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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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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建筑就很漂亮,有那种别的地方没有的温和大自然的气息。
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大自然,不过。在这种靠近大自然的地方,处在稀稀落落的人群里,她应该会很喜欢那种氛围。
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笑了笑。
于是我望着镜子里的她说:“你要是喜欢就留下。”
她愣了一阵,好像突然听见了,对着手里的咖啡杯子笑了笑说:“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我就笑着说:“那留下来也没什么。”
这句话她就没听见,只是垂着眼,搅拌手里的咖啡,然后一口气仰脖喝了,杯子里只剩了一点边角,她看了看空杯子放下东西,带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大学毕业之后,她找了一份海洋观察员的工作。
她抛弃了之前那个工作,又一次进入了实习期,这一次成为了有编制的正式员工,一个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海洋观察人的工作。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去海边捡垃圾,做环保人士什么的,她一开始确实是想去海边的,不知怎么就改主意了,然后变成了海洋管理的一员。
她好像还对玻璃缸里的美人鱼蠢蠢欲动。
在她正式成为海洋馆的管理人员之一的前一段时间还对着美人鱼这个职业岗位,露出了念念不忘的神色。
我不太好形容,没有到垂涎三尺的地步,也是让谁都看得出来,她拥有极大的热情,即将投入在这个岗位上。
可是她又改主意了。
然后她就成了管理员。
一个海洋馆的管理员。
这份工作做了没多久,她就抛弃了。
她觉得无所事事,并且想干一点别的。
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很显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她在家里宅了很久。她试图成为一个插画师,开始学习画画。
她越来越足不出户了。
她跟之前越来越像了。
我有时候突然看见她,虽然现在的穿着打扮跟之前一点都不一样,连背景也不一样,可是我就是觉得……
好像又要变回本来的样子了。
她本来的样子就是想远离人群独自居住的。
她在网上寻找教授画画课程的老师和课堂。
她照着网上的图画临摹上色,并且逐渐熟练运用了各种工具,她学会了分辨更多的颜色,还学会了用不同的画笔画纸颜料画出不同的画。
她从前可是个连纸笔都懒得多碰一下的人。
在学习之前她也并不会特意去画画,她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感兴趣了,或者说她只是心向往之,然后发现有时间,现在又有一点存款,就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大概是想把这些从前没有做过的事都试试似的,学习起来很认真,学习进度也很感人。
我难以想象她从前是个非常厌恶学习的人。
然后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也并不是认真厌恶学习,她厌恶的是教室、学校、同学和老师,还有必须遵守的各种规定和指指点点。
还要再加上厌恶自己要把金钱交给别人的无力和痛苦感。
所以说剔除这些因素之后,要她学习起来事情就轻松多了。她这次也交了钱,不过都是在网上进行交易,钱款都是数额,交出去的时候就没那么难过。
可以在自己家里学习,用的又都是自己的东西,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起,不用听别人指指点点说她的不好,也不用守那些条条框框,更不用自己交了钱,还要给交钱的地方打扫卫生。
一切都美好极了,好像事情也在变好。
然后她就在屋子里突然晕倒了。
其实整个过程并不长,就是早上起来,站在床边,然后一头栽倒。我是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我下意识想扶,但是摸了个空。
然后我就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她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起来。她似乎很困,眯着眼睛,干脆坐了一会儿,又翻身上床睡了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她也没有吃饭。
她跟我可不一样,人类的身体是不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吃饭的。她好像完全不在乎。不对,她的确根本就不在乎食物。
她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她进食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食欲。
她做饭的技巧也不好。
她在厨房进进出出,很快就端了一盘子出来。
这个盘子里有饭有菜,有汤有水。
但是卖相并不怎么好,就像一团……难以描述的东西,乍一看像剩饭剩菜,仔细一看像别人不吃了,倒在桶里的泔水。
好像差不多。
剩饭剩菜,好歹还装在盘子里端在桌子上。
泔水就只能倒在桶里,搅拌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是什么。
不是专业的,看一眼都不能分出来,那些东西本来是什么味道。路过的人看一眼只会觉得味道酸臭,难以入鼻,只会加快脚步,而不会停下来。
这种东西都是要喂猪的。
她就那么吃了。
要说是虐待也算不上,毕竟是自己做的,而且……我相信她只有那个技术了。谁会没事想着折磨自己?她只会想过得更好,然而又想省钱。
想来想去只能自己动手。自己动手的结果就是这样。
虽然她不至于炸厨房或者做出来的食物都是毒药,可是她动手做出来的东西,确确实实都只能是这样了,这一点不仅体现在食物上。
她家里也并不常打扫卫生。
因为那个房子是她的,暂时是租的,但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而且房东也给了很长的期限,也就是说,只要不搬出去,还有钱续租,她就可以把这里当家一样住。
房东一般不会来问她什么。
互相的交流也仅止于打电话付钱。
有时候电话也没有,因为她并不想跟人说话。
就算是房东也一样,甭管是什么身份,在她这里一律平等,她都不多看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连在心里多想一个字都懒得招呼。
在之前她刚开始租这里的时候,房东还会想起来,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电话里就说一日三餐,要不要相亲,有没有朋友,平时住在屋子里注意什么……
大概也就这些。
她敷衍,从来只有一个回答,一个电话下来我只能看见她嘴都不张,只是点头,又因为隔着电话,她光点头,对面也听不见。
我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不外乎是嗯,单音节就一个字,反反复复地用。
估计房东也觉得她可能是没精力回答电话,后来就渐渐地不打过来了。房租还是照样的收。她也按月交过去。到后来一个电话也没有了。
她也没觉得怎么样。
自言自语的时候,跟我倒是说挺好。
也不是她跟别人说不上话,就是她对着别人懒得搭理,要是再让她多说几句话,就像要了命一样。
可能是我们并没有直接交流,她也并不会看着我的脸说话,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完全不受束缚。
她就喜欢这样吧。
毕竟交个朋友,要是不高兴,还不如一个都不要。
我想来想去,虽然那些人不见得待见她,但有一点还是毋庸置疑的,那些人并不认为她是一个极低下的人,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一边看不起她,一边承认她并不是普通的人。
这话说起来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这样。
即使她不合群,即使旁人用孤僻这个词形容她,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足够与众不同的人,不仅是表现在不合群上。
她的天赋肯定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可要是说一群人中谁最努力,她绝对排得上号。
要是说脾气最好的,想不到她,要是说脾气最不好的,莫名就有人会想起她来。这倒不一定,是因为她肯定脾气暴,或许有些原因是……
她懒得搭理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凌厉。
像刚出鞘的剑,锋芒毕露起来。
即使她本人并没有那种意思,外表也有那个意思了。
她睡了起来又坐在床上发呆。
好一会儿之后,脑子终于转动了,好像才想起我来,她睁着眼睛望着虚空里的一个点问:“你刚才在吗?”
我觉得她是在说废话,我什么时候不在呀?!
她是觉得我什么时候走开过是吗?
那之前她怎么不提呢?我走开了,去干什么呢?
我真想抓着她的肩膀,现在就对她说,你睁开眼睛看看,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这话说起来像玩笑话,但我看着她的样子,又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又莫名没有到那种好的地步。即使不能做闺蜜,也要做普通朋友,可是我们算普通朋友吗?
谁家普通朋友像我们这样?
这话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我望着镜子看了她一会儿回答道:“我一直都在。”
她那个房子的隔音不好,要是说话太大声会吵到隔壁的邻居,虽然楼上楼下的邻居也没顾及着她。
灵感是稍纵即逝的。
她要是真入画画这一行,没有灵感就等于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