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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32 ...

  •   泰晤士河桥上,有路易斯的一列仆人正搜寻金发年轻人的身影。

      而不远处,霍尔区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一对男女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弗洛拉不停地哭泣,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

      “我……我可能无法嫁给你了。”她泪水流了满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为什么?弗洛拉?”对方激动地抓住弗洛拉的手,这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小伙子,但看起来高大有力。“是你的母亲嫌弃我家境不够好吗?”

      弗洛拉垂下眼睛,并没有回答。

      “可是我真心爱着你!不论你家发生了什么!”男人焦急地把她拥入怀中,一脸急切,“我现在就去向你母亲提亲,我一定要同你结婚,一定!”

      弗洛拉摇着头:“我的母亲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她那脾气,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真的怕她……”

      “有什么好怕的?”

      一句尖利的嗓音突然打破了这对恋人之间的卿卿我我。

      弗洛拉吓了一跳,猛然从男人的怀里离开。她很快反应过来,那位是住在对面阁楼上的伯顿太太,也不知道她在窗子边上看了多久。

      “别害羞呀,小丫头。”伯顿太太像是见怪不怪了,她接着吐槽道:“你家那个婆娘事情总是这么多,要我说,这小伙子的家境有什么不好?”

      “年轻力壮,也许哪天可以和我们家伯顿一起去煤矿工作,我看啊,你们简直门当户对!就尽管结婚好了,如果你母亲不肯同意的话,我这个做邻居的倒要好好跟她说点道理听听。”

      这对恋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热心”才好,就在这时,弗洛拉突然听到屋内传来的尖叫:“霍乱!上天!这是霍乱!”

      刚刚被莫里斯一家请来的医生飞快地拿起外套,像是看到了什么凶狠的猛兽,迅速逃出了这间小屋子。

      “霍乱!?”伯顿舅妈愣住了,她那两条细细的眉毛一竖,旋即“啪”地一声把两扇窗户关上了。

      弗洛拉急忙跑进屋内去看。“妈妈?”

      “上天啊!”莫里斯夫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她握着约瑟夫的手,“我的儿子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多灾多难?”

      “妈妈,你先从地上起来。”弗洛拉把母亲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她神情恍惚地问道,“我听到医生在说霍乱,是吗?”

      “不可能!肯定不是!”母亲大声地反驳,“这些庸医肯定又在害我的儿子!上次那个老头儿就是这样不顾人的死活!”

      她转瞬间又好像记起什么似的,神神颠颠地向四周寻找着什么,“放血,对了,我们可以放血。”

      “妈妈……我不想再被放血了……”约瑟夫躺在床上,那肥厚的脸蛋如今已经瘦脱了形,他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整句。

      约瑟夫还清楚地记得上次被放血的滋味,他当时已经没有力气来发出任何病痛的呻.吟,而这居然让父亲误以为是放血起了效果。

      他卧病在床,无法阻止母亲匆匆地去厨房取刀、拿水盆,弗洛拉称这样很有可能会被传染,但母亲仍不听阻止。

      她哭着在儿子的胳膊上连划了三刀子,可霍乱病人的血液浓度很高,已经粘稠得像柏油一样,这一寻常疗法根本就放不出什么血来。

      不仅没用,反而给饱受病痛折磨的约瑟夫增添了更多痛苦。

      “弗洛拉,请直接给我一刀吧。”约瑟夫嘴唇惨白,他早就有轻生的念头。

      “不可能!”莫里斯夫人大叫。

      “我们不能再失去你,”弗洛拉也难过地摇头,“这不行,约瑟夫。”

      “你这个疯婆娘!你不把他治好,我们都得死!”伯顿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正站在门口冲屋内大喊:“你是没见过黑死病吗?你知不知道,那场病让全欧洲死了快一半!”

      “我他妈可不想死!”她捂着鼻子和嘴冲进来,“我知道怎么治!闪开!”

      疾病飞速地在这世界上最发达的城市之间肆虐,在奥斯卡发高烧的短短两天之内,伦敦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而西蒙的铁皮窗子,也被人敲响了。

      罗伊打开了窗子,面前是那张冷冰冰的、曾出现在他们伦敦画报社头条的那张俊脸,一如当初那样,不带有任何表情。

      “你好,请问,你见到奥斯卡了吗?”

      绅士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西蒙发出一声冷哼,他真想一拳挥到绅士那张虚伪的脸上。“他可不在这里,你上别的地方找去吧!”

