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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Chapter 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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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炮火从沙恩霍斯特号的炮塔上宣泄而出,将暗夜照耀得如同白昼。火光四射中,斯匹茨伯根岛的岸防炮同样火力全开,对着舰队狂烈猛轰。
海面上浓烟滚滚,旗舰中的埃里希和安德里亚斯在寒冷的天气中头上已是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沙恩霍斯特号和提尔皮茨号宛若暗夜里的战神,将这座小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两门岸防炮在汹涌的火炮夏最终败下阵来,气象站也成功被轰成了碎片。这次战斗以胜利告终。
“作战成功,即刻返航。”
埃里希下达了返航命令后,朝安德里亚斯肩膀拍了拍:“辛苦了,欣策舰长。”
“荣耀属于您,将军。”
这还是埃里希第一次指挥大型军舰作战,也是安德里亚斯官复原职后的第一次作战。两人相视一笑,安德里亚斯朝埃里希敬了个礼,就朝舰长室走去。
埃里希的目光则落在硝烟弥漫但渐趋平静的海面上,无奈地笑了笑,想起登舰时看到的夏佐,忍不住叹气,心想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他又想到了某个空军少校,更是叹息起来。
只是这声叹息伴随着宠溺而无奈的笑意,蓝灰色的眼眸里涌动着思念的光芒。
突然,他抬起头,看到深邃的苍穹中满是星辰,一道瑰丽的光满闪过,绿莹莹的,如女神挽在手上的绿纱丝带。
“是极光啊......”
埃里希浅浅地笑,极光映照在他的蓝宝石瞳孔里。
安德里亚斯推开门后,发现舱室里只有夏佐一个人。
“他知道你要来,早早地就溜走了。”夏佐耸肩笑着说。
“过来。”安德里亚斯朝他伸出手:“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夏佐有些好奇,站起身时军舰一个晃荡,他整个人都扑倒在安德里亚斯怀里。安德里亚斯拿起他的拐杖,在他耳边轻声说:“原谅我不能在我的舰员面前抱你。”
夏佐嘴角勾了勾:“当然,你可是长官。”
安德里亚斯牵着夏佐朝着甲板走去,他贴心地脱下了自己作战服,披在夏佐身上。北海的狂风凛冽,气温极低,他们呼出团团白气,睫毛上也结层淡淡的冰霜。
“是什么?”夏佐笑得两眼弯弯,他看到上校眼里有着孩子般的憧憬,仿佛要带他去看他心爱的宝藏。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刚刚结束战斗的人。
“你看。”安德里亚斯也笑得开心,他指向天:“是极光,亲爱的,是和你一样美丽的极光。”
他从后扶着他的肩,让他站得稳当。夏佐抬头,一道道深绿涌进他的眼眸。
神秘梦幻宛若精灵飘舞在极北的幽深苍穹里,抬起手仿佛触手可及,却在下一瞬间又变得遥远。就像挑逗一般,勾着人的心魄和目光。忽而延伸到整个天际,忽而又变成小小一团,绿色时而带上海浪般的蓝,又在下一秒引来晚霞般的红。深邃的苍穹千变万化,星辰闪烁,仿若舞台上的千万盏灯光,而那舞者则是肆意地洋溢着热情,让观者沉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冰冷深沉的海面荡漾着,甲板上泛起一层莹莹的玄光,他从身后抱着他,仰头,两张绝美的侧颜仿佛雕刻在幽蓝色的背景里,发丝在海风中缭绕,两双结着薄薄冰霜的眼眸中,落满了星辰与光。
“我知道了。”
夏佐出神地呢喃,语气中带上几分令人心碎的哽咽。
“我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和你一同看这极北之光。”
“无论我们何时消逝,这光会永远存在,蔓延在这天际,记录下此时的你我。”
“那么我们便是永恒。”
他转身,抚摸安德里亚斯的眼睛,动情地注视着他。安德里亚斯目光颤了颤,他紧紧抱住夏佐,迎上了他的唇。
冰冷的寒风中,无人的甲板上,绚丽的极光下,他们唇齿纠缠,呼吸错落在一起,深沉的爱意由心底生出,涌进对方的心脏。
舰艏划破海面,一路向南。他们站定许久,直到极光离他们远去。
上校怔怔地注视着远方,他久违的光明仿佛从此刻开始。
那没有他的日子,世界好似都变成了灰色。
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却要告诉自己不能想他。
或许他们的命运就像此刻的极光一般千变万化,没有什么绝对的注定。但无论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他都决定坦然接受。
只要身边是他。
回到阿尔塔峡湾后,埃里希带领两名战列舰舰长以及驱逐舰舰长们进行作战汇报,结束之后已经是翌日凌晨。当安德里亚斯回到公寓时,发现夏佐在床上睡得正香,他从后轻轻搂住了他,看他沉睡如婴儿般安恬,他心里涌上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感情。端详着他的少校,他决定不再多想,于是彻底放下身心,任由睡意侵袭,进入了沉沉睡眠。
而刚结束自己第一次大型舰队指挥作战的埃里希心里却有些忐忑,他径直走向了基地内的小型军官俱乐部,推开门,壁炉里的火焰将屋内烘得暖暖的。不同于布勒斯特和基尔港的俱乐部,这里更像一个传统的维京酒吧。
