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毛鼠

1、故事的开始

　　少年躺在荒草地上，琥珀色眼睛里挂着淡蓝天空。“今天我做了一个梦。”

　　距离广场不远的地方，有一口钟。每天，钟都会准时地敲响，从早到晚。
　　“吃饭了。”燕燕拍他。
　　“不吃。”他嘴里叼着一根芦苇茎，眼睛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懒洋洋道。
　　无赖谢无良无爹无娘，唯一的财产便是不远处的茅草屋和一头老驴。
　　当他还在梦想着要盖上一座大房子，托东头的王姥姥许个老婆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一天，大地像年轮一样震动，天空浓的像是泼了墨汁。
　　“那是什么？”谢无良瞪大眼睛，看到地平线那头涌出无数的怪物。
　　燕燕吓呆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老头，老头，臭老头，把我放下。”臭小子石路那时候十一二岁，很不服管教。
　　啪……。
　　石路捂着自己的脸，闭嘴。
　　也就是在这片草场上，牧人老王只顾着自己，也不记得他平日里心爱的羊群。
　　是的，牧人老王的能力有限，他不可能放弃自己更大逃生的可能性去负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但是，当他看到石路呆傻样，身体还是做出了决定。他用胳膊夹住那孩子，一路狂奔。
　　广场上的钟声敲响。
　　虽然谢无良忘记了自己，但是，那条驴没有忘记他，咬断缰绳，一脚踢他的脑袋，鼻子呼呼地喘气。
　　谢无良这才惊醒，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没办法，他才十二岁，心里压不下害怕的种子。
　　那头驴很是果断，直接钻入他双腿之间，驼起就跑，而且比先跑的人还要快。
　　“二哥，等等我。”燕燕在后面追他，声音带着哭腔。
　　“臭老头。”石路看到燕燕，张嘴大咬牧人老王，“臭老头，你先跑。”说完，就跑到燕燕身旁，拉着他逃亡。
　　“你看见谢无良了吗？”
　　“前面。”
　　“哈哈，那就看看是谁跑的快。”石路的注意点明显不同于正常的人。
　　那头驴还很记仇，看到了平日总是和自己抢草吃的羊倌时，故意向他吐口水。
　　这条驴怎么会知道，人是不吃草的。
　　“往山上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直接向山上跑。
　　所有的人就像是密集的马蜂，不给人留一丝的喘息空间。石路和燕燕个子小，后面的人急迫地想要向前面挤，稍不注意就被踩到脚底下，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拥抱。
　　“快起来。”石路只觉得全身要散架了，强拉燕燕。
　　燕燕恐惧大喊，黑色的巨人已经踏入，近在眼前。
　　灰驴显然是很聪明，他不往山上跑，而是往沼泽地跑。在他灰色的小脑袋瓜里，沼泽是最可怕的地方之一，无论是四条腿的还是两条腿的一旦踏入，都面临着被吞噬的危机。而且，这里常年释放一种有毒的气味，高空飞翔的鸟儿也不敢轻易靠近。
　　这条驴显然轻车熟路，知道哪里生长着可以排除瘴气的药草。
　　谢无良虽然很无赖、流氓、嘴毒、欺软怕硬，但是他唯一值得称道的还是有的，只是不明显。
　　看到山腰上的两人，谢无良甚至没有去想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仰头大喊。
　　石路也真是相信这个发小，居然也不向山顶跑，而是紧抱燕燕顺着断崖往下滑。
　　“这边。”石路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痕，拉着她的手向沼泽地跑。
　　“快点。”
　　这下子，他们三个人躲到驴子身后蹲着，不时地偷看四处的情形。
　　天空之中，飞得低的怪鸟触及到这片沼泽雾气，直接垂直掉落。
　　“啊……。”
　　驴子见怪不怪，一脚踩死了。
　　谢无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膜拜这条灰驴。
