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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0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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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辉散进窗内,让整个卧室都镀上了一层特殊的静谧感。
私人医生林医生直起身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烧已经退了,身上的那些抽打后的小红痕也都已经淡了,你们家属不需要太担心。”
路照安上前,替昏睡中的原锐重新捻好被子。
孟雪华泪眼婆娑地站在床尾,担心的神色还没淡去,“林医生,小锐他都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见清醒?真没事吗?”
昨天傍晚,原锐当着其他人的面一通失控爆发后骤然昏厥,导致路照安等人的心全部高高悬起,连忙送去医院做了好一通检查,还断断续续发起了低热。
虽说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医院也没多余的床位给出留院观察的建议。
即便如此,路照安还是不放心,所以联系了施允南和骆令声,专门又请了私人医生持续照料。
“伯母,你要相信医院的专业检查,原锐的身体的确没有大碍,现在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林医生看了一眼床上的原锐,想起听闻的原锐在出事前遇到的状况,“像他这种情况,不排除是心理压力过大,从而导致的本能性逃避行为。”
换句话的意思是,现实中遇到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所以他的身体机制选择了‘昏睡’来作为调节方式。
“……”
路照安沉默,眸底的痛意又加重了几分。
“如果原锐真是心理问题,那我能做的就很有限,不过我认识了很权威的心理咨询师,等他醒后,你们可以联系看看。”
“原锐之前有些低热,现在退了烧,你们不妨再等几个小时看看……”林医生着重交代了两句,这才收拾起自己的物件。
路照安提起几分力气,淡声开口,“林医生,麻烦你再帮我师父看看,”
昨天原璞光也被气得不轻,听孟雪华的意思,心脏突突疼了一整宿。
“应该的,我现在就去。” 林医生应话,又瞥了一眼路照安的手腕,“不过,你的手腕真的注意,按时敷药消肿。”
“嗯,谢谢。”
很快地,孟雪华就将林医生带去了另一侧的主卧。
路照安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原锐,他的呼吸又一次发沉困难。
——路照安,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一商量就走了,谁都不愿意来问问我的想法。
——其实你们都不要我,只要我有一点儿做得不好,你们就都不要我。
——像他这种情况,不排除是心理压力过大。
路照安的脑海回想起这些言论,浑身都陷在了前所未有的自责中。
他早应该察觉的,而不是放任原锐承受着这些委屈和压力。
身为师哥,他不能给原锐带来好的影响;
身为恋人,他又没办法带给原锐十足的安全感。
周围人总是拿‘优秀’来形容他,可路照安只觉得自己失败得一塌糊涂。
原锐说得没错,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很‘听’原璞光的话。
原璞光将他带离了福利院,十几年如一日地教他本事,路照安身为徒弟,在内心深处不愿意让对方失望,所以他才会有或多或少的顾虑。
而他的顾虑,正是造成原锐更深压力的元凶。
“锐锐,对不起。”
路照安握住原锐微凉的手,心如刀割。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黯了下来,房间的门才再次被人静悄悄地打开。
孟雪华打开房间的一盏微灯,她看着依旧昏睡中的儿子,又看着如同雕塑般呆坐陪伴的徒弟,眼眶又是一酸,“照安。”
路照安慢半拍地抬了头,眼眶内泛起些许疲惫的红丝。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将近一天半没有合过眼了。
“师母,林医生走了?”
“嗯。”孟雪华低应了一声,“照安,你饿不饿?我去下点面条给你垫垫肚子。”
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女主人,自然将每个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是路照安的生日,说是生日,倒不如说这是他被原璞光领回家后的日子,以往的每一年,他们夫妻都会给路照安简单摆一桌酒席庆祝。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酒席是不可能摆了,但她总归给孩子下碗面条。
“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下。”路照安沙哑着嗓音拒绝,他顿了顿,“……师父他老人家好点了吗?”
孟雪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别人不了解原璞光,身为妻子的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从昨晚到现在,原璞光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和自责的哪一个?
