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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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派掌门是个风流男子。
且不说出事前几个月频繁出入青楼，即便是在他尚未成为掌门前，他也是奉阳城里出了名的风流嫖客。最近跟这位掌门相好的，是城东青楼里一名新来没多久的姑娘。
可他们去调查的时候，那名女子这些日子早已因胸口不适而闭门谢客了好些日子，要跟桐派的人说她是杀害掌门凶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询问桐派的人后，又得知这位掌门人行踪不定，要不是这个特性，桐派的弟子们也不会在掌门死了快一天后才发现他的尸体。因此要得知他与何人交往甚密，也无从下手。
至于城门，早已是因为凶案频频而加强了把守，关闭城门也算是顺应了民意。
霍青岩一一汇报完，慢慢地喝完了杯中的君山银针。额上的青筋因为杯中的香气而渐渐缓和了下来。
长生将那包从京城带出的茶叶小心地再次封好，收回行囊中。王爷果然并不讨厌这人，如果真的讨厌他，那霍青岩喝得就不是御赐的君山银针，而是地府勾魂针了。
卫沧澜勾起唇角，烛光下，这笑容似乎如果幻觉般虚假。“还在生气？”
岂敢！霍青岩与李稚在心里默默地怒骂。“王爷若是信不过在下，又何苦让我们去打草惊蛇？”李稚终于开口。
卫沧澜不说话，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那上好的瓷杯。
“王爷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由他出面。可有些蛛丝马迹需要亲眼去看才能确认，让你们过去，即是个幌子，也能从正当的途径打听到一些我们从暗处打探不到的消息。”长生替他解释。
“……那敢问王爷，可有些头绪了？”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有。凶手就是我。”长生替他回答。
两人的青筋再次蹦起。
“……那为何要杀了他？”
“因为他要杀小王爷。”
“为何他要杀王爷！”霍青岩口气强硬起来。
“因为他中了蛊。”长生不紧不慢。两人却已呆怔住，不知如何反应。
蛊？那种传说中能操控人心的神秘术法？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不早在几百年前就因为过于邪气而被彻底封杀了么？！
“因为中了蛊，他杀了那些道士，于是他也想杀了比道士们更厉害的小王爷，接着就被我杀了。”长生又给卫沧澜倒了杯茶，神色自若，“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声称身体不适的女人，便是下蛊的人。王爷昨晚并未急着去找寻下蛊的人，是知道被毁了子蛊的人，身体必遭反噬，三四天内无法恢复元气。对不对？”他问卫沧澜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个做了好事希望得到表扬的孩子。
卫沧澜也不回答，只是笑容更深，又多了许多旁人难得窥见的温柔。
“……那女人为何要杀了道士？”哑然了许久，霍青岩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这就不得而知了，还望两位去将那犯人捉拿归案，好让王爷彻底审问清楚。”长生露出一笑，似是极为无辜单纯的模样。
可谁不知道那芯子里面全是黑的。
就跟面前这个金絮其外的王爷一般。从嘴巴再到心肝子里，黑透了。
后来霍青岩评价这二人，总是咬牙切齿地说：也只有他们才配得到一块，黑得都沁染过那层皮肉连在一块了，谁也分不清谁是谁，还有哪家姑娘能插足进去？
李稚带着一帮捕快杀到青楼里，企图拿下那名女子时，对方的反抗强烈到了让人惊异的地步。谁也想不到这名脸色苍白身段柔软的女子竟能拿着一把泛着紫光的大剑，连伤五人，然后跃出房间，在连月亮都被遮掩的漆黑夜里，从屋顶上逃离。
无暇顾及受伤的兄弟们，李稚一心只想将这个屠杀多人的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也冲了出去，靠着依稀的星光，追踪着那道身影。
女子捂着胸口，脸色越发苍白。好不容易甩掉李稚等人，来到离城门很近的一个角落，正欲强行翻墙而出，眼前却出现了两个身影。
“果然是你。”女子咬着牙，唇角流下一滴血。
“要么说出真相，要么就去死。”来人的声音很冷酷，跟他平日里和善的模样截然不同。
“哈哈……死？！能让我死的人还不是你！”女子笑得阴冷，水袖一挥，四周竟弥漫起一片浓雾。