　　黑色巨人很是有黑色幽默感。蝼蚁般大小的人类聚集在山上，以为自己够不到了。巨人分四个方向匍匐前进。是的，匍匐前进，更或许，这样就能看清对方的恐惧。他们的目标是：山上的可怜虫。
　　这是一个可怕的日子。
　　所有的居民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脸，黑魆魆空洞的眼睛，没有毛的头。最为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神看到猎物的时候竟然是带着笑的。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片山中、田野里振荡。
　　燕燕恐惧的全身发抖。石路也闭紧了眼睛不去看。谢无良躲到驴的肚子下，紧紧捂住耳朵，心里默念三遍：“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黑色小巨人蹦蹦跳跳地看到了一头驴，歪着脑袋瞅驴笑。
　　那头驴一定在想，自己已经尽了情分。因为它直接跑了，也不管主人的死活。
　　谢无良慢慢地抬头，看到小巨人对着自己笑，黑色的身子、黑色的脸，像是泥鳅的颜色，像是脱离了人的影子。
　　石路和燕燕眼睛瞪大，一种名叫“恍惚”的感觉贯穿了他们的全身。是的，恐惧之后的恍惚，下一个，下一个就是他或是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答案。
　　咔嚓，一个类似于馒头的东西滚到沼泽里，那最后的泡泡似乎就是最后的遗言。
　　“啊……。”绝望的惨叫声唤醒了他们的意识。石路抓着她的手，在名为恐惧的道路上逃亡。
　　果然，驴是很聪明。
　　小巨人嘻嘻哈哈，追着他们也跑。他的体型太大了，一只脚陷入沼泽地中，眼中竟然还带着少年的纯真。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这里还有两个小孩。”
　　战斗队长闻声，看到一个人倒在草地上，身旁还有一头驴陪伴。
　　他们是谁？
　　回答：他们是战士，负责保卫国家和人民的战士。
　　不过，这些战士姗姗来迟。这个地方已经夷为平地，早已看不到一个巨人的身影。
　　“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就可以出发。”白天鹏道。
　　请记住他，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兵，但是，未来，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队长，那条驴怎么办？”
　　“带上，到地方给大家改善伙食。”队长姓王，单名一个行。
　　“万岁……。”
　　这是一个属于机关术的时代，人将机关术师分为五类：白铜师、青铜师、黑金师、白银师、黄金师。
　　当然，地位和等级是一致，等级和饭碗是一致的。不信，你就看看黄金师碗里的红烧肉。
　　小队乘坐木鸢按照原路返回。
　　“老大，她醒了。”
　　显然，在都是男人的群体中，像是燕燕这样的女孩子是很受欢迎。
　　“石路。”燕燕看到身旁的灰驴，紧绷的弦彻底断裂了。
　　石路灰头丧气，坐着也不说话。
　　“这头驴还有名字。”显然，他们弄错了。
　　“切，这小子真怂。”
　　等他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再次面临巨大的危机。
　　“**，真**倒霉。”王行吐掉嘴里的烟头，心里很复杂。
　　他心想，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了，要是他之前遇到过，也就不会升任为队长了嘛。
　　那么，他们面临什么样的危机了呢？
　　是这样的，飞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两架飞行木鸢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空中只留下一架完好，那一架上面站着白天鹏。
　　燕燕等人也没有那么好运气，也掉了下去。连同那条驴。
　　空中照例划过一声惨叫，以标记他们此刻的心情。
　　准确地讲，石路是被挠醒的。燕燕害怕，难免控制不住，如此危机存亡的时刻，她又是打又是挠又是晃，终于唤醒了。
