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孤烛异乡人

21、第 21 章

　　红衣人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翻身速度迅速得像只猫，一把抓住卫道，大声喊道：“我不许你走！”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有点心虚，又补充道：“你不许走，你打了我，我一身都是伤，好痛的，你不能甩手就走了，我不许，你也不能这么干！”
　　常常一愣，看向卫道，发现卫道没有反驳，一时睁了睁眼睛，两眼里已经迅速蓄了两包眼泪。
　　卫道叹气，试图把自己的手从红衣人的手里抽出来，红衣人抓得越发紧了，简直像想整个人都抱住卫道，树懒似的抱住树干那样，神情有些紧张。
　　常常站在一边，不敢也伸手去抓卫道，只能自己站在一边，喉咙里呜咽了一声，眼巴巴望着卫道，眼泪已经滑下来了。
　　卫道：“放手，你想怎么样？”
　　红衣人将卫道和常常看了看，确定常常不是卫道什么重要的人，不肯放手，使劲抓住卫道，大声道：“你打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是外地人，初来乍到，肯定不适应吧？到处都要钱吧？我有钱，我家里有人！我能帮忙，我能照顾你，我家里人多，比他照顾得好，跟我走，我带你去玩！”
　　那些站在路口之前没有拦住卫道的人转了过来，将卫道三人都包围在中间，看样子，一时是走不出去了，大概也不能次次都让他们将卫道这么大一个人视若无物，麻烦。
　　红衣人两条手臂都抱住卫道，见卫道似乎在犹豫，大声说：“我的钱肯定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多，我家的人也比你们两个翻几倍都多，你跟我，我带你去玩，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看了看卫道的脸色，垂着眼睛，还是抱得死紧，低声嘟囔道：“不行就算了，你跟我玩一段时间就当是、就当是赔偿我白白被你打一顿的事情了，难道这还不够吗？我头一次这么退步，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四个字，他说出来越发小声，好像小猫叫，不像是苦主，倒像是要被丢下的猫。
　　不知道的，卫道才是债主似的。
　　红衣人觑着卫道的脸色，一点也不肯让开。
　　卫道看了看常常，常常已经哭得满脸是泪，哭得非常克制，两眼红红的，睁着两只眼睛，咬着下唇，不出声，委屈极了，又不肯给他添麻烦似的样子。
　　果然有人就是麻烦。
　　卫道看向红衣人问：“让他跟着？”
　　红衣人勉勉强强蹙着眉低声道：“跟着就是了，我家又不缺这点钱。”
　　卫道对常常招了招手：“你跟着就是了，擦擦眼泪，别哭了。说不定，今晚还有一顿大餐。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菜色了。我不太会分这些，你记得替我注意着，别叫人笑话去了。”
　　常常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很委屈，但是他也不愿意自己走开，只能跟着了。
　　卫道从红衣人手臂里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冷眉冷眼冷笑道：“仔细别叫没礼貌弄脏了您的衣裳。”
　　红衣人还想对着卫道伸出手去，听见这话，自己讪讪的，只好将手收回来，转而蹙着眉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了笑。
　　卫道将周围的人看了一圈问：“什么时候走？”
　　红衣人兴冲冲又要凑过来，卫道往后退了一步，常常便站在卫道面前，面对红衣人，并不相让，红衣人气得不行，对着空气踢了几脚，然而不能当着卫道的面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只能自己忍了，闷闷地生气，又悄悄去看卫道。
　　不知道他是希望卫道能帮他的忙，还是希望卫道能给他分出一丝注意力。
　　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
　　卫道完全懒得搭理他们。
　　一视同仁。
　　只不过这一圈的人里，谁也不想要这样的一视同仁。
　　哪怕是一缕余光也好过全然无视。
　　红衣人便蔫蔫儿的，垂头丧气挥了挥手，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说：“我叫戴珠，珠光宝气的珠，因为大家都说，我只要当个放在盒子里的贵重珠宝就完了，不必劳心劳力做别的，大家对我也没什么期望，只要我活着别惹事过一辈子就完了。
　　我哥总说我惹是生非，派了许多人保护我，这周围的人还是能出来的，不能出来的，没被人看见的，还多着呢。在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哥那边大概已经有人传消息过去了，看时间，说不定，一会我回去了，我哥还要盯着训话。
