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往事》七榛

3、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陆昌明坐在马车里，将车里暗格的茶叶泡上。不一会儿，车内弥漫开一股清雅的茶香。陆昌明透过车帘，看到外边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而天色也开始擦黑了。他皱了皱眉头，陆静娴怎么还没回来？正想吩咐车外的顾同去看看，忽然车帘被人掀开，陆静娴风风火火地窜了上来，将桌上已经沏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吐了出来。
　　“嘶，好烫！”陆静娴吐着舌头，不断扇着风。脸上红扑扑的，眼角沁出了泪水。
　　陆昌明一脸嫌弃地看着陆静娴，但却迅速倒了一杯凉水递了过去，嘴里却还是讥讽道：“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现在连眼神也不好用了？茶水还在冒热气，这都没看出来？往后，你还是少和你的小姐妹聚会，眼瘸这个毛病估计是被她们传染上的吧。”
　　“对哦，她们是眼瘸，所以，才被你迷住了。”陆静娴含着凉水，好一会儿，感觉舌头没有那么难受了，才吐出凉水，小声顶了回去。
　　“就我这相貌，看不上的，不是眼瘸，那是眼瞎。”陆昌明翻了个白眼，重新沏好茶，从暗格里翻出小扇子，轻轻给茶水凉了凉，才推过去给陆静娴。
　　陆静娴冷哼一声，道：“对对对，你最美，你天下第一美人。然而你连媳妇都找不到。.”
　　“说的你找到相公了一样。你可比我大，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
　　马车外的顾同听着车里姐弟俩的拌嘴，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赶马车。丫鬟们上了后边马车，缓缓跟着前行。
　　行到热闹的西街，晚市的小贩们已经陆陆续续摆了摊子出来。突然，一个小童追着骨碌碌滚出来的竹子球窜到了马车脚下，顾同急忙一拽车头，马儿往旁边的摊子转了过去。
　　摊子上的小贩吓得将手中滚烫的馄饨扔了过来，砸在马儿的头上，汁水溅到马儿的眼睛里，吃痛受惊的马哀鸣着挣扎起来，暴躁地往前奔跑，将毫无防备的顾同甩了下来，紧接着就在西街上横冲直撞，两旁的小贩和道路中的百姓吓得尖叫，抱头乱窜。
　　马车里的陆昌明和陆静娴两人被甩到角落里。陆昌明顾不得撞到的头部，他往陆静娴那里看去，陆静娴努力地维持身体的平衡，她想要爬到车外，控制住那匹失控的马儿。
　　“陆静娴，你给我回去！”
　　“不行，我得去控制住马儿，这是闹市，再让马儿这般跑下去，只怕要伤着人了。”
　　“你回去，我出去。”陆昌明冷着脸，努力往前爬。
　　“呸！你给我滚回去，就你那个小身板，没有直接被甩出去你就该偷笑了！”陆静娴皱着眉头，顺着那快把人颠簸到吐的车板，紧紧掰着车门框。
　　路旁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谢燕婉从车里探出身来，看到那辆疾驰而过的失控的马车，眉头一皱，她对车里的谢燕云和丫鬟们交代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谢燕婉利落地跳下车，她扫了一眼，看到离自己不过十来步的地方拴着一匹马儿。她抽出腰间的长鞭，脚下一蹬，迅速翻身上马，长鞭一甩，马儿急速追了上去。
　　“啊——”
　　“阿姐！”
　　在那辆几乎要跑散架的马车上传来惊叫声，随着惊叫声，看到一道人影被抛飞出来，谢燕婉看着前面那马车快要撞上城墙了，她急忙甩出长鞭勾住那飞出来的人，内劲一抖，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棉布摊子，她将人往棉布摊子甩过去。而后脚尖使劲，踏在身下的马儿身上，猛然发劲，翻身飞跃到前方马车顶部，长鞭圈住马的脖子，人就翻身跨坐上去。
　　那马挣扎着抬高马蹄，谢燕婉冷着一张脸，从腿部抽出一支匕首，反手将匕首扎进马脖子里，而后划断套在马身上的绳套，马儿轰然倒地，脖子处溅出来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在地上翻滚着，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
　　而没了绳套的马车重重地摔在地上，马车里的陆昌明来不及拽进车门，便被这股力道摔了出去。
　　谢燕婉眼疾手快地揽住人的腰身，将人拉进怀里，陆昌明看着近在面前的谢燕婉，她那张娇嫩白皙的脸上此刻沾着些微血珠，散落的发丝上也有了几分血气，显得冰冷而妖异。骤然放大的清丽容颜，一寸一寸地在他面前绽放出明快鲜活，宛若雪堆里怒放的红梅。
　　谢燕婉望着近在眼前的谪仙，有一分的失神，竟然是那个美得不像凡人的仙子？只是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不对，贴着她胸口的身子，似乎，有点平？