　　“你傻笑什么呢？”燕燕以为他还没有醒，拍他的脸。
　　另一处：
　　“闭嘴。”队长王行也顾不得其他人，团结身旁的少数人躲在树后。
　　因为，前方正是没有走远的格兰道尔族（巨人族）。
　　据说，巨人（格兰道尔）原本是普通人类，因为偷食了禁果，被上帝惩罚永世沉沦在罪恶的海洋中。
　　可是，上帝老人家忘记了，罪恶的海洋中不仅仅只有他们一族，还有许多别的。就这样，格兰道尔和其他的恶魔联手，肆虐大地。
　　当黑夜笼罩大地的时候，正是他们出击的良辰。
　　乌鸦也是最好的帮手。乌鸦本来是上帝身旁的宠臣，有着“上帝之眼”的荣誉。有一天，乌鸦奉命到人间视察工作，因为公正不阿，偷吃了蜗牛的蛋蛋，这可把蜗牛惹怒了，也吃了乌鸦的蛋蛋。乌鸦接连不断地损失蛋蛋就将蛋蛋寄存到上帝的兜里。可是，蜗牛本事很大，潜入到上帝的兜里吃了乌鸦寄存的蛋蛋。乌鸦心灰意懒，帮助恶魔肆虐人间。
　　这叫什么：我不舒服，谁也别想好过。
　　“喂，让我们上去。”石路脑海中想象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威武雄壮。实际上，在白天鹏眼中，原来是一个大嗓门的小豆丁指着天空，像个大傻子。
　　树上的他们，外加一头蠢驴。
　　他在原地等着队长，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刚爬上木鸢，巨人就发现了他们。
　　“我们要怎么做？”燕燕很害怕，眼下只能依靠这个人。
　　“找到队长汇合。”
　　“那我们就去找。”石路觉得事情很简单。
　　白天鹏看他目光灼灼，很无语，道：“就凭我们，还没有和队伍汇合很可能就被发现。”
　　“那我们就躲起来，等着他们来找我们。”
　　眼下，也只能这样。
　　“格兰道尔虽然高大强悍，但只是凭借视觉寻找目标。”
　　“只要他们看不到我们不就行了。”
　　这一片地区，距离家乡还不算太远，石路常常会到这里来冒险。
　　“好臭。”燕燕捏着鼻子道，“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大地裂开一道口子，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三个人躲到狭缝中，里面恶臭无比，到处遍布屎粪。
　　“放心吧，等着队伍来找我们吧。”石路天性积极乐观，又有些傻气。
　　白天鹏悠悠地道：“是吗？”
　　“什么意思。”他头顶上冒出来许多问号。
　　白天鹏解释道：“就是说我们只能等死。”
　　与此同时：
　　“队长，你在哪？”
　　“快跟上。”王行也发现了这条缝隙。
　　“娄山，你去到前面开路。”
　　娄山翻白眼，心想：“又拿我当炮灰。”
　　他模样生的俊美，漂亮的狐狸眼流光飞舞，简直是男版的狐狸精。
　　“还不快去。”王行呵斥。
　　“队长，收到飞报，附近有……。”王行大喜，指着两个人道：“你们几个负责通知白天鹏、娄山，随后跟上。”
　　留下的两个人取出通信木鸢，各自放飞。
　　但是，从之前的那场空难来看，他们的木鸢驾驭水平也可想而知，能不能送到又成了另一个问题。
　　白天鹏为什么没有放出通信木鸢？这是因为，白天鹏看清王行本性——不可共危难，也不可共富贵，他早就想要脱离掉他的控制。
　　他们拍拍屁股，走人，跟上大部队。
　　“别叫。”石路舍不得发小的这头灰驴，一直牵着。这时候，捂住灰驴的嘴巴。
　　灰驴也很害怕，也想要溜走。石路抓着它脖子，就是不放手。
　　这头灰驴噗嗤噗嗤地喘粗气——气的。
　　娄山也算的上是运气好，循着驴叫声找到他们一等人。
　　“白白，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娄山高兴，一脚踩上驴屎。
　　真是抱歉，这坨屎是外来的。
　　“呜哇……。”
　　谁也没有注意的地方，石路看到一只含笑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是的，这下子，王行也不用去纠结明天吃什么了。
　　多亏了驴子。因为驴子突然感到脖子一松，一面叫一面跑，这才提醒了白天鹏。
　　“快跑。”白天鹏注意异常，大喊，抓着燕燕就跑。
　　石路离那双眼睛最近，全身僵硬动不了。谁也没有去管他。
　　洞穴中，许多蝙蝠哗啦啦地冲过来，拍到石路的脸上。
　　石路连滚带爬，一路狂奔。
