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一点小委屈 ...
-
“我爸病了,听说还很严重。”齐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他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小呆身上,怔怔地盯着前方,经过了好长时间的沉默,才将今天发生的事缓缓地说了出来。
今早当他得知他老爸重病入院的消息后,他的心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过。他把手机扔在寝室里独自在街上晃悠了一天,这也是小呆给他打电话没人接的原因。后来他晃到医院门口,在外面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十几圈,始终没有踏进去。他老爸原来患过糖尿病,自从父子关系破裂之后,他曾经还违心地诅咒他老爸糖尿病复发早日入院。现在诅咒真的应验了,使他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他本想去医院探望一下,可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当年他苦苦地哀求他老爸不要毁坏婚姻和家庭,本本分分的过完这一辈子,他老爸却不听劝,照样包二奶养小三。他觉得如果他老爸真的很重视这个家庭或者很重视他的话,就不会一意孤行完全不顾忌他的感受过着纸醉金迷、荒淫无度的腐朽生活。他对他老爸已经彻底失望了,他觉得很疲惫,有关对方的一切事情,他真的不想去理会、去计较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小虾,你说我该不该去医院看他?”
“该!”小呆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关心他老爸的病情,如果不去,日后他肯定会后悔的。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齐晖坐直身体,望着小呆,一副迷茫的样子,“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所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有他原来对我带来的伤害。”
“不要想太多了。”小呆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我陪你去吧。”
齐晖诧异地重复着他的话:“陪我去?”
“嗯,现在就去。”小呆猛地站直身体,对他伸出了手,“我不想你将来会后悔。”
“呃……好!”齐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借着小呆的手站了起来,然后紧紧握住朝校外走去,直到坐进出租车里还是没有松开。
齐晖觉得有小呆陪伴在身边,似乎在无形中给他带来许多力量和勇气。在去医院的路上,他那颗骚动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从出租车里走下来后,小呆跑去医院的礼品店买了一个花篮和几盒营养品。
齐晖说:“用不着这么客气。”
小呆摇头笑道:“这是帮你买的。”
听了这句话,齐晖轻轻勾唇一笑,心中骤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确切地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心底流淌而过。深秋的夜晚很冷,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寒意,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被温暖包围着。
进了医院齐晖一手牵着小呆一手提着礼品来带病房门口。守在外面的几个保镖看见他后马上鞠躬行礼问好。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推门而入。
看到这一幕,小呆有片刻呆愣。他一直认为齐晖和他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他们的生活简单平实却不乏快乐。他们会一起坐公车、一起逛夜市、一起吃路边摊,有时候还会为了省几块钱而跟小商贩讨价还价,时间长了他竟然忘了齐晖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虽然他从对方身上看不到任何骄横之气,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实际上存在着很大的差距。特别是进入病房后,高档的医疗设备和五星级酒店式的住宿环境都令他诧异不已。他印象里的病房就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一人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虽然有些嘈杂,但又洋溢着温暖的气息,大家聊病情、聊家庭,互勉互励。不像这里的环境,奢华中透着清冷,仿佛没一点生气。
病房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躺在病床上的齐老爸,此时他正闭着眼睛,胸口均匀地起伏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还有一个是下午和齐晖在宿舍门口拉扯不休的男人,那人看见他们后,眼里划过一丝惊喜,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他走到齐晖身边,轻声打招呼:“你来了。”
“嗯,他的病情怎么样?”
“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齐晖把手里的礼品放在茶几上,又说,“我走了。”
“刚来怎么就要走?”男人一脸诧异,“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他没事我就安心了。宿舍快关门了,我还要赶回学校去。”
齐晖说完便拉着小呆的手往外走。
男人见劝不住他,也只好由他去了,嘴里则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小呆扭头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齐老爸,心中有些不忍。他把手挣脱出来,抬头对齐晖说:“既然来了,不如等你爸爸醒后和他说会话再走吧。”
“行啊。”这回齐晖答应得特别干脆,让男人感到惊讶不已。他把视线移到小呆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不善于与人接触的小呆被这赤.裸裸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红,他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而且他还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喜欢他,因为刚刚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做的不好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他下意识地咬紧嘴唇,缩起脖子露出一副胆怯的模样。
看见他的脸蛋在男人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红,齐晖心里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齐晖不了解他的想法,还以为他害羞了,不禁在心里骂他不争气,不就是被人多看了两眼,你害羞个屁啊!有什么值得脸红的?
一把将他拉到怀里,亲昵地搂着,齐晖对那个男人说:“这是我的小学弟,眼睛是不是很大,样子是不是很可爱?你不要总板着一张脸,免得吓到他。”
“是挺可爱的。”男人笑了笑,低头向小呆打招呼,“你好,我是齐晖的大哥,我叫齐皓。”
自从进了病房后,这是男人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与之前紧绷着脸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温和多了。小呆连忙回他一个笑容:“大哥好,我叫梁小夏。”
“梁小夏……很好听的名字。”齐大哥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小夏,你和齐晖是怎么认识的?他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脾气不好又很任性,平日里他没少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小呆赶紧摆手否认,为齐晖说好话,“他从不欺负我,他对我很好的。”
“哦,是吗?他很少会对一个人这么上心。”齐皓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是的,他对我真的很好。而且他对别人也很好,从没欺负过谁。”小呆焦急地辩解。
对比起来齐皓显得平静多了,他只是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小呆感到很疑惑,总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只是一种假象,至于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会说这番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证明,小呆的猜想是正确的。
接下来三人在病房内静坐了一会儿,齐皓突然想出去买鸡肉粥,说是齐老爸临睡前一直在念叨着这个东西。齐晖把这项跑腿任务揽了过来,临走前吩咐小呆别到处乱跑,他说他速去速回。
齐晖刚走,病房内的气氛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前一刻脸上还洋溢着微笑的齐皓突然来了个大变脸,他黑着脸对小呆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齐晖,我奉劝你不要和他太过于亲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搅在一起对你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小呆在心里大呼冤枉,他很想上前理论一番,可齐皓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小呆错愕地看着齐皓,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可转来转去硬是没让它落下来。他始终保持着呆立的姿势站在病房中间,直到齐晖回来了,他都没动过一下。
齐晖见他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小虾你怎么了?干嘛苦着一张脸啊?”
“没什么。”小呆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鸡肉粥好香,我也想吃,我出去买来吃。”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就在他正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却被齐晖一把拉住,“想吃也不早点说,我可以多买一碗啊。你先别去,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
“好吧……”
为了不让齐晖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小呆极力想表现出一副轻松自然的模样。可惜事与愿违,他越想冷静下来,却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他用余光发现齐皓一直在观察着他,这个发现令他感到万分的无助和迷茫,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在这期间,齐晖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可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用脚来回蹭着地面,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完全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就这么手足无措地坐了半个小时,直到齐老爸醒来后,他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齐晖,你和你爸爸说会话吧,我在外面等你。”他小声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踏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了齐家父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