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六界争相崩坏》边阿陲

83、第 83 章

　　卫萧尘出身鸿阳门下附属小峰，还未筑基，就因为极佳的根骨被掌门玄诚道君看中，收为入室弟子，一跃成为主峰大弟子。

　　玄诚道君是个典型的正直道人，身正骨直，治下严厉，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卫萧尘从小由他教导，被他带在身边，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教养，亦是侍师如父，以师父为模范，不分冬寒夏暑，刻苦修炼。

　　在他眼里，他的目标只是大道，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在修道一途上走出所能及的最远的距离，就算最终不能飞升仙位，也要同师父一样成为同门领袖，将来继承掌门之位，守鸿阳一门不朽。

　　十五岁之后，他开始下山历练，循师门指示到各处诛邪。玄诚道君一贯坚持，世间妖魔因邪而生，鬼吸阳气、妖喜精血、魔□□魂，害人的欲望刻在它们的骨血里，祸害苍生，使天下不宁。所以他历练向来用心，不像一些急功近利的同门，常常因为救的只是凡人便随便行事。

　　几年下来，死在他手里的妖鬼魔族不计其数，那些被他从邪异口中救下的百姓为他写传谱曲、争相传诵，擎云道君的名号不仅响彻仙门，也在民间流传开来。玄诚道君也对这个徒弟非常满意，言谈间每每提及，眉间都是掩不住的满足之色。

　　有一回，卫萧尘又接到师门指派，前往当时燕王朝的都城诛邪。据委托人所说，燕都前不久出了一只狐妖，惯喜出入秦楼楚馆烟花之地，以美□□惑人类男子上当，再趁其不备，吸干他们的精血，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为其所害。
　　偏生这狐妖待的都不是一般的勾栏，乃是些一夜挥霍万金的歌舞之地，非高官富商，等闲门都进不去，所以被她吞下肚的人，也无不是腰缠万贯、颇具权势。几人的家人一起凑出一笔不菲的钱财，寻门问路，终于求到了鸿阳门下，请门下的大弟子出山。

　　人间不似仙门恒常，王朝本就交替不休，到了大燕，出了几代明君，本已一统南北疆域广阔，新一代的帝王却倒了血霉，王位都还没坐稳，就遇上天魔出世，魔气暴涨，不断有魔物跃出魔界作恶，妖鬼厉鬼也跟着疯涨，各地流民不断，等到百姓再也不堪忍受，紧跟着就是起义，反声四起，战火连绵。

　　燕都早已不复盛时繁华，烟柳之地的生意却反倒更盛。卫萧尘生平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歌女们见他俊俏，还纷纷热情地往他身上贴。
　　面对一堆衣衫大敞笑容妩媚的漂亮歌女，斩妖除魔的冷面小道君一时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才不至于唐突，还要硬着头皮点向那块写着狐妖花名的名牌，在老鸨“公子真是识货”的连声夸赞中被领着上楼，一张古板的面皮绷得死紧，还没见到要杀的妖邪，气势就已经去了大半。

　　等老鸨离开，他带着怒气一把挥开二楼的雕花木门，门扇哐啷大开，露出里面的人。

　　女子翘脚坐在漆木案几上，周身环绕的檀木用具上铺满华丽的刺绣花毯、薄纱流帐，珠宝流苏从床顶流泻下来，反射着廊外的八面花灯，却一点也掩不住她的光华。

　　她身上穿着同阁中女子同一风格的玫红纱衣，最外面的外衫去掉了，一双细白的长腿露在外面，瞬间就将下面那些环肥燕瘦百里挑一的女子全压了下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种瑰丽的衣服，穿在其他女人身上是喧宾夺主，在她身上便是相得益彰，就连裸露的长腿与香肩都不显艳俗，好像她就应该露出来，不然就辜负了这一身凝脂般的皮肤也似。

