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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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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很好看。
星星也很好看。
缀满了星光和灯光、船只游来不息的河道也是好看的。
明天该是个晴天。
陈醉想。
再有些别的什么他也想不出来了,香水早就拆了包装,孤零零的一只玻璃瓶子放在床头,等着明天带上飞机送回故乡,洒落一点惑人的香气在恋人颈间,然后赴向一场隐秘的欢愉,解两个灵魂深夜馋渴。
可是这人突然出现在了楼下,捧着一束花。
风尘沾了满身,潮湿的空气凝了一层浅薄的雾膜又转瞬消散,只将雏菊渲染得鲜艳明丽。
白鸽散在夜幕中,听不懂的异乡小调时断时续的,陈醉站在窗前,喉结滚了滚,轻声回答路欢那句问话:“会。”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就笑了,头颅向上抬着,明明在看他,可也能用余光瞧见脚下的路,每一步都显得极为不真实,又偏偏都脚踏实地安安稳稳,压着声音问他:“那怎么办?”
“你上来。”
“上去了哥哥就不生气了么?”路欢问道。
没有飞鸟,也没有落日了,扑棱棱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分毫不差地全部落在了耳朵边,顺着耳膜鼓颤进心脏,陈醉听见自己回答他。
压着声音,隐忍着的:
“你乖一点。”
他曾在某次禁欲良久之后失控过,在这人身下死了又活却还不满足红着眼尾求他再重一些然后又崩溃求饶哭泣过。
而等那些混乱的时钟拨过,陈醉满身粘腻躺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都觉疲软、任路欢跪坐在床边用毛巾为他擦拭。温热触感划过肌肤,他缓过神来,睨着红晕尚未散干净的眼睛瞥他,哑着嗓子调侃:“现在乖的像条小狗,刚刚怎么不知道疼我一点?”
夜黑深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灯也不敢开的太亮,昏黄光线下路欢在他床边,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只小兽,无辜纯良得仿佛过去两个小时里的凶狠冲撞都不是他干的一般。
“哥……”他轻声说,“我错了。”
他们在一起这一年多来,每次分别之后再见面都是简单直白不谈情绪,在快.感中沉.沦才该是归宿。
可是路欢很多次跟他说过这三个字。
说过“我错了”,也说过“我很想你”。
做狠了还没等他骂就乖乖道歉;在剧组里泡久了、绯闻传厉害了,便山长水远地拨一通电话过来,张嘴就笑着说想念。
听不出醋意,也感受不到多少委屈,不像是炮.友该有的口径,倒更接近在悠长年岁里相伴相扶,过了大半辈子、知道余生是什么样子的枕边人,在年轮中的某一段、习惯被打破之后无底线的包容。
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问他想不想自己,只是孤注一掷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放在他面前,毫不吝啬地说相思。
而陈醉会入套。
忽略了这人其实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和爱慕。
……
小调渐渐弱了,贝斯手弹到曲终收了拨片,楼下一阵叫好声被流动的河水冲弱,再传进耳畔的时候甚至没有身后人呼吸声清晰。
“醉醉,你不专心。”路欢撞进深处停了下来,声音又低又危险,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既得不得、被吊着的感觉实在难受,陈醉浑身感官放大向空气中探去也无法忽略深处的不满足。
他索性扭过头,反手勾住路欢脖子,意识模糊地去寻他的唇,“我错了,你……乖。”
到底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意识破碎间陈醉仿佛听见参加婚礼的人回了来,周安站在他门前敲了敲喊了他的名字。
没得到回应,只有他自己被撞出了泪没敢出声。
手机在旁边断断续续地亮起来,有人拨了一通电话他没接到,至于路欢有没有看见,陈醉不清楚。
他仅剩的那点意识只能判断出小狗饿狠了,大咪估计抢了他的饭,才导致自己受了这桩罪。
那一瓶香水没用在路欢身上,倒是半瓶都滚上了他的皮肤,平白糟蹋了好东西,还给自己留了一身味。
等到一切都停下来,陈醉终于没忍住,抬手勾住路欢脖子,没好气地问:“你是狗吗?”
他这时候没再道歉,而是笑出了声,一张口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大概是实在散不掉了——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揍:“哥,你这样像是在骂自己。”
陈醉没转过来弯,眉头一皱:“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再往下辩驳真有些骂自己的意思,陈醉狠狠瞪了他一眼,撒了手就要转身,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他这种样子很少见,乖张得很,路欢在他背后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顺着后颈轻啄,啄一下说一句“我错了”。
啄着啄着胳膊环住腰,路欢说下最后一句“我错了”然后问:“去洗澡吗?”
陈醉不搭理他。
身后这人鼻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嗯”,不知道应许了什么,唇舌就变了方向,顺着脊骨一点点往下。
陈醉一惊,要逃开却又挣不开腹部的手,恼羞成怒了半晌才泄了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路欢。”
声音太低了,不是情动时的急促无助,也不是寻常的称呼平淡,而是疲惫乏倦,累的卷入了黑洞中一般。
路欢停了下来,胳膊放松了些,依旧环着,“嗯。”
他这一声“嗯”,陈醉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做之前没不舒服,做完也没不舒服,偏偏在结束之后,被一个接一个琐碎的吻啄得乱了阵脚。
他不觉得自己多喜欢路欢。
也没有多不喜欢。
他总要有人解决生理需求,那个人最好是干净一些的、好看一点的,不在圈内,没学过满肚子的精明算计唯利是图。
最好,还能是喜欢他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是被人爱着的。
他只要一点喜欢,或许也能回应一点,以满足一段时间彼此的需求和假意甜蜜。
谁先离开都无所谓,在一起的时候是荒唐快乐的就好。
路欢满足所有要求。
就连欢好都是契合。
可偏偏,陈醉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香水瓶放在床头柜,淡蓝色的液体倒出来一半停止晃动,旁边是一束开得正好的雏菊。
床头灯带暖黄,住在水城一个好处就是夜里也能听见河流下的声音。
陈醉听了一会,路欢也安静地陪了他一会。
有一个瞬间,陈醉突然很想问他:你是来爱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