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孤烛异乡人

102、第 102 章

　　卫道赶到地方的时候，蓝佳的心上人在上一场战役死亡了，一群哀兵，满眼都充斥着仇恨的火焰，浑身血气，气质凶煞，极其可怖，毫不掩饰。
　　得知卫道出现在附近的消息，蓝佳和闵顺第一反应是有妖魔冒充。
　　确认身份之后，气氛依旧焦头烂额。
　　妖魔比人类强太多了，打起来能坚持住就不错，大多数都在节节败退。
　　跟着卫道来的那一批人，看见情况这样，想骂的看了一眼卫道，没力气的只想早早休息。
　　可以说诸事不管。
　　卫道虽然是蓝佳和闵顺的熟人，但身份有别，还带着贾复，并不能立刻融入中心圈子。
　　他们是被排斥在外的。
　　蓝佳和闵顺也没有顾得上这些，想卫道反正也不会介意，于是没有多管，只安排了食宿。
　　没有特殊照顾，也没有特殊排挤。
　　闵顺得了空闲夜里找卫道说话，没说两句，就发现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身体还好吗？”
　　“很好。”
　　“住得习惯吗？”
　　“还好。”
　　“我走了。”
　　“早点休息。”
　　“知道了。”
　　帐篷里只剩下卫道和贾复。
　　二人早早休息，没有说话。
　　蓝佳没有过来。
　　过了两三天，他们忽然让卫道过去议事。
　　“我们想，这件事有必要让大哥也知道。之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来得及写信告诉，现在人已经来了，就不用写信，直说了吧。爹和叔叔已经死了，尸体也没了，有人看见过，证据确凿。最近很忙，人证物证和尸体都处理了。
　　如果大哥想看，以后有时间，安全了，我们会让人带着大哥去看看他们的，现在不行。
　　至于，路将军，他的死讯，大家都知道，大哥应该也清楚，但是具体情况，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这次一并告诉大哥吧。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据说，妖魔有一个巨大的巢穴，他们的王就是从那里诞生而成，只要进入巢穴摧毁妖魔们的诞生石，所有妖魔都会痛苦而死。
　　再不济，他们也会退却，离开这里。这个情况属实，我们应该立刻去摧毁诞生石。只是信息不足，路将军临死之前指了一个方向，念了一个地名。只凭这些，我们没办法找准目标。我们在此之前也派了其他人组成小队去寻找，没有一个人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
　　我们打算自己去。”
　　“我可以去吗？”
　　“如果大哥愿意，我们非常欢迎，天高皇帝远，他们不管这边的事儿。”
　　“他可以去吗？”
　　“这里现在要去的只有我们两个，加上大哥和他，也只有四个，还是太少了些，万一出了点事故，只怕又是一次全军覆没了无音讯，如果能找来更多的人当然更好，主要是这里的士兵是要继续参加战斗的不能跟着我们去，我们是因为本来就不在这其中，说走就走。”
　　“我倒是可以找些人来，只是太远了，可以等吗？”
　　“现在不等也要等了，如果他们来得了，当然很好，如果我们死之前没到，那就没法了。
　　我们现在非常缺少粮食，已经支持不了几天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时又找不到粮食供给，再晚几天，妖魔就可以将我们全部包围，围困至死，到时候，这营地里只能剩下满地饿殍了。”
　　原来是为这个愁了几天。
　　卫道说：“我来的时候，带了些粮食备用，本来是给一起过来的人用着，避免消耗你们的食物，毕竟，真要是让他们吃你们的粮食，还未必吃得惯。现在看来，那些粮食可以先给你们应急，也不必管他们了，要是你们活不下去，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也是一个死。
　　早死晚死，他们肯定愿意选晚死的。”
　　蓝佳勉强笑了笑，唇色苍白，皮肤有些干裂：“多谢大哥了。”
　　闵顺说：“只是大哥带来这些人，昏天黑地睡了许久才起来，一个个嚷着要吃的，我们拿不出来，他们想闹，我们就把他们都关押起来，有几顿没吃了。反正他们不用上战场，在饿死之前，我们会用一点米汤给他们吊着命足够活下去了。
　　如果我们失败了，他们肯定要死的，如果我们胜利了，他们或许有机会回去告我们的状。
　　不过，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说一句老大不为过，他们要是看不出形式，一定要在我们这种时候搞事出来，我们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大哥不介意吧？”
　　卫道：“不介意。”
　　这么一对比，他过得可真是不错了。怪不得那些士兵经过的时候，总是多看他两眼，原来不是因为他住得太好，而是因为他没搞事入狱……这个理由，有点黑色幽默。