      早在很久之前,西蒙就把这位绅士列入到危险人物之中,与奥斯卡同他提到这个人时,西蒙的话里也是有意无意地排斥。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还对奥斯卡做出了这种事!

      “哦?我能进去坐坐吗?”

      “不能!”西蒙一口回绝,“你休想!”

      绅士用逼人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用无礼语气对他说话的人。

      罗伊护在西蒙身前,客气地回应:“路易斯先生,我们报社还有一些私密重要文件在这里等待处理,您总不好私闯进来吧?”

      “现在伦敦很危险,我们也不知道奥斯卡到底去了哪儿。”

      “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西蒙说道,他现在只想揪住路易斯的领子,冲上去给他那漂亮的下巴一记上勾拳。

      “也没这个必要。”绅士讥讽地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他的脸像一片纸符,上面没有任何的血色。

      “你阻止不了我的。”他说。

      绅士本来坚信奥斯卡会回来。

      毕竟奥斯卡有那样温热的嘴唇,有那样如同茑萝草般攀附在他身上的时候。有叹息着抬手捧住他的双颊,皱着眉看着他的时候。有横了心抿着嘴唇,甘愿同他一起沉沦的时候。充满神采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身体化成一泓雪水的时候……

      这都不是假象,他也能感觉到对方不停抗拒的外表下,拼命隐藏着的一点热情,即便那很微弱、微弱到完全可以把它忽视掉。

      但愿这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在那天舞会上,他把黑郁金香转手送给索伦时,绅士没有错过奥斯卡失望的眼神,还有奥斯卡试图安慰被推下天台的卡蜜儿时,那双在他注视下慢慢放下的手……

      一定有余地!他这样宽慰自己。

      绅士在壁炉旁等了一天,可是奥斯卡没有回来……

      他学着奥斯卡经常做的那样,守在壁炉旁的地毯之上,从黎明等到漆黑,再从漆黑等到第二个黎明。

      可还是不行。

      绅士抚摸着手中的金色链表,指腹隔着一层晶莹的弧形玻璃,女人的头像还在里面粲然的微笑。

      ——如果,这全部都是假象的话……如果奥斯卡一心想着要离开他,为什么又在残忍的冷漠之前还甘愿给他如此热烈的温情呢?

      ——只是为了逃走?

      ——为什么连奥斯卡也会欺骗他呢?

      第二个黎明的第一缕日光乍泄进窗,照在手中的链表之上,薄薄的玻璃表层反射出光芒,女人的脸在光晕中模糊一片。

      壁炉里的火苗彻底熄灭在黑色的木柴里,悠悠地升起了一缕青色的烟。

      绅士知道了,奥斯卡不会回来了。

      被欺骗的痛苦像被野兽撕咬着心脏,他整天坐立不安。而现在,他还被这样指着鼻子斥责——

      “不要仗着自己有钱就为所欲为,他也是有独立人格的!”西蒙气急败坏,冲着面前的绅士发火。

      “我再说一遍,”路易斯面色严峻,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带走他。”

      “不可能。”西蒙立刻回答,完全不甘示弱。

      罗伊试图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他也帮衬着西蒙,客气地说道:“路易斯先生,我以为您知道,现在奥斯卡状态很不好,您不能强势地就这么带人走。”

      绅士毫无妥协之意,由于忿怒和绝望,他已经完全不肯让步了。“那么——”

      “请见谅了。”

      说完,绅士身后的随从们就要去砸开大门。嗅觉灵敏的狼捉到猎物的痕迹,就要不肯轻易罢休地一路追踪下去。

      西蒙站在原地,他不断地喘气,就像一只忿怒的猫。罗伊马上前去大门口阻拦,最终寡不敌众,被人推搡到一边。

      碎了一角的窗漏进了稀疏的光线,映亮了熟睡的人的金色头发。逆光的视野中,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清澈一片。

      听到响动,他来到客厅,发现这里站了一大群人。

      “奥斯卡?”西蒙回头惊讶地看着他,大喊:“你先进去!”

      奥斯卡立刻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他晕晕沉沉地站在原地,看着身形瘦长的绅士。绅士没有说话,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像是要在他心脏上烫出一个洞来。

      路易斯果然找到了这里。

      昏沉一阵一阵袭来,奥斯卡来到窗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话说完整。“先生,你知道我不会和你走的。”

      “听到了吗?”西蒙说,“他不愿意,请你尊重他的意见。”

      路易斯神情复杂,痛苦、愤怒和不甘不断地交织着,直到空气寂静了很久,他才幽幽地开口问:“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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