　　几人慌不择路，只是跟着灰驴，开始了大逃亡。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
　　一连三天，他们都在里面逃亡。那个巨人像是很享受，把他们当做一个游戏，只要是发现他们就算是通关成功。
　　“我不跑了，我跑不动了。”娄山一屁股坐下，也不管有没有屎。
　　乌黑恶劣的地下，下一秒就会被一脚踏平。
　　燕燕脸色苍白，虽然有驴，但缺水少食的情形下也吃不消。
　　“啧，不明白，之前也没有这么倒霉，这一次，怎么就……。”娄山不停地喘气。
　　“啊……。”
　　石路也是苍白着脸，这副身体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了。
　　“我有一个绝顶办法，可以安全地逃出去。”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有一个东西吸引那个怪物的注意，我们就一定有机会逃走。”石路自信道。
　　“就算有机会，凭借格兰道尔的速度也会轻而易举地抓住我们。”白天鹏道。
　　“那就让他动不了。”
　　白天鹏突然想到什么。
　　石路挠了挠头，道：“不过，我还没有想出来。”
　　燕燕心想：“还是老样子。”
　　“白白，用什么来吸引巨人的注意力。”
　　白天鹏悠悠地转向那头驴。
　　灰驴也很委屈，毕竟它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的都拿他开刀。
　　计划如下：丢出灰驴用来吸引巨人的注意，三人从另一边逃出。出来后，驴子在西面作诱饵，娄山和燕燕向南跑。白天鹏和石路向东分两处躲藏。
　　那条驴子果然很有前途，转了个弯，就向东跑。
　　白天鹏故意引诱巨人发现自己，驾驭木鸢逃命，就在巨人一巴掌就要抓住的当口，他直接跳下，与此同时，发射绑上绳子的弓弩，以此带动身体飞速前进。
　　白天鹏严肃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石路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石路按照计划，吸引巨人的注意。果然，巨人发现了他，也就不管白天鹏。
　　他心里明白，只管向前猛跑，转了个弯，再一路向南，躲在草丛中掩藏，匍匐前进。
　　树木减慢了巨人的速度，使得他有逃亡的可能性。
　　他又转向西，用尽最后的力气。
　　这个大傻子，他竟然忘记使用白天鹏交给他的弓弩，只是一味凭借着两只脚。
　　“抓住了。”白天鹏倒挂在半空中，大喊。石路没有那种脚法巧妙，轻点树干的本领，他跳起抓住树枝，白天鹏准确地抓住他。
　　“坐稳了。”白天鹏同时发射三支弩箭，后面同样绑着绳子，绳子已经系在木鸢颈部和两翼。
　　飞鸢立即加速。
　　石路睁不开眼睛。
　　巨人也被惹怒了，大步向前跑。
　　是的，真正的成败在此一举。
　　燕燕望着他们，心想，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拉。”娄山大喊。
　　燕燕、娄山两人一起用力，拉紧绳子。绳子由四条组成，另一端系在巨石上。
　　这一端，绳子两两缠绕到他们的腰上，等到看到巨人，他们左右绕过八人粗的树干。
　　但是巨人的速度比预想还要快，他们只来得及绕二圈。
　　这个时候，白天鹏直接将他踹下去，木鸢上只剩下他一人。
　　从如此迅速飞行的工具跳下，他连续向后滚了数个跟头才停下来。
　　“好疼。”
　　但也顾不得了，当下之物是要去援助。他立即做出反应，一只手拉住燕燕，另一只手拉住娄山。
　　“啊……。”石路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分裂。
　　“这个大笨蛋。”白天鹏心想。
　　他甚至没有想到用另外一个绳子将两人身上的绳子绑在一起。
　　乍一看，两人就像是被迫分离争夺孩子的夫妻，哪方都想要，就是死死不肯放手，身后拖着他们的绳子就像是那些帮凶的亲人。
　　砰的巨响，巨人倒地不起。
　　“我的天。”要不是娄山被绑到树上，他一定会瘫倒。
　　石路也掉了下来，口吐白沫，眼神呆滞，全身抽搐。
　　经历了此次殊死搏斗，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建立起来。
　　“我们活下去了吗？我们活下去了吗？”燕燕大喊。