　　闵顺问：“大哥对人选有什么考虑？”
　　蓝佳对卫道补充说明：“那些妖魔似乎不准备和我们打，只是围住，没有别的动作。在饿死之前，我们可以放心，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如果大哥的人选可以带来大量的补充粮食，那就太好了。”
　　一举两得。
　　卫道说出了季礼的名字。
　　蓝佳和闵顺突然怔了怔，似乎有些耳熟，略一想，立刻想起来，好像在哪里看过。
　　二人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晕，看着卫道，努力而艰难地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卫道摸不着头脑：“怎么？”
　　二人一起摇了摇头。
　　卫道又提了提麻胡：“我有一个叫麻胡的朋友，他是官家子弟，如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应该会立刻上报帮忙送粮食过来解除围困的。如果只请他在那边帮个忙，他或许会同意。”
　　二人点了点头。
　　闵顺说：“信鸽还有没被吃的，可以试试。”
　　蓝佳想了想：“再派几个人出去，我们掩护，或许也有机会。双管齐下，如果不成，再说吧。”
　　室内气氛格外沉闷。
　　卫道详详细细将提及姓名的几个朋友的信息都告诉了蓝佳和闵顺。
　　午饭是一碗稀粥，喝下去能听见许多处更响亮的咕噜咕噜冒出来。
　　“今天的事情，就是这些，大哥回去，早些休息，这里缺衣少食，连药也十分稀缺，别病了。”
　　蓝佳起身对卫道说。
　　闵顺点了点头说：“我送大哥回去吧。”
　　一路无话。
　　卫道想了想，喊住他说：“如果季礼不相信，有一个东西可以作证。”
　　闵顺收了问：“大哥想去看看那些一并来此的人吗？”
　　卫道摇了摇头，又递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就当路费吧。”
　　闵顺点了点头：“大哥早些休息，明日的天气也不会很好。”
　　卫道应了一声，闵顺出去了，卫道看向贾复问：“你这些日子都吃不饱吧？”
　　贾复点了点头。
　　卫道问：“要不，你跟那些送信的人一起回去？”
　　他叹气说：“家里有的是食物，这里就不行了。”
　　贾复看着卫道说：“不，大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大人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卫道说：“你跟着我，原本是想吃饱，现在不能吃饱了，应该去能吃饱的地方吃饭，不该在这里守着我的。”
　　贾复有点茫然：“可是，之前大人不是问过了，我可以参加的。”
　　卫道笑了笑说：“虽然是问过了，不过是两边想好退路，若你要回去，自然可以回去，若你要留下来，便可以留下来，不然你不回去，又不能跟着走，只能留在这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我又不能看着你，你要是饿极了，或一时不清醒，要么过从前吃不饱的日子，要么被妖魔抓去，莫说前途未卜，那是生死难料的大事。我当初买你，又不是为了杀你。”
　　贾复叹气：“虽然这里吃不饱，可跟着大人这段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饿肚子了。以后还是有机会能吃饱的，我相信大人，我不要走。”
　　跟着卫道有饭吃，在到这里之前，他大概每天都这么想。
　　就算在路上，卫道也自掏腰包，没让他饿着一点半点的。
　　卫道笑道：“你想好了，若改主意，还来得及。”
　　贾复点了点头：“想好了，不走，跟着大人。”
　　卫道：“好吧。你别后悔。”
　　贾复奇怪，嘟嘟囔囔：“怎么会后悔呢？”
　　他感到不明所以，比平时睡得更晚了些。
　　过了很短一段时间，季礼就来了，还带着大批的粮食。
　　老实说，见到那些粮食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睛都似乎发绿。
　　营地久违弥漫起了米香肉香和土豆泡在汤汁里软软糯糯的润样子时才能发出的香气。
　　那几天，刚开始，许多人的肚子还在咕噜噜，声音不减反增，更加令人感到震惊。
　　又过了几天，安定，表面极其安定祥和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气氛扩散开来。
　　这种情况对意志力是十分严肃的考验，很多人都有些坚持不住。
　　“我想回家。”
　　“我家里有母亲父亲妻子和女儿。”
　　“我只有一个老婆和儿子，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孤儿寡母，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我在梦里看见他们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