　　卫萧尘顿时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还是狐妖姬睨着他，率先开了口。

　　卫萧尘险些失色，鸿阳消息一向严密，他也特意将道袍与佩剑收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来诛妖的？

　　狐妖姬嗤笑道：“谁家来嫖妓的人像你这样，满脸的不情不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嫖你呢，小道君。”

　　最后卫萧尘竟真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是九尾赤狐的对手，一个元婴修士，竟只能勉强脱身，狼狈逃离那处花柳阁楼。

　　出来的时候，耳根都是红的。
　　被气的。

　　卫萧尘当然不会就此认输，他住在了附近一处院子里，每日乔装改扮窥视狐妖姬，伺机再度出手。

　　在这个过程里，他非自愿地知道了有关狐妖姬的不少事。

　　比如她本名叫阿枝，比如她并没有跟阁里的老鸨签订卖身契，所以不是头牌，但也是老鸨一颗粗壮的摇钱树。
　　正因为赚的多，老鸨也要看她面，她经常自己出钱，把人伢子卖进阁楼的小女孩直接买下来，拐来的托人送回家，被父母卖了的就指到哪家去做洒扫丫头，以后也能靠皮肉以外的方式混口饭吃。

　　卫萧尘越看越疑惑，她分明是个吃人的妖孽，装什么救人的善人？

　　他也无法避免地夜晚看到过，各种不同的男人进入她的香阁，门扉紧闭，直到第二日晨间，那些男人才会自己离开，不见她送客的踪影。
　　这些人里，有香车骏马的纨绔子弟，有衣绣黑蟒的皇室血脉，也有富甲一方的富商之后。

　　每当这时，他心里就会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怒意。

　　他自认为这怒意是因为看到凡人与妖孽同处，怕狐妖害人性命，而他束手无策。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只是一点，是因为依他所见，她不像是个纯粹的心恶之妖，进青楼也不是为人所迫，是以气她不自好，平白把自己赔进这种地方吧。

　　卫萧尘斡旋多日，也与狐妖姬斗法多次，没有一次能占到便宜。
　　有一次，他被狐妖姬施了隐身术法，倒吊在一个舞女窗外，看了三日不堪入目的东西才得以挣脱。
　　又有一回，他在郊外的路上拦住她，结果输得彻底，被她扒得只剩一条里裤，绑住双手挂在路边树上，直到被过路的行商救下。

　　第三回，他准备的不能再充分，终于成功在她手下走完百招。
　　然后就又被按倒在地。

　　狐妖姬思考一阵，似乎也再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于是按着他问道：“小道君，你对于跟人双修，有什么经验么？”

　　卫萧尘不明所以地瞪着她。

　　狐妖姬啧啧摇头：“看来没有。”
　　又露出笑容：“但是没关系，我有啊！”

　　卫萧尘顿时惊怒欲死，奋力挣扎。

　　狐妖姬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实话跟你说吧，见过这么多男人，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这种一窍不通的纯情小郎君，睡起来可带劲了。”

　　卫萧尘也想实话说，他铁骨铮铮，被妖物剥皮抽骨一点不会怕，但是他做梦都没想过，诛邪居然还要提前做好做出这等牺牲的准备，是以拼命挣扎。

　　狐妖姬看着他的样子嘲笑了好一阵，最后居然直接放开了他：“知道厉害了吧？滚吧。别再来惹老娘。”

　　卫萧尘当然不会听她的，又筹谋几日不得，便铺开白纸给师门写信，言自己学艺不精，给师门蒙了羞，但狐妖祸害，不能不除，请师门另派援手，一起诛妖。

　　信刚写好，还没来得及封进信封，他一转头就见窗口坐了一个人。

　　卫萧尘如临大敌，拔剑怒视着忽然找上门的狐妖姬。而狐妖姬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信，面带不屑：“打不过就找家长？”又冲他勾勾指头，“来，我同你说句实话吧。”

　　然后她就毫不见外地坐到了屋子里唯一一张床上，从另一个角度说了一遍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