　　“我们还活着，以后还会活着。”娄山难得温柔道。
　　燕燕绷不住了，号啕大哭，像是要将心中的委屈悲伤通通发泄出来。
　　娄山一改平日尖酸刻薄的奚落，静静地看着她。
　　白天鹏也不是吃素的，一年以来的生活也在磨练着这个少年的心。他手握长矛跳上巨人的背部，砍下脑袋。
　　“抓紧时间。”白天鹏对他们道。
　　灰驴躲在草丛里可怜巴巴，满身伤痕地瞅他们。石路很开心，一把揽住驴，笑道：“放心吧，不会丢下你。”
　　就这样，四人一驴上路了。
　　他们刻不容缓，一路向南飞，昼夜行路。
　　“哇……，落凤城，好壮观。”燕燕吃惊。
　　“这边。”白天鹏道。
　　“流民四人。”登记官道。
　　“流民。”娄山对白天鹏眨了眨眼睛。
　　“名字？”
　　“白天鹏。”
　　“白大哥，你不是机关师吗？不是负责保卫国家吗？怎么成了流民。”燕燕不解。
　　“名字？”轮到娄山的时候，燕燕道：“娄山，机关师。”
　　“娄山，隶属哪里？”
　　“青城王行小队。”
　　“青城王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竟然敢冒充机关师。”
　　“这位大人，我这妹妹不懂事，听了人家的话就胡言乱语，您就通融通融。”白天鹏见不妙，谄笑道。
　　那小官也笑了，装作无意，直接把手上的东西塞到怀里，“没事，没事。”他对几个注意到这边的卫兵道。
　　他提笔，娄山的山字改为嶷。
　　“小姑娘，你呢？”
　　“燕燕。”
　　“艳艳？难听。”改为飞燕。
　　燕燕有些郁闷。
　　“小子，你呢。”
　　“石路。”
　　“还土路呢。”他评价道。
　　石路跳起，立即被娄山踩到脚下。
　　申报了户口，领取通行证，也就进去了。
　　“这里好多人。”石路像个土包子。
　　“这里面很热闹，不怕巨人吗？”燕燕疑问。
　　娄山噗嗤笑了，“你当这里面没有军队？”
　　“那之前？”
　　“那个是那个，这个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格兰道尔很少会来攻击城池。”白天鹏道。
　　“？”燕燕更不理解了。
　　“城里的人不是很多吗？”在她的认知中，巨人是吃人的。
　　“到现在也没有得出结论，但大多数人认为是因为城很高，他们看不到人类，所以才不会来攻击城池。但晚上要小心了。”
　　“晚上？”
　　“好饿，那里有面馆。”石路大大咧咧。
　　娄山不地道的笑了。
　　是的，在吃了四大碗牛肉面后，就在石路还要加一碗的时候，白天鹏发现自己的零钱所剩无几。
　　“呃……。”
　　四个人又再一次将目光集中在驴上。
　　驴：“……”
　　“我有一个办法。”娄山道。
　　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交给我吧。”
　　是的，凭借着落魄的经历，他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因此不遗余力，多年来，潜心观察往来商队。
　　“这个，二十，二十铜币。”石路看了好久，半猜半认也只是认出几个字。
　　“你不认字？”娄山道。
　　石路挠头，“不认识。”
　　街头，简单挂着一张白布：租驴，二十铜币半个时辰。
　　我们来计算一下：一碗牛肉面四个铜币，一个烧饼一文，每人至少两个烧饼，石路至少四个。最便宜的住宿一个人一天十六铜币。他们至少要赚够八十四个铜币才能够勉强活下去。
　　没想到，娄山真有一套，一天下来就赚了三银币。
　　一千个铜币等于一银币，一百个银币等于一金币。
　　“哈哈哈哈……。”石路和燕燕一面乐，一面数着钱。
　　“明天我要吃肉。”
　　燕燕点头，想想自己也半年多没有吃肉了。
　　那头驴也犒赏颇丰，没有白费它一天的劳苦。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白天鹏一进门，表情严肃道：“今晚还是当心点儿。”
　　这个时候，燕燕和石路沉浸在欢乐中。娄山也不说话，看着他们俩。
　　“钱，你管着。”燕燕塞给娄山，继续说：“不能给白大哥，他出手太大方了，今天给那个小官就好些。石路太傻了。我嘛，也不行，怕被人抢走。只好是你了。”
　　娄山也乐了，看着石路白痴似的傻笑。
　　“大家。”石路舔嘴道，掏出一袋子叮叮当当的东西。
　　“哇……。”一阵金光。
　　就连白天鹏也掩饰不住眼中的诧异，“你从哪里捡的？”
