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孤烛异乡人

71、第 71 章

　　卫鬼说得一分不差，那台阶是一望好似要入云上天去的高度模样。
　　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卫道拉住卫鬼的手，更加不说话了，走着走着还咳嗽起来。
　　卫鬼习惯性给他拢了拢衣服问：“是凉着了还是热着了？别急，别急，过会上去就好了。”
　　卫道点了点头。
　　从底下到上面去都废了好一番功夫，幸好卫道还走得动，卫鬼也还带着那些食物。
　　卫道眼前发黑的时候，卫鬼也能有点办法，不至于叫卫道一时不慎就仰头倒下去。
　　好几次都多亏了卫鬼，也就是还拉着人，不然非得就这么摔下去一串。
　　卫道走累了，在边上坐一坐，起来还得走，心里叹气，面上倒是越发红了，依旧不说什么。
　　卫鬼看了看他，给他擦了擦汗，笑说：“真是不错，从前几乎没有走过这么长一段路，如今是头一遭，这里都还没半途而废，了不得。”
　　边上的人或由听见的，也往这边看了看，看见卫道，跟着笑道：“确实不错。”
　　“我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呢。”
　　“这样的郎君，若能当我家的姑爷，可真天降好事。 ”
　　“乖乖，我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长成这样，他天生就这样儿了，了不得。”
　　“头一次走这么长的路，可比我家的好多了，头一次来的时候，他可喊得要死要活。”
　　“加油，加油，不久就到了，进去有斋饭，可好吃的，为这个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再来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一片其乐融融。
　　卫道不敢说话，只是往卫鬼身边贴了又靠。
　　卫鬼半将人虚虚环住免得卫道一时腿软跌倒下去，也笑道：“若实在走不动了，我背你上去也不是不行，大家说不定还能帮把手。”
　　卫道低声道：“我又不是什么货物，你想抬香猪一样抬上去和众人分尸吗？”
　　卫鬼笑了笑，只说：“看来是能走了。”
　　二人说话间到了大寺庙里面。
　　卫鬼先把卫道安置在房间里，对卫道说：“困了就先休息，今天也起得太早了。过会我就喊你，晚上回去，第二天再去之前的地方，怎么样？”
　　卫道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卫道一觉醒来，屋子里只有自己，转头看了看，忽然感觉屋外人生鼎沸，刚起来又要躺回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卫道心头一紧，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隐约的黑影，看不出是谁，下意识屏住呼吸，想等对方以为这里没有人自己离开，如果是卫鬼，应该不必敲门才对。
　　谁知那人试了一试，没有等到开门的人，叹了一口气，卫道却觉得熟悉，肯定不是卫鬼，若说别的熟人也似乎没有，犹豫了一下，忽然又听见外面的人低声说话：“大人，我是去年在小寺庙里见过您一次的那个人，您还记得吗？”
　　他似乎没有发现卫道在屋内醒了，只以为没有人，才说了这样的话，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转身就要走，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当事人就在里面听见了，也没有想过可能得到回答。
　　卫道想了想，下床就过去开门，对方有些惊讶，转头看过来，发现确实是卫道，表情就有些愣了。
　　“你说见过我？来找我？”
　　卫道将人看了看问。
　　陌生人他不想开门，熟人还是可以说两句话的。
　　毕竟，不一样。
　　这个人点了点头，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笑了，呆呆看着卫道，喃喃道：“我居然没看错。”
　　卫道感到疑惑：“啊？”
　　这人连忙摇头，回过神来，对卫道微笑道：“不是，不是，没什么。”
　　卫道也就没追问，只说：“要不进来坐坐？你找我什么事？”
　　这人往里看了看，有点踌躇，卫道看得眼熟，直说：“进来吧。”
　　他走了两步又说：“记得关好门。”
　　这人就点了点头，跟着进来了，关了门，左右看了看，又不敢多看，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卫道。
　　卫道坐在桌边，他就站在卫道对面，低着头似乎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坐。”
　　卫道看看桌子，倒了杯水递过去。
　　“什么名字？”
　　“舒情……”
　　他两只手接了杯子，低着头捧着水，垂着眼，不敢直视卫道，又不舍得面对面一眼不看，只能悄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卫道点了点头问：“你没有事情，只之前见了我，所以这次也想找我？”
