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渡个劫》八贯

5、第 5 章

　　京万红天天晚上都要洗澡，厨房那半人高的大缸三天就见底了。

　　以往都是柳宗光的两个儿子十天一轮的来挑满缸，如今家里有劳力了，自然都是她的活了。

　　村东头有个轱辘井台，石头的井壁已经被绳索磨出几指的深痕，虽然打水不吃力，可挑水肩膀压的疼呀！

　　家里一个痨病鬼一个小鬼头，能指望谁呢？唉，只能掬一把辛酸泪。

　　次日一早，京万红刚开始的面摊生意也做不成了，柳大郎病了。

　　田郎中细细把脉又看看舌苔后，默不作声地摸摸自己的山羊胡，提笔开了方子。

　　“这是贪凉喝了冷水，激到肺了。可不敢这般怠慢自己个了，先抓个十副药吃吃看，这病就是要靠费心养着。”

　　京万红黑着脸掏了三百个铜钱出来，二郎送田郎中回家顺便把药带回来。

　　“你这是多贪嘴才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咳咳咳，若不是你把锅带走了！咳咳咳。。。”

　　好吧，看来还是自己的错，可不是还有陶罐吗，干嘛不能用那个烧水，就是懒！
　　心好痛！。。。还没揣热乎的钱呀！

　　京万红今日出不了摊，只能挑着水桶去地里浇浇水除除草。

　　田埂上长着几根艾草，正杵在那里摇摇摆摆。

　　京万红眼前一亮：仙女池！艾草洼呀！

　　她三两下敷衍地把水浇了，直奔那里去，连拽带拔码起两垛艾草。

　　晒了三天的艾草叶打卷枯干巴了，经过棒槌百炼千捶的揉搓后，漫天的飞尘中艾绒终于成了。

　　柳大郎依依不舍地翻出一叠写过的纸张，京万红瞧不惯他的吝啬样，一把夺来！

　　宣纸裁剪成窄条，铺上艾绒，卷成一个实心卷，再粘上浆糊。

　　“二郎，照我这手法做。”

　　“好嘞！嫂子都卷起来吗？”

　　端坐在窗前的书桌旁的柳大郎手里拿着书本装样，偷瞄的眼神正对上京万红的嫌弃白眼，瞬间被烫到！又是一顿咳嗽。

　　“去给你哥把药端来吧，火折子也捎来。”

　　京万红举着一根燃着的艾条站在那里，“脱了上衣，光着背坐着。”

　　“娘子，我，我乃耕读之家，不可白日那什么，咳咳，”

　　“甭废话，我是想给你做艾灸！就这瘦弱的小身板可别硌疼我的眼。赶紧的！”

　　京万红不耐烦地拍了柳大郎后背一掌，竟然把立着的大郎拍得踉跄半步。

　　她惊奇地把手掌来回翻看，心里暗道：难道我有内功？

　　柳大郎慌张地道：“艾灸是什么，先说清楚了。”

　　“艾草是好东西，你知道吧？艾条对着后背的肺俞穴熏熏，比你吃药强多了！再说你也穷的吃不起药了。”

　　柳大郎虽不知道艾灸是什么，可也明白这是治病，并不是京万红拿自己开涮，坚持道：“那，那也把门关上吧。”

　　“关什么关，一会儿烟大的熏流泪了，放心吧，院门插上了，没人进来！”

　　柳大郎坐下，背对着她将将衣服乖乖地退下，瘦白的光背上肋骨吓人。

　　京万红担心艾条质量不过关，掉火渣，坐着灸，起码不怕烫伤人。
　　先将柳大郎的后背从上到下按了按，边按边问道：“这里酸痛吗？这里呢？”

　　得到回应后，她用炭条在背后点上一个个的点。

　　柳大郎被她戳的有些诧异，忙回头问道：“这是何意？”

　　“哦，确认穴位大概位置。”

　　柳大郎：........你说的头头是道，竟不知穴位在哪里？
　　他正要拒绝。

　　后背感受到有股热流烘着，打着圈圈，舒服极了。

　　京万红眯着眼，距离穴位三四指的位置，举着冒着烟的艾条打圈或是点熏。

　　有些地方积病太久，哪怕京万红离两三寸远，柳大郎还在哀嚎：“疼呀，烫呀。”

　　可惜肩膀给京万红牢牢按着，他逃不脱，只能含着泪花忍受着。

　　好在京万红并不是诚心想折磨他，不停地打圈或者换地方熏，倒是也能熬得过去。

　　后背在熏了一整根艾条后，他舒服的只想睡觉！

　　柳二郎在外面嚷道：“什么味儿这么臭！”

　　“这是你哥重病积苛下来的脏腑之气，也可俗称体臭！”

　　柳大郎脸皮子胀紫！

　　京万红叮嘱道：“不能洗澡，先躺着睡觉去，得熏个四五日这味道才能好些，明日我教二郎帮你熏。”

　　“还要熏呀？”
　　“天天都要！没看准备了一堆吗？”
　　“娘子，这艾灸的玩意儿正管用吗？”
　　“管用不管用我不知道，先熏两三个月吧，我可不想给田郎中家打长工！”

　　柳二郎深深同情大哥，这艾灸的法子像极了年节里的腊月熏肉！

　　可没多久二郎开始羡慕大哥了，被熏流泪的永远是他！大哥只管眯着眼睛享受！

　　大半月后，艾灸的效果不用京万红再强令嘚嘚，柳大郎已离不开艾条了。
　　原因无他：身体轻盈了，走路有劲了，眼睛清明，呼吸顺畅！

　　自他咳出一大堆污糟物来，以往夜咳的撕心裂肺是没有了，偶尔咳咳，耽误不了睡觉。
　　读书也能出声诵读，也不是默默盯着书本纯看了。

　　柳家院里早晚都是：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辣椒苗已经亭亭玉立了，京万红左手端着瓢，右手舀水轻轻地浇灌在辣椒苗上。
　　嘴里念叨着：“发财树啊，快快长，让我看看你的红眼睛。。。”