　　石路傻笑道：“小灰从马圈里找到的。明天我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肉。”
　　“我看，这些钱可以买一个储物袋。”
　　燕燕想，抱着这些钱，自己睡梦中也会笑醒。
　　“我想，这一袋子钱还是交给白白保管。至于我们日常开支就保存在我这里。”娄山道。
　　“小灰果然很能干，肚子里藏的都是金币。”娄山打趣。
　　“好了，我们现在说正事。”白天鹏正色，看着其他三人道：“今晚一定要小心，记住，晚上一定不能出去。”
　　“外面怎么了？”
　　“会有怪物。”娄山笑道。
　　“你不是说格兰道尔看不到不会进来吗？”
　　“是食人魔。”
　　石路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娄山嘻嘻哈哈。
　　“哪有。”石路背后冒冷汗。
　　客栈收费是按照人头计算，每人十六铜币。但他们现在不一样了，有钱了，为了安全着想，白天鹏带着他们向核心区靠近。
　　虽然这里的物价贵了些，但夜间有专门的守卫。
　　燕燕睡床，其他三人住地板。那头驴也带进来和他们一起睡。
　　窗外，月光升起，照的室内一片银光。
　　黑色的影子闪过，又一道影子闪过。
　　燕燕将脑袋缩到被子下。
　　娄山回想自己之前的日子，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心想人生真是很奇妙，不禁瞥了一眼床尾的驴。
　　这世道，连驴都可以住在床上。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
　　窗外，两道影子交缠，分离，再交缠，再分离。
　　“真麻烦。”那人穿着黑色的统一制服，中短发，腰间挂着剑鞘。
　　“快点干，我还要回去吃饭。”他的搭档跪坐在木鸢上，也是黑色银扣的统一制服，样子像是修身短衫加长袍，矮口鞋，长辫子。
　　“没办法了，谁叫好男人要听老婆大人的话呢。”但是，他的心里却在咆哮：“真是不容易，出门要工作，回家要做饭，我的命真苦，早知道就不答应她结婚了。”
　　这对年轻夫妇是负责今晚保卫工作的队长。
　　“月儿，不是我不好好干，这怪物就是不肯正面交锋，我进他退，我退他进，我攻他守，我守他逃。”
　　“没办法了。”她将最后一个组件安装完毕后，机关术组装就此完成。
　　四面八方无数条尖矛冲向那怪物，自动组装拼装成囚笼。
　　“哈，吃我一刀。”
　　常秋水夸赞道：“老婆大人就是厉害。”
　　“我说，你们两口子就不能认真点儿。”砰，一扇窗打开，从里面甩出一个枕头。
　　此人名叫申士诚，单身汉一个，与合伙人王宇是室友。
　　“呦，月儿，他羡慕我们，嫉妒我们。”常秋水拉仇恨道。
　　丁月也不理他们，望着今夜的月光，心想：“今夜与以往有些不同。”
　　“月儿……。”常秋水声音变得陌生，不复之前的赖哼哼。
　　如果将之前的怪物等级认定为C，那么，这一次的直接是A。
　　隔着帘子，白天鹏在暗中观察。
　　是的，除了他，还有两双眼睛在观察。
　　但是，石路哪里知道，早已经睡了，就是把他卖了也不会知道。
　　常秋水接过像是破布似坠落的丁月，抱在怀中。
　　“你竟然敢伤害月儿，我都没舍得动她一下，我给她洗衣服做饭，生怕她不开心，你竟然敢伤害月儿，不可饶恕。”
　　申士诚知道，自己这个发小是真的生气了 。立即关窗，睡觉。
　　屋内，自己的搭档王宇坐在地铺上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并非袖手旁观，而是有规定，夜里只有守卫者才能够行走。否则，轻的直接被关进大牢，顺便还踹一脚。他们两个负责下月的保卫工作，本月是由常秋水两人负责。
　　虽然，常秋水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模样，但是，他比谁都要在乎感情。
　　“啊……。”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
　　“嘘。”娄山笑嘻嘻对她道。
　　燕燕害怕，退后，一脚踩到石路的脸上。
　　“啊……。”这回，轮到石路大喊。
　　娄山一脚将他踢晕，笑嘻嘻道：“嘘，小声点。”
　　石路哪里会知道发生什么，第二天，看着脸上青紫，疑惑：“我这是怎么弄的。”
　　当然，这是后话。
