就像一出预谋好的戏，她选在她和叶从南约会的餐厅出现，又恰好是他进不去的女洗手间。
　　何向薇漠然地看着她，没有问好，也不打算与她有任何交流。
　　林蔚安却笑意更浓：“有时间我们谈谈？”
　　何向薇没有说话。
　　“不想谈？”她转过头看着她：“还是从南不让你见我？”
　　何向薇道：“我想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
　　“这又有什么关系？”林蔚安笑道：“你难道要装作不认识我？”
　　何向薇看了看她：“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见过，就没有必须聊天。”说完，便向外走去。推门走出去，却发现叶从南正快步走来，脸色并不好看，他看了看她，然后目光便定在了她的身后，她转身，看到了缓步走出来的林蔚安。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的脸色阴沉，而后者却依旧笑的妩媚，目光从叶从南的身上转向何向薇，继而又转了回去，只道：“怎么？不打个招呼吗？”
　　叶从南目光复杂：“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没多久。”她笑道：“恰好看到你们在一起。”
　　他微微侧身，将何向薇拉到了身后：“怎么不打个电话？”
　　林蔚安的目光变了变，脸上却依旧微笑着：“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不高兴？”
　　这真算不上一个惊喜，在回去的路上，何向薇一直看着窗外，一直到车子到了家门前，才径自打开车门下去。叶从南从另一边走过来拉住她：“不要多想，我会解决。”
　　她看着他，灯光月影下他的眉微皱着，嘴角却抿的紧紧的，于是道：“知道了。”
　　他仍不放心，她却示意他不必在意。
　　回到家，脱掉鞋子，她笔直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林蔚安的脸却浮现了出来，以往的一幕幕像胶片一样在脑中回放。她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打算不再去想。
　　第二天起床，她用了比以前更多的粉底，才遮住了发黑的眼圈，可上班后，还是被同事看了出来。午休时她接到了叶从南的电话，约她晚上见面，她答应了。可下班时间过了两个小时，他也没有来，打他的电话，居然已经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