“不好！有毒！”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大叫一声，上前一步，以真气振开毒雾，没想到对方竟趁着这个间隙，一跃至城墙，企图离开。
长生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猛地一跃而上，竟在三步之内将其抓住！
女子尖叫一声，转身就要一掌劈上长生的脑袋，却被闪开，长生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对方眸子里的异色。
“弥国人！”他几乎是肯定地说道。
“不是！”对方下意识的否认，却看到长生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后，立刻明白中计，恼怒至极，竟一口咬上长生的手臂，在对方甩脱之前又后退三步，大笑：“我已将最强的子蛊植入你体内，我若死在此处，你也不能活！”
鹅黄衣衫的少女跟上来的时候，惊呆了。
“弥国果然只会用下三烂的手段，在边境处，你们杀我良民，强抢民女，如今又想杀我们的道士，破坏我国的阴阳平衡，对不对？”长生竟没有任何惧色。
“胡扯！我们弥国的男人，都是大丈夫，你们瑞国的男人，连女人的欲望都无法满足，只能与男人欢好，哈哈哈！”女子疯狂地笑，“你还骄傲什么，如今你也要成为我的奴隶了，去杀了你最珍贵的王爷，去杀了他！”
长生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连眼睛都不眨，狠狠地刺上了那个伤口，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洒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瞬间便燃起青白火焰！
女子脸色煞白。
火焰甚至还未熄灭，青年的身影就已扑过去，一把架住企图自杀的女子，体内子蛊的消失，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女人彻底晕了过去。
“长，长生……”少女赶过来，两眼含泪地盯着他焦黑的伤口。
长生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下总算结束了。你可以安心了吧，麒麟。”
被唤作麒麟的少女立刻扁了嘴，两眼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我不配做麒麟，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明明在这里活了两百多年，却老是没法守护这里的人……”
过了一会才抬头，不甘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麒麟……”
长生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我那天追踪了你好半天，亲眼看着你变回牌坊前那只麒麟石兽。你头上那两个琉璃珠子，不就是石兽脖子上挂着的琉璃饰物么。”
少女转涕为笑，不过长生可再也笑不出来了。
强装的坚强到底还是抵不过钻心的疼痛，笑着笑着，这个身手不凡的青年直直地晕倒在了地上。倒下前，还不忘拿那名可怜的女子做了垫背。
李稚最后找到那个女子时，倒在她身上的长生令他大惊失色。
根本来不及发现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黄色身影，他召集了几个兄弟，一同将人送回了霍府。
得知犯人与长生一同回来的王爷并未太吃惊，只是走到客房里发现晕死在床上的长生手臂严重烧伤后，一言不发拔剑就要砍向那个女人。一干人等迅速扑上去阻止。“王爷息怒！此人暂时杀不得！”
“你们急什么？我不过是想从她手上削下同样的皮，补到长生手上罢了。”卫沧澜撇撇嘴，说出自己觉得正确的想法。
听得旁人一身冷汗。王爷，活人皮是不能像补丁一样缝到另一人手上的。
卫沧澜一脚踢开忙着把脉、翻眼皮、准备开药方的大夫，掏出自己的汗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伤口周围的污渍和死肉，又令人拿来温凉的盐水，皱着眉头再擦一次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从里面挖出一大坨异香的凝膏，涂抹在伤口上。
闻到香味的大夫惊讶地喃喃自语：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万能膏药啊……
