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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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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话,沈岁安再没有看周加铭一眼,他迎着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将许舟辰带离了漩涡中心。
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愣住的体育老师、路过的清洁工阿姨,甚至还有教学楼几个扒在窗边看热闹的班级,都看见了那一幕。
刚刚许舟辰那一下摔倒了腿,连裤子都蹭破了一个大口子,看上去血淋淋一片,十分凄惨。现在人家哥哥说要去医院,体育老师也不好说什么。
片刻,体育老师回过神来,看着离开的两个少年,又收回视线对其他人道:
“走的是高三九班的沈岁安,还有你们高一三班的许舟辰是吧。其它参与斗殴的人,都跟我去教务处!”
几个参与混战的男生排着队离开了跑道,周加铭和他那几个兄弟走在前面,魏慎和躺枪的李裕跟在后面。走了几步,魏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的身影已经在林荫道尽头缩成小小的一点了,他感慨了一句:
“帅啊。”
他这话被李裕听见了,李裕笑了一声:
“拜托,那可是沈岁安。”
“他一直那么牛逼吗?”
刚刚那人一拳把周加铭打出鼻血的气势,还有最后那语气那眼神,魏慎差点就要以为沈岁安下一秒就要徒手把姓周的撕了。
谁能想到这人还是个优秀学生代表呢。
“当然了,不然我叫他一声沈哥?”
李裕双手枕在脑后,回忆道:
“别看沈哥平时在他弟弟面前装的那好哥哥样子,其实就连去年把你堵墙角那次都是他收敛过的。我们沈哥,初中那会儿就跟着巴厘岛那个彭哥把这一片特猖狂的一群混子揍了一顿,你应该听说过吧?他那次戴着带锋的指虎,要了对方头儿半条命,最后是彭哥给摆平的。”
魏慎倒吸一口凉气:“真是黑大哥啊……”
“也没有吧,他轻易不动手,也就那一次,但就那一次也够让人服了啊。哦,今天这种小打小闹不算。”
李裕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前面的周加铭也听到了一两句。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更没有这么狼狈过。但现在看来,那个叫沈岁安的他似乎还惹不起,但这口气就让他这么咽下去也不太可能。
周加铭暗暗握紧了拳,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几人被揪到教务处后,照例先写了一千字检讨。后来,因为周加铭是惯犯,并且还有很多在场的学生作证是他先挑的事儿他先动的手,所以教务主任并没有过多为难魏慎和李裕,教育了一顿也就放他们回去了。
魏慎在教务处耽误了两节课,回去的时候正好是课间。他笑嘻嘻打发走了来他桌边问情况的同学,边喝水边拍着校服上因为打架蹭出来的灰。
他低着头专注于擦校服上的脚印,过了一会儿,他余光看见桌边多了一个人,以为又是来看热闹的,便挥挥手道:
“哎呀,说了小爷我好着呢,该是周加铭那孙子倒霉,你……”
“许舟辰坐这?”
桌边的人压根没理会他,自顾自问道。
魏慎后半截话断在了嘴里,他人都僵了,半晌才想起来抬眸看一眼桌边坐着的人,而后干笑道:
“沈……沈哥,您怎么回来了?”
在李裕那里听过沈岁安的光辉传奇之后,他对这人的崇敬和恐惧又上了一层楼,不自觉就用上了敬语。
沈岁安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他微微抿唇,语气稍重了些:
“我问……”
“是是是,他就坐这!”
魏慎吓得一激灵。
沈岁安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反应又嫌弃又无语,随后直接从他身后绕到了旁边的位置,把桌上几本常用的书塞到了许舟辰的书包里。
魏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挡住好奇心,小心翼翼问:
“沈哥,小辰没事吧?我看他腿好像伤着了,还挺严重的。”
“还行,没断。”
沈岁安收好了许舟辰的书包,他把书包单肩背起来,离开时步子一顿,多提醒了魏慎一句:
“这几天出门小心点。”
虽然魏慎知道沈岁安是在好心提醒自己,但这话听着莫名其妙就是有点像威胁。
他点头如小鸡啄米,在沈岁安走后,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沈岁安背着许舟辰的书包,去跟他们班主任要了张假条,往回走的时候还去药店买了些药,等再回到许舟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虽然他跟许舟辰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但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来没来过许舟辰家里。
这里和他家不同,他妈妈周若兰总是喜欢买些温馨的小摆件,桌上墙上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这些极具生活气的东西堆在一起似乎才是一个“家”的样子。但许舟辰的家里除了基础的陈设,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中的清冷很多。
他换了鞋,提着药和书包一路上了二楼。
许舟辰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现在天色暗了,屋里没开灯,只有他房间里的光透过门缝映在地上。
沈岁安推门进去,那人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还乖乖在床上坐着。
先前沈岁安把许舟辰从学校带走了,但因为许舟辰对去医院这件事十分抗拒,再加上沈岁安确认了他并没有伤到骨头,所以最后还是直接把他送回了家,只自己又出了趟门,买了药,也拿回了许舟辰的书包。
在沈岁安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许舟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脱掉了破损染血的校服裤子,换了条不碍事的短裤,还顺便用清水冲了一下伤口。
周加铭打架下手重,在许舟辰身上留了不少伤,尤其最后踹的那一脚,许舟辰摔倒时膝盖着地,腿上血淋淋的一大片,在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肤色上极为刺眼。
“你回来了。”
沈岁安进门的时候,许舟辰正坐在床边伸直腿,两只脚一碰一碰的,似乎心情还挺不错。等听到沈岁安进来的动静,他抬眸看了一眼,见沈岁安背着自己的书包,愣了一下:
“哥,你回学校了?”