他不是不爱原锐,只是他的爱用错了方式。
原璞光从小接受的就是老一辈的‘学徒式’教育,那种严厉又顽固的思想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再加上原锐和他的确存着比一般父子都要大的年龄差,有些矛盾是与生俱来的。
事已至此,她明白孩子们对丈夫的不满,没办法客观地充当中间人调和。
“师母,你和师父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锐锐。”
昨晚从医院出来后,路照安原本想直接带原锐离开的,可孟雪华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行人才选择暂时返回四合院。
孟雪华知道眼下这个情况,即便是她也不好守在孩子们身边,以免带来更大的压力。
她沉默两秒,只好应下,“好,我在厨房里备点小米粥,如果小锐醒了,你和他都一起吃点,别再折腾出胃病了。”
“好。”
房间门被静悄悄地关上。
路照安还是如同雕塑般地坐在了床前,原锐迟迟没有转醒的迹象,轻声轻语的几次呼唤也没能激起他半分回应。
大概是长时间醒着又坐久了的缘故,路照安只觉得大脑的昏沉感越来越重。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夜还是要守的,再困再累都要守着。
“锐锐,师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马上就回来陪你,你别怕。”
无人回应。
路照安起身,确认被子将原锐盖得严实后,这才回到对面房间,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驱赶那些堆积在身体里的疲劳和不适。
路照安打开柜子,随手找了件衣服套上。
他看见最下方的格子,脑海里突然晃过原锐在失控后的委屈控诉——
“我就知道……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我一直在给你服软道歉,你都不理我,哪怕就一句话,你都不理我……”
心脏猛然间一抽。
那些因为原锐昏厥而来不及细想的关键在此刻冒了头。
路照安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柜子,拿出了里面尘封已久的旧手机。
那时的他怕自己心软、也怕‘出尔反尔’的离开又回来会让原锐更厌恶,所以一狠心换了新手机和新号码,将原先的手机留在了家中柜子里。
顺利充电、开机、连上信号。
路照安打开微信,在短暂却又漫长的几秒缓冲后,上百条的微信消息以排山倒海般的姿态冲了出来,全部来自于原锐。
噔噔噔——
路照安听着快到如同连音的提示声,不自觉地顿住了呼吸。即便还没开始查看,他的心就已经泛起了如同挣扎般的痛感。
路照安拼命凝住心绪,点开了初始的一条微信。
——我听楚姨说,你出远门了?去哪里了?
——上回在会议室里是我意气用事了,你没生气吧?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那什么……前阵子我太冲动了,不是有意说话刺你的,你要是生气了就和我说,等回来我再当面和你道歉。好歹是当师哥的……就别和我计较了,行不?”
——有事在忙吗?怎么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
——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回再使小孩子脾气了,你别和我计较了行不行?
——我这一周还学了挺多新东西,好几个叔伯都说我进步了,但我肯定没你厉害啊,等你回来再带带我呗?
——快到饭点了,你记得吃饭,有空回我!
这是最开始的几条微信,间隔的时间都很短。
路照安看着文字、听着语音,都能想象出原锐当时拿着手机发微信的模样,肯定一方面急着想要等他的回复,一方面又会觉得不好意思。
再然后,是凌晨的一条长微信文字。
——师哥,我听我爸说了,你能回来吗?那天晚上我说错话了,我就是酒有点喝上头了,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我还是一直把你当成师哥看待的,也不想、不需要你离开家给我让位,真的!
——师哥,我其实只想和你一起工作。我爸他们老是说我比不上你,我也知道自己不够格,所以就不好意思和你说。
——反正怎么说都是我不好,等你回来,我再好好给你道歉?或者你想怎么教训我都行!
——师哥,你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管理工作室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就只会跟在你背后做事,我一个人怕管不好。你要是看见了就回我一下,晚安。
很显然这样坦诚的文字,当初的路照安并没有看见,也就是从那时起,原锐几乎每天都会发送一两条微信。
——师哥,工作室的设计师都走光了,除了允南,他们都不相信我,我该怎么办呢?要是你在就好了。
——师哥,你还在生气吗?我今天去联系其他设计师加入我们工作室了,但是吃了好多闭门羹,我都能想到他们在背后怎么笑话我了,有点生气,但是忍不住了,我这样算不算进步了?
——师哥,早上好!我今天要是能邀请到设计师加入工作室的话,你就理我一下好不好?祝我成功!
——师哥!我成功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是不是很厉害?[合同照片]
——师哥,你还在生气啊?真小气。
——撤回撤回!小气就小气吧,我嘴巴犯贱,你生气是应该的。你没拉黑我就好,你那天气消了要告诉我。
——师哥,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谢可越他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渣!亏我当初还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投资后就能减少你在工作室的压力!我以后一定擦亮眼了!不过,允南是你信得过的人,我也能信得过他,是不是?
——路照安!你已经快一个半月没理我了!再这样下去我要生气了!
