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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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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城有光鲜亮丽、历史底蕴丰厚的一面,当然也有黑暗混乱的一面。扎根在凯旋星的各大极端组织,无一例外将据点建设在其中,通过复杂且随时更换的坐标以及重重加密阻挡联盟入侵。
一个随时变换坐标的空间内。
昏昏暗一片,只有棕色长桌上一盏古老的油灯缓缓发光,映出只容纳三个生命体的区域。隐修会里执行特殊任务的高层在此集合,黑色斗篷遮住身躯,谁的脸也看不清。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正中间的武士开口,一把低沉沙哑的女音,斗篷间泄露出几根火焰般鲜红的发丝。武士双腿交叉,置于桌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势很是不羁。
因为地位特殊——身为老大的直属手下、此次行动的首席负责人,她坐于上位。
“放心吧老板,这活我们熟悉得很,没做过干上万次也有几千次,早就准备好了。”武士右手边的尼诺亚人开口,语速快得跟吐枪子一样,一边说话,这位还非常不老实地探出触手,默默吸着杯中清酒,不一会儿,探出的触手上就浮现出好看的红霞色,“而且老大找的狗崽子不是白送了一批混乱仪?还是最新型号,那东西——可不简单,这次行动十拿九稳了!”
“不知道哪儿来的冤大头,这么有‘实力’。这次之后,也不能放过他。”
鬼手诺亚恩。武士默默念着尼诺亚人在地下世界的名号,评估对方的危险性。
根据情报,诺亚恩似乎和另外一个和隐修会有仇的组织十分暧昧,还曾出入联盟的地方,立场微妙,不知道真正归属何方。
夏冬歌倒不是为隐修会忧心——她真正的名字从未在凯旋上使用过,现名诺薇,代号“大嘴”,正是和代号“绿隐”的人类一同奋战在情报线上的同事。也是因为绿隐那家伙,她才会进入隐修会当中,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
隐修会是个非常奇特的组织,里面几乎每个成员都有不止一个下家,甚至还曾闹过顶头老大是对家派来的间谍的笑话,被一批很勇的地下组织戏称为“二五仔协会”。
于是——
现任老大是多重间谍,二把手是老大同事,打手和多家组织来往暧昧堪称“风流浪子”,而最后一位……
夏冬歌将视线转向左手边的铁牧人,对方闷闷坐着,盯着桌面发呆,察觉到突如其来的视线,长角微微一颤。
“唔……”铁牧人阿木闷声闷气憋出几个字,“一定胜利!”
就连眼前看似沉闷老实的铁牧人,也跟一家小公司有所首尾!
隐修会药丸!
可能因为在这里待久了,夏冬歌难得产生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隐修会啊隐修会,什么时候才能蜕变为纵横星海的超级恐怖组织呢!
要不是她也是二五仔,高低得把眼前不忠心的下属全抓了!
“再次明确行动开始时间。”内心虽然澎湃汹涌,夏冬歌的表情和声音还是死了一样平静。她话音落下,诺亚恩和阿木纷纷古早时代的电子表校准。
“现在是远望历9917年7月23日,下午一点三十二分零六秒。行动预计于当日下午两点整开始。”
夏冬歌微微昂首:“那是也是学生们结束联赛的时间,就让全世界都看看联盟的孱弱无力吧。”
所有人齐齐在空中画了个图案。
“洞悉真相,记载真实。”
……
会议后,诺薇行踪不知,阿木坐在原地,盯着屏幕上的学生,诺亚恩听见他一点点小声数着时间。
“阿木,我走了。”
不等回答,诺亚走出房间,转眼更换坐标,来到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因为神诞日,极乐园的入园者比之前多了两倍不止。
诺亚恩呼吸着新鲜空气,在手臂上轻轻一点,通话接通,耳畔响起熟悉的呼吸声。
他笑了下:“老兄,你那边怎么样。”
静默片刻,那边传来李维澜低沉的嗓音。
“一切都准备好了。”
*
一旦全身心投入建设,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联赛的最后一天。
盯着光屏,零零秋笨拙地用地上拾来的树枝算术,计算通过之前一系列行动,他们这一小队的得分能有多少。
琥珀人锋利粗壮的前肢到底还是难为几根弱小如蚂蚁的树枝了,零零秋勉强算了一会儿,一个不注意,前肢就把“计算仪器”弄得粉碎。
她叹了口气,刨了刨地面的土,算是给这些不幸遇难的“仪器”们一块墓地。
其实不用算也知道,他们这一队成绩肯定不好。
毕竟团队成员肉眼可见对进攻毫无兴趣,整天都在研究如何为平河部攀登科技树。就连本该崇尚胜利的武士们也整日不知所踪。
零零秋很想赢。
但联赛的输赢不是个体能够左右,摊上这样一个队伍,只能说是她运气不好——整日在森林里游荡的琥珀人心安理得地将一切归咎于队友。
反正不是她的错!
