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良娣升职记》锁乐

50、马球 一

　　九月九，京中照例要办两场盛大的马球赛。

　　“这两日的马球赛在曲江池畔举行，届时百姓也可来看，有趣得紧。”宜秋宫内一名宫女说道。
　　另一人也争抢着开口道：“圣上每隔一年也会亲自下场，只可惜去年圣上参加了，不若说不定良娣还能同圣上一队哩。”

　　“对打也说不定！”一宫女接着道：“犹记得去岁圣上同五殿下一队败给了咱们殿下与成钰公主，不知今年咱们殿下可还会参与？”话音方落，身侧一宫女观庄姝神色，撞了撞她。
　　开口之人旋即意识反应过来，亦觑了眼良娣，却见她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下稍松。

　　庄姝自皇后宫中回来，殿中的小宫女听说她要参加五日后的马球赛，便围在她身边议论开。
　　脸上的神情瞧着倒比她还要高兴几分。

　　雁远和长琴亦十分激动，她们娘子马球打得最好！
　　更何况这次是皇后特意提起，皇后必然也十分看好她们娘子。

　　圣上一贯重视九月九日的赛事，故底下众人对此十分上心。

　　翌日一早便有专门负责此事的内监来宜秋宫传话，告知庄姝此次被分配到镇国公府一队。
　　不久又有人求见，待长琴带了人进来，竟是栾蘅身边的筱竹。

　　筱竹见了庄姝，先福了一礼：“奴婢给良娣问安。”
　　庄姝见她甚是惊喜：“筱竹，你怎的进宫了？”
　　“奴婢受娘子吩咐来东宫请良娣去马场。”

　　庄姝眼中闪过困惑之色，很快又反应过来，“是为的马球赛？”
　　筱竹点点头，“正是。”

　　“你家娘子也要上场？”
　　筱竹一笑：“良娣还不知？我家娘子同良娣一队。”
　　庄姝恍然，心下欢喜，“方才倒是有人来传话，只说了我分到镇国公府一队，不想阿蘅亦在。”

　　筱竹便将自己此次的来意说了。
　　原来栾蘅几人眼下正在皇城内的马场里等她呢。

　　庄姝闻言当即便准备去寻她，云映此时在旁道：“良娣，需得禀了太子妃方能出东宫。”
　　庄姝脚步一顿，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先请示了太子妃。

　　刘中蓉对她并未阻拦，只不过提了一点，需在申时前后回宫，不可在外逗留太久。
　　庄姝欣然应下，待她回宜秋宫换了身轻便的胡服，又卸下头上的步摇，便随筱竹去了马场。

　　栾蘅几人早等得不耐，可想到庄姝身份，知道她出宫不易，便也没了怨言。
　　庄姝心中亦十分迫切，一路乘轿辇来到马场外，远远瞧见马场内甚是热闹。

　　庄姝下了轿辇，甫踏进场内，便被盖了一脸的尘土。
　　雁远和长琴匆忙拿长袖挡在庄姝面前，庄姝亦是双手遮面。

　　“咳——咳。”庄姝几人撇过头咳了几声。
　　三人面前，一名十四五岁小郎君坐在马上，他两手紧拉着缰绳，一脸的惊慌，显然是还未将座下马驯服。
　　见自己冲撞了人，正满脸歉意地抱拳对庄姝道：“这位娘子，多有得罪。”

　　场内几人闻声也驱马往此处走来。

　　栾蘅率先看见她，忙下了马，迎上来道：“阿姊，你总算来了。”
　　孟青珩站在栾蘅身侧，亦冲庄姝作了一揖。
　　又听孟青珩对马上郎君斥道：“五郎，还不快下马。”

　　马上少年错愕地望着庄姝，她并不认得庄姝。
　　孟青珩便道：“这位是庄良娣。”

　　张况闻言立刻下了马，躬身对庄姝作了一揖道：“五郎失礼，还请良娣见谅。”
　　“无妨。”
　　张况便又站直了身子。他与孟青珩站在一处，比孟青珩矮了半个头，身型也单薄，白净的娃娃脸更添孩子气。
　　此时正一脸好奇地觑着庄姝。

　　栾蘅自庄姝来后，便紧黏着她，早将孟青珩抛到脑后去了。
　　她带庄姝选了马，又挑了个顺手的球杖。
　　一路上顺便将此次比赛的规则同庄姝讲了。

　　此次他们一队除去庄姝，栾蘅和孟青珩剩下三位队友分别是七殿下李意、栾蘅三哥栾濯、镇国公府四郎张准。

　　方才的小郎君张况便是张准的孪生弟弟，镇国公府的五郎。

　　张准与张况相貌几乎没有差别，好在二人性格大不相同，倒也好辨认。
　　张准性格沉稳，张况莽撞好动。
　　即便长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熟知他们兄弟二人也必然能分辨得出。

　　庄姝最终选了一匹棕红色的马。

　　宫中的马皆被驯马师调.教过，故而并不难驯服。
　　庄姝牵马走了几步，又骑上马跑了两圈，便将它驯服了。

　　几人稍作商议，一道去了隔壁马球场。

　　隔壁马球场上，成钰公主一队正在打球。
　　庄姝方才听栾蘅说了，她们一队中有成钰公主，万毓郡主，长公主府的赵二郎，八殿下李晋，十二殿下李盈，还有一人便是方才的张五郎张况。