没有璀璨的灯光,悠扬的现场音乐,耀眼的女郎,只有充满原始气息的木质桌椅,吊着的几盏昏黄灯光,永远持续燃烧着的壁炉。吧台上放着枯树枝制成的装饰品,墙壁上还挂着个略显诙谐的麋鹿头。头上的大角向外伸展着,顶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海军军帽。
不知道是否因为地处极北,寒冷的天气冻结了人们的热情,还是因为帝国不可避免地走着下坡路,俱乐部里早已没了欢声笑语,有的只是低沉如阴雨的氛围。就连打了胜仗,俱乐部里也只是多了一些趁早喝酒的军士们。
他们比划着自己手中的照片或是信件,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要回德意志。柏林。慕尼黑,法兰克福......当这些城市的名字涌入埃里希耳中时,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当人们注意到埃里希时都吓了一跳,所有军人都顿时清醒,站起身向他行礼。
“将军。”
齐刷刷的,动作规范凌厉地不像话,作为目前基地内的最高司令官,埃里希走到哪里都是最高礼遇。
他点头致意,示意他们随意。他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点了一杯琴酒。
杜松子独特的香味蔓延在唇腔内,他嘴角微扬,让整个俱乐部都亮上了几分。
不少长期驻扎在挪威的海军们都好奇这个不久前才成为最高代理司令的年轻少将,从来都只在驱逐舰上指挥的他第一次指挥大型战列舰艇远距离炮火战竟如此成功。他那略显瘦削的体格下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将领风范,然而当他从船上下来时,身上又多了股浑然天成的诗人气质。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和亲和。和某个天天阴沉着脸冷冰冰的上校形成了鲜明对比,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还是那样亲近的好友。
传闻中他智计如妖,心思深沉,而此时的他眉眼处却凝结着些缕怅惘,盯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变得温柔,细细看到底,竟有几分哀伤。
喝完一杯琴酒,埃里希出起神来。回忆昨日的那场战斗,他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但他无人诉说,就是对安德里亚斯他也不能轻易表露,即使是好友,在战场上他更多的是长官,长官不能有半分柔弱,他心底很明白。尽管他真的很想告诉海军总参谋部,自己对指挥大型舰艇作战真的一窍不通,但无奈此际帝国的情况并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这一次有好运气,下一次呢?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点了几杯琴酒,喝到脸色微红。
酒意伴随着困意涌上,他想是时候回公寓了。
站起身买单后,他孤身朝着军官公寓走去。一路上纷纷有人朝他致意,他内心有些不耐,便加快了脚步。然而不知为何,走得越来,脚步竟踉跄起来。他不禁苦笑自己的酒量变差了。
刚走进公寓区,一行士兵朝他致意后走过,他点了点头,眩晕瞬间席卷了他,他的笑容还没收回来整个人就朝前栽了几步,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个结实时突然被一道臂弯搂进了怀里。
他瞬间清醒,猛地抬头。
一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撞进视野里,他想自己应该真的喝醉了。
因为这张脸是威廉,威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埃尔,一大早就买醉,真不像个司令官哦。”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埃里希这下彻底清醒了,他霎时站直,惊讶之后板着张脸。
“维克多少校,你怎么在这里?”
威廉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想你了呗,这里也没人,干嘛那样叫我,叫我威廉,你亲爱的威廉。”
埃里希的耳根发烫,他想肯定是因为酒意的缘故。
威廉却根本不理会他,拉着他就朝他的公寓走,关上门后,他把他按在沙发里。
“我真的好想你。”
这个热情洋溢的空军少校迫不及待地要去吻埃里希,就像个急不可耐的流氓,埃里希无语地一把推开了他。
“皮痒了?”
埃里希坐起身,整理起自己的军服,面容严肃到威廉在一旁窘迫地吐舌头。
自从那次伊登瑟尔庄园接吻之后,威廉就开始没大没小,越来越放肆,有时让埃里希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数落他几句就红了眼,叫他自己心里也不愉快。
“怎么有时间来这边?”埃里希问。
威廉耸肩,自在地脱下大衣挂在墙上,拍起了上面的落灰:“休假了呗。”
埃里希皱眉:“现在战事这么紧,你哪里来的休假时间?”
威廉又开始自顾自地脱里面的军服和裤子,没过多久就赤条条的,让埃里希的目光都不自觉地闪躲起来。
“别不好意思看嘛,我去洗个澡,我都臭死了。”他坏笑着挑眉。
说着他就钻进公寓里的浴室,让少将无奈叹气。这个人大老远地跑过来什么都不说就钻进自己公寓里的浴室洗澡,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埃尔!”
浴室里威廉的声音伴随着淋浴声传来。
“嗯?”
“我要去东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