摇头摆尾间,琥珀人发达的嗅觉和动态视力令她捕捉到森林边界处的幼崽。
很眼熟的幼崽。
似乎总是缠着珈尔玛,面对她时,也不像其余噗噜人那样害怕。
零零秋若有所思地盯住卡卡比,总觉得这幼崽今天的表情很差呢……
她追踪对方的去路,发现卡卡比径直朝神殿走去。
哦。又是去找他的武士爸爸。
零零秋无聊地把毒液喷在树干上,嘟囔着离开。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这边,卡卡比找到温意,对方此刻正凝神打量玻璃仪器中的一种昆虫——被交代特意捕捉回来,据说其生理运行机制对于平河部的防御设施建设能够有所启发。
换作平日,卡卡比一定屏住呼吸,丝毫不敢惊扰到英雄大人的研究。小小的幼崽一般会扒住高大武士的长腿,充满仰慕地看着对方。
此刻,卡卡比却安静地站着,脸上带着大人般的平静神色,那双豆豆眼里,却似乎酝酿着风暴。
昆仑吹起口哨:“你做了什么得罪他了?这小子的表情,像是要来找你算账。”
温意没有搭理他们,放缓呼吸,神思专注,一颗心神全都牵挂在器皿中的六节虫——一旦开启什么研究,他总是这样。
“这时候在旁边放炸药你都不看一眼。”昆仑抱怨道。
他知道研究时的温意视他人为无物,也不期待任何回应,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不速之客”身上,为温意实时播报对方的反应。
“这小子似乎在尽力平稳呼吸啊。吸气——吐气——有这么气?脸都憋红了。”
“他把拳头攥紧了。小意,小心他揍你。”
“到时候你可以给我表演一下那个吗,就那个,单手抵着那小孩的脸,然后他在那里挠痒痒一样挥拳。我保证会录下来供你回去留念!”
完成一次分离试验,温意放下冰冷的钳子。
“英雄……大人,您现在有时间吗?”卡卡比的语气和语调不同往日,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昆仑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
温意蹲下,与卡卡比保持平视,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幼崽似乎还不适应这样严肃的对视,控制不住挪开眼神,下一秒又强迫自己挪回来。
“什么问题。”
“……英雄大人,您走后,我们会怎么样呢?”
一个早已在多日相处中讨论过无数遍的话题,昆仑听到是这个,瞬间没了兴趣。
可温意直觉眼前的幼崽并不只是问平河部的发展如何,于是没有直接回答标准答案,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平河部的未来究竟如何,不是更应该看平河部人怎么想吗?”
英雄大人,总是这样,博学多识、能力出众,却并不自矜,始终保持平息近人的态度。其他伙伴虽然很喜欢他,但碍于英雄大人周身的气场,不敢轻易靠近,只有卡卡比知道,对方有多好。
这段时间,他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师,为卡卡比解答疑惑,指引未来。
卡卡比很喜欢他。
可是。
“我们,”接下来的话对卡卡比来说,过于艰难,他慢吞吞的,把那些字眼一个个挤出嗓子,“还会有未来,吗?”
有观众发现了这一幕,满头雾水地讨论。
“这个幼崽,是害怕到最后被选手吞并吗?”
“唔,也不是没有,像第七小队,不就是把他们降临的部落当做养料了吗?”
“有点奇怪。我之前有持续关注过这个小队的行动,那个幼崽和小队成员(尤其是面前的武士)关系很好,之前也讨论过未来,不过都充满希望,今天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肯定是选手暗地里做手脚,被土著发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幼崽顶着那幅表情询问的瞬间,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喂喂,鸡皮疙瘩这玩意儿不是早被进化掉了吗……”
“夸张,夸张懂不懂!”
对话还在继续。
卡卡比凝视着温意,艰涩道:“我们……我们所有,噗噜人,都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对吗?什么低维,高维……就像是被刻意引导繁衍的昆虫,以为你们从天而降,是伟大的英雄,以为你们离开后,会过得更好,其实——”
器皿中已经断气的六节虫仍然抽搐着四肢。
“最后只会沦为你们的研究材料。”
温意沉默,昆仑则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
“!!!”
“怎么回事?土著怎么知道?”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在所有直播画面中上演——噗噜人犹如聆听神启,不约而同地发现了真相,将矛头对准外来者。像卡卡比这样温和的质问只是少数,更多部落掀起内乱。
“我知道,你们把我们创造出来,一定有控制的措施。我们赢不了的。我只想知道……我们,噗噜人……这颗‘星球’,还能活多久?”
一股冰冷的感觉在胸腔中蔓延。温意敛目。
“告诉我,好不好。”卡卡比再一次扒住温意的小腿,“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