　　她下意识地往陆昌明的喉咙看去，隐在领子下的白皙喉结，虽然不是很明显，可还是存在的。男？扮女装？
　　谢燕婉急忙放开人，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姑...额，请问你有没有受伤？”
　　陆昌明抿了抿唇，他摇了摇头，轻轻地道：“多谢姑娘。”随后，他顾不上多说什么，急忙往后方去找，却见他那个傻阿姐，正呆呆地站在路边，也不知在看什么。不会是吓得更傻了吧？
　　陆昌明疾步走了过去，走近了打量了一番陆静娴，确定人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仔细看了看，发现陆静娴双眼含笑，面上泛着红，看起来像是，发春？
　　“陆静娴！”陆昌明沉声喊道。
　　“啊？”陆静娴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陆昌明，着急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你在发什么呆？快过来和救命恩人道谢！”陆昌明皱着眉，轻声说道。他不擅长和姑娘家相处，怼人他挺擅长的，但他总不能怼救命恩人吧。
　　“哦，对对，救命恩人。”陆静娴急急忙忙转身过去。看到俏生生立在那里的谢燕婉，眼前一亮。
　　她笑着走上前，行了一礼，亲亲热热地道：“可是谢将军府上的大姑娘？”
　　“是，不知......”谢燕婉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她才回京来，对京里的姑娘家还没背熟，也不知眼前这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陆太傅的孙女，陆静娴，你喊我阿娴就可以。刚刚多谢您出手相救。”陆静娴拉着谢燕婉的手，笑着道谢。
　　“我是谢燕婉，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知刚刚有没有伤着你？”谢燕婉想到刚刚将陆静娴甩出去，也不知是否有伤着人。
　　陆静娴想到刚刚甩出去后接住自己的青年，脸上微微一红，她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好着呢。那个......”
　　陆静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昌明，忽然不知道要怎么介绍，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妹妹吧？
　　谢燕婉倒是善解人意地笑着道：“阿娴不必纠结，我知道，每个人的爱好总是不一样的。”
　　听到谢燕婉这句话，陆昌明那张矜贵的脸顿时布满了红晕，他咬了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道解释：“我没有这个爱好。”
　　他的声音清冷却又不失磁性，仿佛是珍藏的古琴，在谢燕婉的耳畔游荡。
　　陆静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尴尬地摆了摆手，道：“不是的，婉婉，这是我弟弟陆昌明，他这样，是因为和我打赌输了，让我胡闹的。”
　　谢燕婉微微一愣，而后浮起一抹浅浅的笑，道：“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谁和他感情好了？”
　　“谁和她感情好了？”
　　陆昌明和陆静娴听了这话，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反驳回去。看着两人这不约而同的默契，谢燕婉脸上的笑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几分。
　　陆昌明和陆静娴看着谢燕婉，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下陆昌明，谢过谢姑娘救命之恩。”陆昌明拱手一礼，郑重地对着谢燕婉道谢。
　　“陆公子，多礼了。”谢燕婉有些手足无措地回道。
　　“既然救命之恩，那阿弟，你就以身相许吧。”陆静娴看了看谢燕婉，又看了看陆昌明，忽然觉得两人好似极其般配。
　　“胡闹！”陆昌明怕吓着谢燕婉，急忙斥责回去。却没想到耳边听到谢燕婉那脱口而出的问话。
　　“可以吗？”谢燕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想法给问了出来。都怪美色迷人！
　　“哈哈哈哈......”陆静娴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在此时，两府的下人们急匆匆地赶了来。
　　“小姐？”
　　“公子！”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