“师哥,你现在在哪里啊?我、我有点想你了。”
路照安将每一条微信都看得仔仔细细,从中感受着原锐每一步的成长,他将这条难得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心里更不是滋味。
原锐向来是好面子的,他难得说出一句‘我有点想你了’,而他居然没有及时给予回复。
路照安继续往下看微信。
两个月后的原锐几乎已经默认了他不会回微信的事实,仿佛将他的聊天界面当成了备忘录,就连‘三点要约见料商’这样的小事都回往上发。
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早晚安。
但有时候,他也会突然时隔两三天没发消息,但接下来的一句也会解释‘自己消失’的理由,无一例外都是忙于工作。
路照安看着原锐发送消息的时间,看着凌晨两三点都成了常见数字,心绪就是说不上来的沉重。
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硬生生把自己逼成工作狂魔……这是他未曾见过、也未曾接触过的原锐。
再下滑,是接连三条来自凌晨一点的语音。
“师哥……我胃好疼……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你别不理我了……求、求求你了……路照安,你别不要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师哥,我、我好想你。”
路照安按照顺序一一点开,但随之而来的绝望哭腔却差点让他差点将手机都给捏碎。
这是喝酒了吗?为什么去个喝酒?
这是喝了多少酒,所以才会胃疼得受不了?
那个时候原锐在哪里?身边怎么会没有一个可以照顾的人?
路照安的脑海中迸出无数个疑问,只可惜已时过境迁,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整整三个月的微信内容,原锐从没向他哭喊过一句‘疼’,也没说过任何撒娇委屈诉苦的话,而他偏偏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回应。
原锐会怎么想?
是不是认为自己真的被他抛弃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向来沉稳的路照安就硬生生逼红了眼睛。
怪不得原锐离开得化县时,只选择给他留下了一定能看见的纸条。
更怪不得对方在失控后,还是不愿相信两人能坚守着一直走下去。
路照安自诩自己是年长的那一个,自觉从小到大都为原锐在考虑,但他唯一的一次自私却造就了这样的下场。
这些微信横跨了大半年的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提醒着——
原锐是怎样一点一点耗光心气来爱他的,而他又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伤对方彻底的。
“好啊,我也不要你们了。”
路照安想起原锐昏厥前的最后一句,从未有过的‘失去’恐惧感在他心底蔓延,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要回到原锐的身边,一刻都不能再离开!
紧闭的卧室门打开。
还没等路照安迈出步子,他就撞上了在门口走道傻傻伫立的原锐。
夜里的风很凉,原锐的眼是红得泛光,唇侧却苍白得憔悴,“师哥,你在啊。”
“……”
路照安痛得不可遏制,当机立断地将原锐搂抱回自己的卧室床上,又拿起一侧的被子将他圈盖了个严实。
“你傻不傻?醒了为什么不喊我?在我门口站了多久?”路照安握住原锐微微发凉的手,心疼地像是在渗血,“刚才退了烧,别再着了凉。”
“刚醒没看见你,所以想来找找。”
原锐的嗓音发哑,讲话声很轻也很平。
他其实撒了谎,睡醒发现路照安不在后,他第一时间就寻了出来,但在按下路照安卧室门把手的那一刻没了胆量。
他生怕推开门后又是空无一人的场景,所以傻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怪我没及时回去守着你。”路照安陷在微信消息里,这才又犯下了大错。
他将原锐的双手重新捂热,“还难不难受?饿不饿?我先去给你倒点温水……”
“师哥,我有话和你说。”
原锐反拉住路照安的手腕,在停留了三四秒后,一反常态地松开了。
“……”
路照安一怔,依旧拿温柔的语气对他,“好,你先说,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原锐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一时失控气糊涂了,不该对你发脾气。”
路照安极力压下酸涩,轻柔抚上他的脸,“不怪你,你没错。”
“师哥,我想清楚了。”
原锐躲开他的抚摸,眼角还是红的,但没有一滴眼泪往下掉。他的喉咙哽了一声,缓慢地提到,“我们分开吧,我想了想,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不行!”
路照安平生第一次失控喊出了声,他将原锐紧紧揽在怀中,“锐锐,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是怎么答应对方的?”
