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生珠[润玉]》上则为日月

4、信物

　　擒拿穷奇进行得很顺利，可锦觅却被蛊惑害得旭凤中了瘟针。

　　瘟针奇毒无比，天下间只有花界的至宝夜幽藤可解，众人只好带着旭凤去了花界，锦觅心存愧疚看着旭凤受伤的样子更是有些难受，便大着胆子和鎏英进了水境偷取夜幽藤。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找到夜幽藤就被长芳主发现了。

　　长芳主铁了心，哪怕是天帝的儿子死在面前也无动于衷，就是不肯拿出夜幽藤。锦觅忧心如焚，昼夜不歇的想要靠自己种出能解瘟针的圣草。或许是心诚则灵，又或许是她在此道上真的天赋异禀，还真叫她把夜幽藤种出来了。

　　旭凤由此捡回一条小命，锦觅却被关在了水境再也出不去。

　　她整天百无聊赖，好在润玉没忘记他的承诺，真的下凡带她偷溜出水境去凡间玩了。

　　凡间哪里都好，热热闹闹的又十分安全，锦觅很喜欢，还偶遇了彦佑和旭凤，众人相约喝酒，不一会都醉倒了。

　　锦觅搬了这个抱那个，忙来忙去好不疲惫，偏偏旭凤还要纠缠不清，说送她什么寰谛凤翎，又哭哭啼啼说什么——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兄妹之类的。

　　锦觅没搭理他，赶紧出去看润玉，润玉喝多了倒是听话，不吵也不闹只撑着头看着月亮傻笑。

　　“润玉，你喝多了？”

　　润玉笑得极好看，眼里的光似乎能将人溺死。

　　“觅儿，你来了？”

　　锦觅心里被他叫得软软的，便在他身边坐下，同他说话。

　　“润玉。”

　　“觅儿。”

　　“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呢。”

　　“觅儿不喜欢吗？”

　　“喜欢。”

　　“觅儿可知……我为何这样叫你？”

　　“是因为显得亲近吗？”

　　“是，是不同于朋友、亲人的亲近。”

　　锦觅突然福至心灵，“是因为我们灵修过了，润玉你不生气了？”

　　润玉叹了口气又觉好笑:“觅儿还记得白天的所思梦吗？”

　　“记得，是旭凤的梦。”

　　“觅儿没想过我为何在那时提起自己的婚约？”

　　锦觅摇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旭凤既有所思梦必然心里有你，可润玉心中也有你。如今穷奇已被擒获，我便可以借此机会退婚。觅儿，我不愿争权夺利，只愿做一潇洒散仙，和你游遍大好河山见过六界美景。所以，你明白我说的亲近是哪种亲近了吗？”

　　锦觅只是从未出过水境，所思所想比见惯世事的人单纯许多，并不是真傻。她看着润玉，润玉也看着她。

　　眼前的白衣神仙眼眸含情，略有羞意，目光却坚定不移，他微微笑一笑，低眉垂目之间便把人的魂都勾走了，乖得可怜又俊得叫人心尖发颤，直让人半句不肯都说不出来，生怕让他伤了心。

　　“那这亲近是喜欢的那种亲近吗？”

　　“喜欢亦分很多种，有相交默契而生好感，有志同道合而把盏言欢，也有一见心喜再见生情。男女间的喜欢同别的喜欢大不相同，朋友之间可相互结交，男女之情却只容得下对方，是私欲私情……是有了你，便不再想别人。所以润玉才唤你觅儿，才在见过旭凤的所思梦后表明心意，只求你心如我心。觅儿，你明白了吗？”

　　锦觅突然觉得有些热，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润玉反而神色轻松起来，他笑了笑突然说:“觅儿头上的葡萄藤簪子极好，古朴别致，甚有韵味，不如送我？”

　　“这个……好啊。”

　　“我来，”润玉拦住了锦觅，亲自取下了发簪，又取下自己常年佩戴的玉簪，“觅儿可知交换发簪有何深意？”

　　锦觅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丹朱的话本里写过，只是她囫囵吞枣看了个大概，转头就忘了。

　　“这些乃贴身之物不施于人，若与我交换，可就是定情之物了。”

　　锦觅心慌意乱故意说起混话来转移注意:“情……情还用得着定吗？”

　　“当然需要了，”润玉说，“交换信物一解相思，二明心意，三定此生，矢志不渝。”

　　锦觅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一些不安和烦躁。

　　“矢志不渝……可是润玉，万一你后悔了呢。我不聪明又只是花界一个小妖，天帝陛下不同意怎么办，而且……你喜欢我哪里呢，或许我跟你想的我根本不一样。有时候我感觉，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她越说越慌，越说越乱，心里莫名有些委屈，眼眶泛红鼻尖发酸，把衣带子用力的扭来扭去。