霍青岩这才稍稍明白两人的关系，与李稚互看一眼后，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当时被撞破房/事时，并未上前追杀这个“莽撞鬼”。
兴许是药膏的镇痛作用起了效果，兴许是长生睡够了，没过多久，便幽幽地睁开了眼。
卫沧澜的脸蛋近在咫尺，他猛地涨红脸，连忙四下张望，看到侍卫，又看到大夫，还看到霍李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他还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又被王爷压倒后，做了个天昏地暗。
“是谁让你伤了自己？”卫沧澜的脸色很不好看。
长生扁着嘴，心想你不是早知道对方会对我下蛊，才给我一瓶磷火的么？
“磷火是用来烧那家伙的母蛊，谁让你烧自己的！”卫沧澜咬牙切齿，长生连连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垂下脑袋表明自己正在悔改。
可卫沧澜还是不依不饶，绷着脸道：“十日内不长好了，看我怎么吊着你的手去做事！”
做什么事？
长生又憋红了脸，连气都不敢大喘一口。那屈指可数的“事”，总是让人连想都不敢想，一旦细想了，连对方的指尖都不敢再去碰触。
卫沧澜骂完了，才算出完了心里的恶气，站起来，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扔到角落里的女子，对方也渐渐转醒，朦胧的双眼在看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精致许多的男子后，立刻变得凶神恶煞。
“把她的母蛊拔了，卸了她的关节，交给桐派的人，让他们自己处理后事。”卫沧澜勾起唇角，笑得不带任何感情：“就跟他们说，这女人为了独享桐派大权，给掌门下了蛊，利用男子的阳气养蛊，又企图□□霍青岩掌握霍家，最后被李捕头发现。对了，别忘了堵上她的嘴，要是咬舌自尽，这仇可就没法报了。”
“卫沧澜你好狠毒！”女子的双眼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却不想对方俯下身子，低低地对她说：“不，这已经很仁慈了，知道么，你杀了那么多人，按照律法，可是要五马分尸的……”卫沧澜又笑：“或许你可以让桐派的人放你一马……不过，最好是别做过头，少了蛊，你的身体可是如白纸般单薄啊……”
“卫沧澜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她惨烈的叫道。
“这样最好，死了以后还能折磨你的魂魄，永世不能超生算什么，我多的是办法让你成为厉鬼的方法，然后再饲养起来，呵，这可比下蛊还厉害呢。”卫沧澜低笑，这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才听得到。
长生只看得到他的主子越说，那女子越是灯枯油尽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去拉他的袖摆。
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还是个女人。
卫沧澜站起身的时候，脸上残酷的表情尽数消失，仅留平日里似笑非笑的淡然。他本就不是好人，也不喜欢做好人。只不过他的长生是个好人，那也只好顺道一起做些“好事”了。
霍青岩将人交给得讯赶过来的官兵，照着方才的理由说了一遍，无人不咬牙切齿。卫沧澜看也不看那个虚弱的女人一眼，打了个呵欠。屋外天色已经微亮，折腾了一宿没睡，所有人脸上都有着抹不开的疲倦。
将所有人踢出房间，抱着长生，他倒头就睡了过去。
霍青岩站在花园里，望着天边的一缕晨光，低低叹了口气。
李稚站在他身后，皱着眉头：“这人对他人未免太无情了些。”
霍青岩苦笑：“稚，你太过耿直，虽然我正是喜欢你这一点。不过，他可是个王爷，宫里的东西我们虽没怎么见过，可这样的人确实才能在毫无背景的条件下，成为国师。”
李稚一愣，想了想，还是摇头：“那我宁愿一辈子做个捕快。”
霍青岩笑出声来：“那也好，也不用到了我摸不到的地方去。”
屋里静悄悄的，长生变了个小王爷能抱得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正香的人嘀咕了一下，再次沉入梦乡。那张漂亮的脸蛋褪去了所有的冷漠和骄傲，只留下单纯的睡颜，纯粹得宛若孩童。长生勾着他的手指，也睡了过去。
如果这个人是支毒箭，那他就算成为他的箭镞，也没什么不好的。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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