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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惊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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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竹筏上,漂流于狭长弯曲的峡谷中的清流之上,穿着橙色救生衣的夏非放松地靠坐在阀上的竹椅上。
在坐了一个上午的车之后,下午的行程安排他直觉选了个应该最不耗体力的地方。
“它位于深山峡谷地带,穿梭于荒无人烟的赤石翠峰之间,融“野、幽、奇、趣”为一体。溪流两岸壁立千仞,奇岩跋扈;天为山欺,水求石放;人迹罕至,森林茂密,原始古朴;溪水或激流成滩,水不没膝,或凝滞成潭,深不可测;宽处开阔平坦,窄处宛若小巷;峰回路转,扑朔迷离,沿溪两岸的地质风貌为古老的陆相沉积岩,又叫“丹霞地貌”。这种岩石易侵蚀、风化,从而形成千姿百态、奇峰异洞的丹霞风光。两岸茂密的原始次森林,竟相生长。这里有着最原始的自然野性,涉足其间,禽鸟时现,空谷传声。”
看到李子安指给他的这段旅游简介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里应该是个合适的地方。而现在,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觉得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因为时间已经几近傍晚,所以整条溪流里,放眼所及只有他们所坐的这一条竹筏,没有任何旅游景点里惯有的喧闹的人声,噪杂而让人烦躁。
现在,在这里,迎面吹来的是带着植物清香的微风,一丝丝地卷过他的发际,如同情人最轻柔的抚摸,耳边则是水流潺潺流过的清脆的宛如乐曲的声响,间或传来几声婉转娇俏的鸟鸣。最常出现的人声来自于撑着木筏的船夫的沿途介绍,但那浑厚的带着些许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带着随和包容的宽厚笑意的介绍绝不让人厌烦,反而为这段行程增添了几分乡土风情。
虽然这段漂流才刚刚开始,夏非想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
“这里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舒服啊!”李子安舒展了下手臂,感叹道。
夏非睁开眼睛,侧过眼对他报以一个赞同的微笑:“的确是个好地方。”
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青山碧水,感受着木筏跟随着溪流中时快时缓的水流前行,时不时因为看到了美丽的或者令人惊叹的自然奇观而交换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欣赏的笑容。
在竹筏经过一处较宽的河段的时候,船夫把竹筏靠向了岩壁,在岩壁上有一比起他处岩壁上的涓涓细流来得大些的水流从上往下泄入溪中。
夏非一时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却看见李子安从背包里掏出了个瓶子递给他,也就大概明白了。
接过瓶子,他转回头去看,果然后面的船夫已经手脚麻利地把准备好的瓶子凑到那水流下接水了。
见他看得有趣,那船夫边接水边笑呵呵地说道:“劳烦等会儿啦,我们到这里都要接一瓶子水回去。这水不比家里的自来水,干净,甜!”
说着话,已经接完了一瓶,又换了个瓶子上去:“直接喝都行。”
“不麻烦。我们也想接瓶回去呢!”李子安在他身后开口,“这水拿回去泡茶味道可真不错。”
船夫听着这话显然很开心:“那是,我这就好了。要帮忙吗?”
夏非来了兴致:“谢谢,不过让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站起身,要走到竹筏后面,凑近岩壁去接水。
木筏上都是水,并不好行走。按照船夫说的,踩在两根竹子中间,夏非努力保持着平衡,走得小心翼翼的。但显然,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走了两步,他就放开了,虽然竹筏摇摇晃晃,但他的的眼睛里充满了喜悦的神采。
“嘿。小心点。滑下去的话,我可不会跳下去救你。啧……”他听到了一声拍水的声音,“这水可真冷!”
他回身对李子安竖起了中指,十分的挑衅,但是眼里笑意流转:“不用麻烦,相信我,一定会和你分享这种荣幸的。”
“哦。多谢。不过……”李子安对他扬了扬下巴,“我亲爱的伙伴,你还要让那清澈的水流徒劳地在原地等待你多长时间呢?”
那咏叹调一样的语调,从半点文人气质也没有的线条刚硬的李子安的嘴里吐出,让夏非生生打了个寒颤。
“阿……嚏……”这里可真是冷。
李子安笑得很是嚣张,让夏非极其想放下手中的瓶子冲过去痛殴他一顿。该死,这个男人让他变得暴力了。
“那个,先生,你还要装水吗?”船夫的声音阻止了他把暴力的冲动转化成实际行动。
愤愤地回身去装水,可是看着清澈的水流流入瓶中,还有一部分水流流过他的拿着瓶子的手,冰凉沁骨,很舒服。
这时,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了击水的声音,和男男女女说笑的声音,显然是又有一只木筏过来了。而大概是因为要给后面的木筏留出更大一点的空间,原本就一直在轻微摇晃着的木筏晃动的幅度骤然大了起来。
他及时扶住岩壁,但这一倾身却让他更难保持身体的平衡,很是晃了几下。
李子安一直看着他的举动,这是难免惊心,又不敢起身,担心会让木筏晃动地更剧烈。不过幸好夏非还是及时稳住了身体。
“干得不错。”他大声说道。
夏非听见了,小心翼翼的收回装满了的瓶子,转回身对他笑了笑。但随即,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变得有些扭曲,带着不可置信,恐惧以及愤怒,或者可以说是仇恨。
这么明显的变化,李子安不可能没有看见,他顺着夏非目光看去,刚才经过他们身侧的木筏已经超过了他们,现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即将经过他们木筏的前段。
而在那一排,坐着一男一女。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背部,而从夏非的角度大概可以看到他们的侧面吧。
那么他看得是谁?
他又看向夏非。夏非的表情从刚才的扭曲中略微回复了过来,但明显脸色比刚才苍白了许多,眼睛仍然死盯着前面。
“夏非?”李子安唤他,“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非回过神,走过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却忘记要把手中的瓶子扭上盖子,可眼睛还是盯着前面,即使那竹筏现在离他们的筏子已经有了一点距离了。
李子安看他一眼,把盖子递过去:“盖子。”
“啊?”夏非茫然地看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低低说了声,“抱歉。”然后接过盖子,扭上瓶盖,把瓶子递给他。
他低下头,一直深呼吸,似乎想要镇定下来,但显然这并不成功。李子安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虽然他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而且他时不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前面,在每一次他们的竹筏有些接近那只竹筏的时候。
这反应很不寻常。
李子安当然知道,但他不会现在开口问。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他,间或会递上水,但不再说什么。
而终于,在一个大转弯的时候,他们的竹筏超过了前面的筏子。
他看到在即将经过那竹筏的时候,夏非就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边,而且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牙关紧咬,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李子安皱起了眉,离开自己的位子,靠近他,把手按在了夏非紧握的手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夏非,夏非,你怎么了?看着我!看着我!”他在他耳边用绝对强势的语气命令道,直到夏非把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茫然的目光有了焦点为止。
“……李子安?”夏非声音虚弱地叫着他的名字,带着惊恐和不确定“李子安?李子安?”他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即使隔着衣服也仍然掐痛了他。
但他忍住了,把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是我。是我。没事了。没事了。”
夏非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无法停止,只觉得浑身冰冷,寒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