　　润玉愣了一下:“觅儿……可是不愿意？”

　　锦觅低下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我也不知道。”

　　“是我孟浪了，”润玉沉默了一会说，“不如这样，葡萄藤既然答应送给我了便不能再要回去，我们可是好友挚交，总不能食言而肥的，便当寻常礼物相赠吧。至于这玉簪……”

　　也不见如何动作，那玉簪便化作烟物消散，让锦觅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

　　“既然觅儿没想好，那便暂时留在我这里好了。”

　　锦觅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房屋，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扒开窗户看月亮，看着看着忍不住掉起了眼泪。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只是委屈得很，又埋怨润玉小气，一根玉簪子想来也不值钱，收得那样快！

　　哭了半宿又迷迷糊糊的做了好些梦，半睡半醒之间似乎瞧见了旭凤出现在屋内，面目哀怨，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次日一早，睡醒的锦觅在床边捡到一支描金镂凤的簪子，她咬了咬发现是真金，一下高兴起来。正巧自己的葡萄藤被拿走了，便用捡来的簪子挽了头发。对镜照了照，感觉照颇为满意。白得一根金簪，拿出去卖了可以换好多吃食呢。

　　她的情绪一向淡薄，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晚的伤感俱都烟消云散，又想拉着润玉带她去人间吃包子。

　　出了门润玉早就烹茶等着她了，只是笑未及眼又很快的淡了下去，他盯着锦觅插在头上的金簪，不动声色的问。

　　“这簪子倒是漂亮，瞧着十分贵重。”

　　“是我捡的，”锦觅兴高采烈的同他分享，“昨天还没看见呢，今天一早起来就捡到了，财神爷保佑财神爷保佑。”

　　润玉失笑，拿出早准备好的早点推给锦觅，两人又闲谈一番，润玉告诉锦觅今日正值天后寿辰他得回天庭祝寿去了。锦觅有些不舍，本来想跟着他，却被拒绝了。

　　润玉的理由很充足，锦觅也只能乖乖待着不给他添乱。

　　可是润玉刚走不久彦佑就来了，把天后的寿宴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勾得锦觅心痒痒的。她想润玉说不便带她前去，那她自己去总可以的。

　　他们两人没有请帖，彦佑便拔了锦觅头上的金簪，笑得颇有深意。

　　“没有请帖也无妨，有了这个天界谁敢拦你？”

　　两人到了南天门，天兵见了金簪竟然真的没有阻拦。

　　锦觅特别高兴:“这簪子可真是个大宝贝，我要收好了，以后有机会从水境跑出来还可以来天界找润玉玩儿。”

　　“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不知道。”

　　“唉，真是傻人有傻福，这东西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捡到的。”

　　“你才是傻人呢，”锦觅大不高兴，“这本来就是我捡的嘛。”

　　“罢了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先占个座吧。”

　　进了天后寿宴，锦觅才算大开眼界，富丽堂皇众仙云集，各处紫光弥漫仙雾缭绕，仙子们穿着华裳端着琼浆玉液在其中穿行，这样的盛景美不胜收叫人挪不开眼。

　　锦觅和彦佑高高兴兴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什么蟠桃琼浆网罗了一大片堆在面前，然后就埋头苦干，仙子们常来斟酒伺候，简直是乐不思蜀。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要是知道后面会惹出那么多麻烦，锦觅一定听润玉的绝不去天后的寿宴凑热闹。

　　她乱说话开罪了天后，被雷公电母追着打，要不是润玉和旭凤赶来，锦觅真怀疑只靠噗嗤君他们两个还能逃掉吗？

　　众芳主也匆匆赶来，众人东拉西扯了一些锦觅听不太懂的话，然后锦觅就被带回了水境受罚。

　　接着天后追来，没见过的水神也来了，天帝也悄悄在她梦里认亲，水神也说自己是她父亲。一夜之间，锦觅娘亲也有了，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爹也有了，虽然从未见过面，她原来也不是颗葡萄而是一朵霜花。

　　锦觅看着她爹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爹爹，这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水神吧？”

　　“这是自然了。”

　　“那……那小鱼仙倌的未婚妻……就是我了！”

　　“小鱼仙倌，”水神愣了一下，“锦觅同夜神相识？”

　　“岂止是认识啊，我们都当了几百年的朋友了，小鱼仙倌待我很好的，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常常陪他放羊布星。”

　　水神脸色复杂:“锦觅……你可是喜欢夜神？”

　　“当然喜欢了，谁会不喜欢小鱼仙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