　　舒情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点了点头，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不好说，只能闭嘴。
　　卫道将他看了看，又问：“你是这里的小沙弥？”
　　舒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卫道又问：“那你之前也在那边小寺庙里做小沙弥吗？”
　　舒情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我之前四处流浪，大人上次去那边，我还在因为……被追赶，躲起来了，看见大人是因为大人好看，没别的意思，小寺庙平时就有空置的房屋给没屋子住的流浪者，我那会一直在那里休息，见到大人纯属偶然，后来，承蒙大人照拂，小寺庙多了些钱，我就在里面谋了个小差事，过了一段时间，那里的方丈看我可怜，送我到这里来。
　　我也在这里帮忙，但没剃头，也不算……”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连忙抬眼看卫道的反应。
　　卫道点了头问：“你想跟着我？”
　　舒情的脸一下红了，点了点头。
　　卫道想了想，外面又有人敲门，这次耳熟，大概是卫鬼。
　　二人都看过去，外面进来的人果然是卫鬼，提着一个盒子，看见卫道坐在桌边，然后才看见卫道对面坐着一个陌生人。
　　看着十五岁左右，穿得和大寺庙的僧人相差无几，眼睛像狐狸，有些瘦，但并不算难看。
　　卫鬼关上门，将食盒提过来，舒情立刻就站起来了，让开位置，卫鬼看了他笑了笑安抚道：“不用让，这里有位置，我家大人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坐着就是，我带了些素斋，若不嫌弃，或许可以一起尝尝，只是不知道，小师傅有空没有？”
　　卫道笑道：“你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找有用处的人，这不就正好？我看，他正适合财政大臣。”
　　前一句看了看舒情，后一句卫鬼站在卫道和舒情之间，卫道的声音也不大，便凑到卫鬼耳边说了。
　　舒情看了一眼，连忙眨了眨眼，低下头去，甚至还想再往后退一步。
　　卫鬼在桌上将食物都摆开了，舒情那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叫起来，他有点窘迫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带着点迫不及待地往后退了一步，想在阴影里躲起来的样子。
　　卫道看向卫鬼，卫鬼低声道：“全凭大人定夺，我看这个人也不错，只要大人信得过就好。其他事情，自然有别人负责，不必费心劳累。”
　　卫道拉了拉卫鬼低声道：“那你出去吃过没有？一起？你会说话，和他说两句？”
　　卫鬼看过去，笑了笑对卫道说：“他只想和大人说话，我是不算数的，虽然会两句话，大人也可以一并说了，至于一起吃饭，虽然于礼不合，但大人开恩，属下自然义不容辞。”
　　说着，他就坐在卫道身边，将碗筷都放好了，看向那边站着低着头的舒情。
　　其实那个样子的舒情看起来有点像罚站。
　　只能说，这里一共三个人，幸好不是大庭广众，更不是人族大陆。
　　“阿弥陀佛。”
　　舒情躲在阴影里，几不可闻地念了一句。
　　卫道喊了他一声，对他招招手，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抬眼看着对方笑道：“你也过来一起吃？”
　　卫鬼在边上慢悠悠补了一句：“不够我再去添就是。”
　　他对缓步慢行靠过来的舒情露出一个微笑，有些温和诡异的意思，倒像收敛锋芒的表现。
　　舒情顿了顿，依旧往这边来了，坐在卫道的另一边，慢慢抬了抬头，看了看卫鬼，有点怕他，又看了看卫道，像只雨天哆嗦着往巢穴边靠过去的幼鸟寻求庇护，卫道看不出官司，只望了卫鬼一眼，卫鬼笑吟吟的，卫道总觉得他的样子是在喜闻乐见。
　　卫道就对舒情说：“先吃饭，吃完饭，我……”
　　说到这里，卫道顿了顿，又看向卫鬼，卫鬼歪了歪头，睁着眼睛和卫道对视，眼神十分无辜似的，好像全不知道卫道在说什么，卫道便又对舒情说：“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带你去我那边，你怎么想？”
　　舒情刚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说：“我还得收拾东西，其实不收拾也可以，没什么，只是有些话要说，还有些事情要交接，别的都不要紧，如果我自己去，就是有些似乎辜负小寺庙的方丈，我再写一封信告诉他情况如何，他放心了，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卫鬼说：“原来是这些，不要紧，我让人去说，保管你只要自己愿意跟着走，两手空空跟着我们走了就是，这里的事情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