　　常秋水将她放到安全地方，抽出隐刀。他的刀看似简单，实则由十六片刀锋组成，一旦命中目标，会在敌人体内残留十五片锋刃，相互绞杀，令敌人痛苦不堪，直至死去。
　　这头食人魔较之于同类相比体型更为巨大，黑色的蝙蝠翅膀，皮肤黑赤色呈现□□状态，尖牙利嘴，长爪长臂，短足。
　　“这头食人魔竟然怀着孕。”常秋水见他肚子突出，不停地护着肚子。
　　但他哪里会同情，招招致命，置他于死地。
　　食人魔的翅膀表皮坚硬，一旦进入防御状态是很难伤到他。
　　常秋水大喝，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这可谓是一气呵成，脑袋就此搬了家。
　　“哎呀，啊呀，真是麻烦，月儿看到了一定会爱死我的。”他收刀道，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食人魔肚子里的小东西要出来了。
　　“这是什么？”多亏了遇见他，要是其他的守卫者，一定看也不看直接杀了。
　　他剖腹，见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蜷缩着身子，皮肤白嫩。大惊。
　　“二哥。”燕燕大惊，同时欣喜。
　　“你认得他。”娄山道。
　　“石路，石路。”燕燕也不回答。
　　石路见了大笑，直接跳了出去，大喊：“谢无良，我就知道你没死。”
　　三人：“这傻子。”
　　看样子，白天鹏等人也必须要出来了。
　　“这是你朋友。”常秋水道。
　　石路踩着屋顶小跑，近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嘴里嘟囔是先叫他醒还是直接背走，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背起就走。
　　“小弟弟，等等。”
　　“大叔，怎么了。”
　　“大叔。”常秋水脸皮抽搐，“臭小子，你惹火我了。”拎起衣服像垃圾一样扔了。
　　“啊……。”
　　“小妹妹，这是你朋友吗？”和蔼。
　　“他是我二哥。”
　　“你二哥真幸运，还活着，不用担心。”
　　“那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
　　“切，臭大叔。”石路爬上来，拉仇恨道。
　　常秋水笑眯眯地面向燕燕，一脚踩上他的手。
　　“啊……。”
　　“快回去吧，夜里可不能随意走动，不安全。”常秋水抱上丁月，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娄山也不讲话，咬着手指，忍着笑意。
　　白天鹏对燕燕眨了眨眼，背起就走。
　　是的，那个就是谢无良。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是谁？”
　　不是失忆，不是脑残，而是，这个人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模糊地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死于四面楚歌，刀剑穿进他的皮肉，再滴着血从另一边出来。
　　“难道，如果是这样，那她也会。”
　　“发生什么了。”
　　谢均感到身子不太灵活，比之前世，这副身体就像是石头沉重。
　　燕燕愣了，眼前这个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燕燕和之前的谢无良是亲戚，燕燕的爸爸是谢无良的叔叔，燕燕的妈妈是谢无良妈妈的妹妹。所以，谢无良是他的哥哥，准确来讲，是二哥，因为老大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虽然如此。
　　燕燕大致讲了现在的境况，石路也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胡话。
　　没办法，他太兴奋了，脑袋就短路了。
　　谢均大致了解，示意石路闭嘴。
　　“谢无良，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死掉，哈哈哈，果然如此。”石路很开心。
　　谢均也不说话，前世他饱受磨难，历经辛酸，话也渐渐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