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列车》惜禾

7、07

　　“宋亦！那是你谁？”击剑课的小伙伴问。
　　击剑教室的窗台上，长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露出圆嘟嘟的大眼睛，眼神充满好奇。
　　“我妹妹！”宋亦穿着白色击剑服，朝岳佳佳露出一抹笑。
　　然后收敛心神，开始上课。

　　所有孩子按年纪分成两拨，宋亦是个头最高的，站在大孩子这边，已经可以持剑了。
　　他戴着羊皮手套，在这屋子里唯一用左手持剑的。那把剑有个月牙形的护手盘。
　　他带好面罩后站到14米长的剑道上，与教练对练。
　　高大的成年男性身穿黑色防护衣，头戴黑色面罩，稳如一座大山；小白杨似的少年是一抹灵动的白，弓步频频刺向对方。
　　他的步伐看似零碎却十分有规律，面罩遮住了他的脸，瞧不见表情，但能从那抹身影感觉出他的专注。

　　窗台上长出来的小娃娃捧着脸，安静又乖巧，痴痴看着教室里挥剑的哥哥，小心脏噗噗跳，一会儿觉得害怕，一会儿又觉得刺激，她的眼睛她的心，牢牢记住了此刻很不一样的宋亦哥哥。

　　任何一项体育运动在取得荣誉前都要经历无比枯燥和漫长的训练，汗水浸透了护/胸内的薄衫，层层叠叠的防护服让少年如闷在蒸笼里，所有人都请求休息，唯有他没有停下，他的教练也没有停下。

　　日头渐渐西斜，天边染上灿烂的橘黄，一声铃响，这一天的训练到此结束。
　　宋亦单手摘掉面罩，第一时间看向窗边。
　　他眼中还残留之前的冷静和果敢，在看到岳佳佳时，那些都散了，唯有一抹和煦的暖光，他抱着面罩跑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再快快跑去集合。

　　小丫头被他这样分明的前后反差弄的有些不习惯，她是小孩，小孩有小孩天生的直觉，觉得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宋亦卸下武器和防护服出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夏日就连夕阳都是毒辣的，他替她遮挡，温润的小少年满头是汗，弯腰和她说话：“累不累？哥哥给你买冰棍好不好？”
　　岳佳佳低头瞅了瞅，托起宋亦的手，他的手来的时候还没伤口，这会儿拇指指根不知怎么划破了，留下一道血口子。
　　“没事儿。”宋亦想躲开。
　　小丫头摸了摸。
　　“不疼。”
　　岳佳佳痴痴瞧着他，辨认了一会儿，才接受了宋亦哥哥就是那个夺目的剑客。
　　她怀着小小心事跟着他等车，迈着小短腿费劲爬上电车，坐在哥哥腿上，这一路，没怎么顾得上瞧窗外的街景，而是一次次回头，小眼神瞅着他。

　　宋亦在胡同口的小卖铺给妹妹买了根双棒。小娃娃自己嗦一口，甜得抿嘴，踮起脚，举高高，要让哥哥也尝尝。
　　宋亦顺势蹲下来，就着她的手咬走一块，可把牙凉坏了，正张大嘴呼呼哈气呢，就感觉脸颊被什么软嘟嘟的东西碰了一下，留下些粘腻的痕迹——
　　他扭头，瞧见岳佳佳笑了，露出一排小米牙。

　　宋亦在饭桌上大声宣布了这件事：“妹妹今天亲我了！”
　　唐老师把满脸不好意思的小闺女抱进怀里，笑着：“我们佳佳喜欢小亦哥哥是不是？”
　　小娃娃腼腆又坚定地点点脑袋，偷偷瞧了瞧挨着她的宋亦。