——我们要在一起,那就得是一辈子。
原锐抿了抿唇,不吭声。
他自然记得,但他一个人没勇气做到。
“怪我一直都没看到那些微信,不知道你那半年来都遭遇了什么,你难过委屈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没能护好你。”
路照安搂着他不撒手,声线带上了自责的哽咽。
“一直以来做错事的人都是我,是师哥不好,没能好好和你谈一次、认清你心里的想法就离开。我自以为那是你想要的,都怪我……”
“你一直都在害怕,是不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锐锐,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要怎么撒气、发泄都可以,但我们之间就是不能提分手两个字。”
“锐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回你的消息了,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原锐听见路照安从未有过的颤声承诺,一再克制的情绪终于崩了盘,他呜咽了一声,“师哥。”
“……我在。”
路照安微微松了力度,将他半圈在怀里。
原锐对上路照安的双眸,终于害怕地说出实情,“我、我就是觉得我好像生病了,一旦想到你会离开,我就害怕得不受控制。”
“我不是故意冲你们发火的,我也知道那样不好,但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他可以独自面对原璞光的自责和怒火,但就是不愿意听到对方喝令路照安离开他。
原锐知道原璞光不会同意、会让他们分开,这份恐惧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就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挖除的。
这份恐惧像一把刀悬在他的脑袋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要了他的命。
他怕长此以往也会影响到路照安,与其这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就算两人恢复到是兄弟关系,也好过路照安再度因为原璞光的反对离开工作室。
“不用说对不起,不怪你,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路照安抹掉原锐的眼泪,安抚,“锐锐,你听着,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没有生病,我陪着你,你就算生病了,我也陪着你看医生。”
“我一直陪着你,没事的。”
原锐还是不放心地问,“可我爸妈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师父师母那边是我没处理好,你要怪我、怨我都可以,但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放开你。”路照安继续安抚。
“他们知道就知道了,我来想办法,我去说服他们。”
“就算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不答应,那我也会带你一起离开,在帝京也好、去别处也好,我们都要在一起。”
“锐锐,你信我,我路照安这辈子都不会再丢下你了,我有能力养得起你、护得起你。”
“师哥,你说话要算话,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原锐不确定地抽泣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带着渴求的软意。
“我、我很好养的,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自己也能赚钱……你不准再丢下我了……”
“好,我说话算话。”
路照安吻去原锐眼角的水光,带着安抚意味的吻随即落在了微凉的唇上。
也不知是谁的眼泪再度作怪,咸鲜感入了唇,沾在舌尖上,又在搅弄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不到半分钟,路照安克制再克制地停了下来。
路照安将脑袋埋在原锐的脖颈间,呼吸声还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觉得圈中人要离他而去了。
“锐锐,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道歉的话语再度钻入耳中,原锐伸手抱紧路照安,低声道,“师哥,我信你的。”
路照安长叹了一口气,仍是记挂着原锐的身体情况。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刚刚那一下子会不会着凉,可别再……”
带着歉意和宠溺的唠叨还没来得及说完,原锐就红着脸主动吻了上去,他的吻技还是很生涩,只敢简单吸吮了两下作罢。
“师哥。”
“嗯?”
“生日快乐。”
原锐的眼眸还是浸在薄薄的水光里,只是这会儿底下蕴着笑意。
路照安看得心里泛酸,总觉得亏欠原锐更多了,对方一直都是这样,又乖又好哄。
“师哥我这句祝福是不是还没迟到?原本打算好好给你过的,可惜……唔……”
路照安眸色一暗,突然欺身吻了上来。
向来温柔绅士的他这会儿突然有些失控,用力地吸吮舔吻着,偶尔若即若离地分开时,口里还喃喃含着‘原锐’的名字。
“师哥。”原锐的气息打着颤,偏在失控边缘又凑了上去,“我想要你。”
“……”
路照安扣在手臂上的力道紧得让人发疼,嘴上还是惦记着原锐的身体情况,“锐锐,不行,你现在身体要紧。”
“师哥。”原锐搂着路照安的脖子,嗓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有消停的哭意,“你别不要我。”
“锐锐……”
“锐锐!”
路照安以往玉石雕刻中练就的沉稳和耐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连接吻都斯文温柔的他头一次不掩饰自己的凶狠念头。
原锐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凭借的只有说通心意后的汹涌情意。
一番亲吻和释放下来,他早已经忘情地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都是晕乎乎。
直到猛然传来的痛意将他的理智拽回现实。
“唔……疼!”
路照安的进攻因为这声呼痛停了下来。
他强制性地压下野蛮冲动,用仅剩的温柔理智吻了吻身下人的眉眼,不得不口是心非,“改天好不好?”
原锐微微睁眼,看见路照安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隐忍,突然觉得无比真实。
他多出点祭献般的冲动,主动吻了吻,“师哥,我不怕。”
行动取代了一切语言。
原锐死死搂着路照安的肩膀,唇侧又一次被对方攫取,他终于放纵自己的声音,是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叛逆。
痛意夹杂的奇妙感觉肆虐。
昏暗中,原锐看见窗外摇曳的老树,看着房间内十年如一日的布局,听着底下木板传来的咯吱摇晃,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安定、真实。
他和路照安,在这张小时候相拥入睡过的床上,在这间隔音并不好的卧室里,在同一屋檐下父母不赞同的态度中——
抵死缠绵,彻彻底底属于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