沈岁安瞥了他一眼,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丢到了床上:
“嗯,给你请了一周假。”
“……哥啊。”
许舟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腿又没断,明天结疤了就不疼了,没那么娇气,我能上学。”
沈岁安正低头解着装药的塑料袋,他闻言抬眸瞥了许舟辰一眼。
他自然也知道皮外伤用不着请假,但今天和许舟辰打架的那男孩他有印象,他有个不好惹的哥哥。沈岁安担心这兄弟俩再找许舟辰的麻烦,教务处那边有什么事他也可以担着,一周之后也就差不多没事了。
可这些原因,沈岁安显然不会跟许舟辰解释,因此他只用舌尖轻轻顶了顶腮,语气稍稍带了些威胁意味:
“那我给你打断?”
许舟辰默默闭上了嘴,但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沈岁安:
“那我这周课怎么办?”
沈岁安显然早就替他考虑过了,此时想都没想就答:
“晚上来我家,我给你补。”
许舟辰点点头,突然就觉得不上学也不错,习惯性用舌尖润了润嘴唇。
他跟周加铭打架的时候,嘴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一碰就疼。
北川的傍晚总是漫天红霞,窗外的橙红的余晖和屋里偏冷的灯光对比明显。那时,屋外起了风,树叶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透过窗户传进屋内,莫名令人有种宁静的错觉。
就在那样的风声中,沈岁安单膝跪地,一手托起了许舟辰的腿,用手里的消毒棉细细擦拭着他腿上的伤口。
许舟辰有点出神,直到伤口传来刺痛,他下意识缩了一下,小腿却被握在少年温热的掌心里,动弹不得。
沈岁安抬眸看了他一眼:
“别动。”
许舟辰就真的不动了,只搭在床沿的手轻轻蜷起,捏皱了边缘的床单。
人在紧张的时候,感官总是格外敏感,他能感觉到沈岁安掌心的温度、还有上药时温柔的动作,跟这些比起来,伤口处传来的刺痛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许舟辰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他盯着自己的腿,但终是没忍住,稍稍往上挪了视线。
从他那个角度,能看清沈岁安发丝卷翘的弧度、长长的垂落下的睫毛,甚至连他眼皮末梢那颗小痣都看得清晰。
别人都说,人在认真的时候最好看,这一条对沈岁安也同样适用。他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轻轻皱起眉,眼里的神色会被睫毛落下的阴影挡住,看不太真切。
以前许舟辰总在想,如果沈岁安专注地看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很深情,只是不知道谁会那么幸运,能从他眼里走到他心里。
“好了。”
在许舟辰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岁安替他擦好了药,他蓦地抬眸,正好撞上了许舟辰的眼。
许舟辰下意识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他默默收回腿,但沈岁安却没有要从地上起来的意思,甚至一直在盯着他看。
意识到这一点时,许舟辰有一瞬的慌乱。
他担心是自己那时的眼神暴露了什么东西,他抿抿唇,正准备说些什么来补救,却又听眼前人说:
“嘴唇破了?”
“啊?”许舟辰下意识舔了舔伤口所在的位置,却被那痛感刺得轻轻一抖:
“没事……”
“给我看看。”
沈岁安从地上站起来,他靠近时,许舟辰下意识就想躲,但他无处可去,只能用手撑着向后挪。可这显然是个不太妙的姿势,因为下一瞬,沈岁安便单膝跪上床,一把扣住许舟辰的下颌迫使他抬起脸。
沈岁安整个人背着灯光,只有轮廓被勾出一圈冷白。
他微微皱着眉,往日凉薄的眸子占满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喉结微动,但自己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丝异样。他只稍稍沉着声音,压下心里那丝莫名其妙的不悦,只捏着许舟辰下颌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许舟辰,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