　　这话恰好被刚从厨房偷嘴的柳二郎听见，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小树精在黑夜里睁着双红彤彤的眼睛，站在他床头阴森地笑。。。

　　“娘呀！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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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二郎磨磨蹭蹭在身旁打转转，京万红叹口气道：“说吧！”

　　“婶娘见大哥气色好了，问我是不是花钱吃啥人参林芝，又问我是不是爹娘留了钱给挖出来了？我只好说出嫂嫂您的艾灸之法。”

　　"你不会蠢到把做法都告诉人家了吧？我还准备卖钱的呢！完了完了，红烧肉没了！”

　　“没有，没有告诉她，我不傻的！就说了这些，旁的都没！是婶娘说她腰酸背痛，做晚辈的有好东西也不孝顺她一下。”

　　柳二郎急坏了，哪能没有红烧肉！

　　京万红眼珠一转道，“你去请婶娘过来。”

　　没大会儿，王氏前后脚地跟着柳二郎来了。

　　“婶娘哪里不舒坦？”

　　“我呀就是腰背酸痛，半夜睡不踏实总要捶捶才行。”

　　"那我给您治治？不过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见效的。”

　　柳大郎和二郎再院门口坐在杌子上看着门，东屋中央，王氏光着后背坐着，心里很是忐忑。

　　京万红装了半碗的水放在一旁，火绒，艾条摆在凳子上。

　　“侄媳妇，这水是干嘛用？”

　　“一会烧了灰，抖在碗里，省的落一地灰，脏。”

　　京万红点着艾条，让王氏别动，用悬艾灸打圈的手法，边问着边确定病灶位置。

　　王氏被热气烘的又疼又舒服，问道，"咋这么难受呢。”

　　“婶娘，我换个位置，是不是不疼不难受了？烫疼的地方就是病灶，现在是不是舒服了？”

　　“咋闻到一股臭味，是不是你不小心烧到皮肉了？”

　　“远着呢，离着您腰还有两三指远呢，婶娘您这寒气重的很，您体内的浊气被熏出来，再做几次就没味道了。”

　　“哎呀，好疼呀，好烫。”

　　“没事没事，这里出水泡了，一会儿扎破放水就行了，俗话说的好，艾灸出泡病灶一把抓！抹点艾灰就行！”

　　难得京万红这么细心，费心巴巴地给王氏解释一大通。

　　她是发现了，上次不是自己眼花，王氏一样半身都是马赛克，待她用上衣盖住身前，这才正常了。

　　京万红：.....有妖气！唉，算了，自己大概就是个不正常的！

　　王氏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又不好占小辈的便宜，次日再来就揣了五只鸡蛋来。

　　京万红惊喜地接过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厨房碗柜里。

　　哪知下午时候就发现少了一只，她觉得奇怪，这家穷的照说不应该招贼呀！

　　柳二郎正躲在厕所旁，鬼鬼祟祟地抓着个生鸡蛋往嘴巴里倒。

　　京万红玩心一起，故意大喝道：“啊！”

　　生鸡蛋掉在了柳二郎的衣襟上，他急忙用手兜往下流的鸡蛋，掀起衣摆低头想用嘴巴去舔！

　　“你又偷吃鸡蛋了？那是婶娘送给你嫂子的。”

　　“哥我错了，不该偷嫂嫂的鸡蛋，我也想补补，天天给你艾灸，咱眼晕呀。”

　　柳大郎气不打一处来，可看二郎那憨傻模样，好气又好笑，骂道：“你想吃同你嫂子说声不行吗，吃啥都香！你那肚子怕是个无底洞。”

　　经过七八天京万红的艾灸治疗，王氏明显感觉到自己腰背松快了，腰不酸，肚子也不难受了。

　　她喜滋滋地趁着早上去河边洗衣裳时候，绘声绘色地说给七大姑八大姨听。

　　待王氏带着五六个婶娘媳妇上门时候，京万红拉着王氏进西屋悄声道：“婶娘，这艾灸是在我自己个琢磨出来的，还指望赚钱呢，以后做咱们柳家的独门秘方，你说好不好?”

　　王氏为难地道："可她们都来了，婶娘这大话都吹出去了。”

　　“婶娘，咱就说这艾条是我娘家的独门秘籍，我把艾灸的法子教给你，您带着我两个堂嫂在家给这些大娘婶子们艾灸，每天半个时辰，收她们五文钱，这艾条做起来费事的很，我给您供货两文钱一根，您看怎样？”

　　“这倒是不错，要是男子也想艾灸，你堂哥们也能上手。”

　　“对呀，我婶娘就是聪慧！您去跟那些人讲讲明日再灸，若堂嫂们不懂，我给您艾灸示范给她们看。”

　　王氏寻思一下，问道：“若是我们学了你这手艺，岂不是让你吃亏了？”

　　“婶娘哎，大郎一直给我念叨，说他爹娘死的早，您待他像亲儿子一样，还说以后要报答您，我说什么日后日后的，扯那老远太虚，要报答就趁着现在！”

　　这马屁拍的王氏心里暖洋洋的。

　　“哎，等婶娘赚钱了，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并不明亮的房间里，京万红眼睛像黑夜里的野猫一样，一旁的两个堂嫂刘翠姑和李明珠眼睛虽熏的流泪，却也眼巴巴盯着手法，手上还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