　　他们都是我哥那边拨过来的人，哦，我哥是魔界魔王，他叫戴珏。
　　这座城是魔界主城，比较不一样，建的时候，对比的词语是异域风情，住久了也勉强习惯不了，魔族一向是肆意放诞的种族，这种条条框框归束起来就很不舒服，因为要对外交流，顾个也不是很重要的面子而已。
　　我哥是不介意的，他在魔族里奇奇怪怪，克己复礼起来再没有人能比得过。这种房子屋子，外面看个样子，里面其实都不一样，大家各住各的，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偏不，我哥就要一板一眼，严格按照最规整的样子来，我每次进去都觉得自己被捆了一次。”
　　戴珠对卫道笑了笑。
　　「清冷冰山魔王美人吗？」
　　「好神奇，新地图诶，漂亮又怪异」
　　「说起来，这里可是魔族，魔族诶！居然真的有那种传闻中格格不入的魔族魔王吗？」
　　「这个可说不准，到处看起来都很正常的样子，里面怎么个不一样法？想知道……」
　　「无边邬界就喜欢整那些一点都不花里胡哨的活儿，一般看完人就没了，这里怎么看不出？」
　　「因为地方还是不对吗？魔族都不够，什么地方才会出现大招？期待~比小心心~」
　　「叠词词，恶心心~」
　　「到处都是黄色的，感觉屏幕上糊了一层泥巴状态的油，还是正在开裂的泥巴油」
　　一般情况，卫道并不是很冷的那种人，只是有些时候，比较不想搭理人，或许是刚见面时候，意外造成的误解，卫道毕竟也不是个见面就先打一架的人，戴珠完全把卫道当成冰山美人，还想，长得好看一点，脾气暴躁一点，对人不假辞色一点，也很正常，稍微温和起来，怕不是到处狂蜂浪蝶扑进怀里了！
　　卫道没注意别的，听完戴珠说话，礼貌性笑了一下。
　　这是他很久之前被别人练出来的反应，并不属于自主态度。
　　不能说假笑，只能说完全不真诚，即使这样，戴珠也兴高采烈拍手道：“你笑起来好好看！”
　　卫道一点反应没有了。
　　戴珠自己也高兴了一段时间，然后对卫道指了指前方说：“那就是我刚才玩的地方，你放心，不是喝花酒的屋子，有歌舞，有酒菜，气氛热热闹闹的，你放心，我包了厢房，不必跟其他人一起在大厅里挤，你只要跟我去坐一坐就可以。等夜深了，我们这里才要到好时候。”
　　他伸出手想拉卫道，卫道看了看他手心，又抬眼看了看他的脸，冷笑道：“你想拿我当什么？”
　　戴珠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将手收回去，在衣服边上毫不珍惜地擦了擦，讪笑道：“我考虑不周了，你别生气，我就是有时候脑子短路，不是有意侮辱你当戏子玩物。”
　　卫道不置可否，看向门口。
　　红艳艳的灯笼挂在门两边。
　　里面灯火辉煌，外面凉风习习。
　　戴珠挥了挥手，又想起来解释，边走边说：“你不知道，我之前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想出城去，我哥总说外面对我这样的小魔头不太安全，让我安分待在城里，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在城外一圈布置了一个老大的可以包围住整个城池的阵法，作用是削弱美貌。
　　我是不怕的，我哥也不怕，别人要么无所谓，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乐见其成，拍着巴掌鼓励我去的。
　　这个阵法只能维持一天左右，如果有特别需要压制的某些人，消耗会加剧，很快就会失去作用，甚至坚持不到半天，我费了大力气，总不能这段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太亏了。
　　所以，在阵法开始之前，我就提前左右宣告过了，城里稍微有点姿色的魔都有登记在册，我寻思着看看自己是不是全城最美，谁料到，刚准备在这楼顶上观察观察，第一眼就看见你了，我先看见你似乎不是本地魔族，又看见你的脸，发现没有登记，所以才生气。”
　　他看了看卫道，有点扭捏地说：“我觉得你太好看了，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我到你面前的时候又改变主意了，因为你这样好看，不登记也没什么关系了，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卫道：“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不是魔族。”
　　戴珠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看得出来，你们一身气质就完全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又挑剔地看了看常常两眼，对卫道说：“他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