　　而与庄姝一队的镇国公府张四郎张准此时正在场上与成钰公主等人一齐打球。

　　见孟青珩一行骑马而来，他们中惟庄姝脸生，便也打量起她。

　　庄姝自来京后长高不少，五官也愈发明艳，此时着一身枣红宝相花纹的翻领胡服，一手单拉着缰绳，在马背上轻松自如，有股飒飒然的英气。

　　几人互相见了礼，便各自归队。

　　庄姝将他们凑一起说话才发觉他们绕来绕去都是兄弟姊妹。

　　两队人合计，约定每日巳时来此打球。

　　很快日头便往西偏去，庄姝谨记着太子妃的嘱托，与他们道别，在申时之前赶回了东宫。

　　今日在外骑了好几圈马，又打了两把球，庄姝夜间睡得记起安稳。
　　翌日庄姝起身脸上仍散发着光亮，早早用了膳，收拾一番便往马场赶去。
　　一连三日，庄姝皆早出晚归。

　　到了九月九这日，庄姝穿上新制的胡服，随皇后一行出宫了。

　　九月正是天朗气清。
　　曲江池畔的马球场外挤满了今日来看马球赛的百姓。

　　场内，里外三层皆站着持刀的士兵。
　　圣上与皇后端坐在最上首，依次向下便是太子及各府王爷侯爷，朝中些许官员。

　　此次比赛共有十二场，两日分别比试六场。
　　参赛的共有八个小队。

　　八队各派一人出面抓阄决定第一轮的赛事。

　　庄姝一队派了栾濯前去抓阄，他们第一轮抽到的对手是以卫王世子李越为首的一干人。
　　比赛则排在午后的第一场。
　　于他们来说时间十分充裕。

　　上午第一场是成钰公主一行，与他们对战的是户部尚书家郎君并宁远将军府上两位郎君。

　　“宁远府上的二郎和四郎有几分本事，薛尚书家中九郎马球也打得好，这场比赛还算有些看头。”栾蘅捏了一颗葡萄在手上，直至听礼官说罢又对庄姝说完这番话才吃下。
　　庄姝见她这模样好笑，“怎的？我们对手本事如何？”
　　栾蘅哼笑一声，“莫说我们六人，便是阿姊与我再加上我三哥，对付卫王世子几人已是绰绰有余。”
　　庄姝不禁有些失望，她自然十分相信栾蘅，这般便没有了期待，只看场下比赛。

　　成钰与薛琦两队分立两侧，待鼓声响起，便见人马竞驰。
　　成钰公主与万毓郡主一人着水青半臂衫配明黄色襦裙，一人穿水红翻领胡服，在场上十分醒目。

　　二人打球动作也煞是好看。
　　庄姝知道成钰骑射好，想来打马球必定不差，令她想不到的是万毓公主骑术也十分精湛。

　　万毓在马上十分灵活，一连抢了对方几个球，气得宁远将军家的二郎险些摔下马去。

　　反观万毓，十分得意。
　　见对面几人被她打得气急败坏，只噙着笑挥鞭离去。

　　上午三队第一场自是成钰一队赢了，薛琦等人在第三场获胜，亦能参加明日的赛事。

　　午后便是庄姝等人上场。
　　才入马场，庄姝见对面卫王一行气势不振，愈发信了栾蘅所言。
　　最后毫无疑问是庄姝队赢了。

　　下午两场惟有最后一场打得较为激烈。

　　待比赛结束，今日淘汰了两队。
　　众人都盼着明日六场比赛，届时惟有一队胜出，足以预料必是十分激烈的决斗。

　　其实大家心里亦十分清楚，倘若无意外，最后必然是镇国公府亦或成钰公主一行胜出。
　　自然，若最终是这两队对上，愈发精彩。

　　今夜城中各大酒肆的食客都在讨论今日曲江池畔的马球赛，更甚不少人此次还下了赌注，只等明日的结果。

　　成钰一行对第二日的球赛很有信心，为此她特叫了驸马前来观赛。
　　只是有些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昨夜李盈打完球后便同平日要好的郎君在城内酒楼吃酒。
　　也不知怎的，回宫后他便开始上吐下泻，骇得宫人唤了御医。

　　翌日他出现在成钰跟前，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儿般，唇角发白，脸颊发青。
　　一问，才知昨夜腹泻不止，现下两腿还打着颤呢。

　　他抹了一把眼泪，对成钰道：“阿姊，以后我再不乱出去吃酒了。”
　　成钰对他真是欲骂又止，瞧他今日这般虚弱，也不忍多加指责，只冲他摆手，要他回宫好好歇着。

　　成钰自打发了李盈便开始琢磨找人顶替李盈的位置。
　　正犯难之际，见李谡带着一行人从底下走过。
　　成钰勾唇一笑，当即有了人选。

　　此时庄姝几人已坐定，只等今日重新抽签排序。

　　几人听闻十二殿下昨夜腹泻不止，亦哭笑不得。
　　正当众人以为成钰公主一队今日会少一人时，却见太子代表成钰公主一队上前抽签。

　　栾濯等人神色陡变。
　　栾蘅吃葡萄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未料到成钰公主能搬来太子这一救兵。

　　他们今日方定下一对一的防御计划。
　　见状，栾蘅几人不由看向庄姝，异口同声道：“良娣，太子殿下便交给你了。”

　　庄姝正欲拒绝，却见五双眼睛直直盯着她。
　　尤其栾蘅，抱着她的胳臂，歪头枕在她手上道：“阿姊莫怕，或许咱们不会与太子对上呢。”
　　庄姝听罢，心下也暗暗祈祷。

　　他们大抵忘了还有一词叫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