　　唐老师亮出自己的侧脸：“佳佳也亲我一下吧！”
　　小娃娃不吝啬，这是她表达喜欢最直接的方法，她嘟着红嘟嘟的小嘴凑过去，在唐老师脸上贴了贴。
　　显得很大方。

　　宋老师在一旁斟酌再斟酌，唐老师让她快看宋叔叔的傻样儿。
　　小闺女哒哒哒过来了，宋老师太高大了，她攀着桌子招招手，宋老师赶紧蹲下，宋老师的侧颜十分英俊，宋亦简直是他的翻版，岳佳佳看看哥哥看看宋叔叔，也在同一个地方贴了贴。
　　宋老师强作镇定，只是喜悦得尾音有些发颤：“谢谢佳佳。”

　　然后，一桌的人都看向没怎么出声的宁放。
　　岳佳佳就站在他身旁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得亲这个哥哥一下。
　　宁放也盯着她，在这丫头真踮起脚时冷着脸抬手给了个脑瓜崩。

　　咚一声，还挺响。

　　他突然就乐了，觉着岳佳佳肯定是西瓜做的，肚皮像西瓜，脑门也特清脆。

　　小娃娃捂着头，简直不敢相信。
　　宋老师立马就把她抱走了，离宁放远远儿的。
　　宋亦扒开她的手一瞧，都红了！

　　宁放的解释很苍白：“不故意的。”
　　然后跐溜蹿出去了，宋亦追他，哥俩扭在一团，也不是真干仗。
　　宋亦：“我就不明白了，你弹她干嘛！”
　　宁放笑着。
　　宋亦：“不想让她亲你吗？妹妹的嘴巴可软啦！”

　　宁放说实话：“不太习惯。”
　　也不是不想。

　　宋亦：“下回吧，下回你可主动点儿。”
　　宁放觉着没下回了，那丫头被他吓坏了，估计恨他呢。

　　小哥俩说着话，宁山河夹着个黑皮包回来了，父子俩打了个照面，相互都没吱声。宁山河知道，这小子承了他的情，正别扭着呢。
　　宁放确实别扭，拉着宋亦要走。
　　“哎——”宁山河说，“咱爷俩聊聊？”

　　屋里亮起了灯，刘珊明明还没显怀，却扶着腰迈着八字步活脱脱要生了的模样，打破了这珍贵的一刻。
　　宁放撇开眼，没等宁山河说话就走了。

　　...

　　第二天宋亦要去少年宫之前，唐老师叫到屋子里问：“你看佳佳喜欢那儿么？”
　　宋亦点点头，肯定喜欢，不然也不会跟他走。
　　唐老师说：“回头你领着她每个教室转转，看看她喜欢什么，我打算给她报个班。”
　　在唐老师看来，天天跟着去，要是只站在外头可太浪费了，最好也能学点东西。

　　于是宋亦上心了，提前走，带着妹妹每个教室过一遍，什么唱歌啊画画啊算数啊，这些都是文静的，岳佳佳摇摇脑袋。
　　又带去跆拳道啊，拳击啊，岳佳佳还是摇头。

　　宋亦给她拿主意，蹲下来说：“要不咱先报个画画班试试吧？不喜欢再换。”
　　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岳佳佳一听，愣住了。

　　宋亦又说：“你每天等我下课多无聊啊，往后我俩分开上课，下课我来接你，成不成？”
　　岳佳佳可害怕了，要哭一样，攀着哥哥的手使劲摇头，不想跟他分开。

　　宋亦心里那个熨帖呐！
　　“你等我下课真的不无聊吗？”
　　小娃娃非常坚定地嗯了声。
　　嘴里还有奶糖呢，糯叽叽的。

　　“那样你高兴吗？”
　　岳佳佳再次坚定地：“恩！”

　　行吧……
　　宋第一同学觉得，不学就不学吧，只要她高兴就成，学东西其实挺累的。

　　于是，击剑教室的窗台上又长出了脸圆圆的小娃娃，眯眼笑着，很满足地看着哥哥。

　　宋亦的教练姓王，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宋亦也笑：“就最近！”
　　王教练：“那么喜欢啊？”
　　宋亦：“恩！”

　　今儿练体能，绕着教室跑圈，跑完每人五十个俯卧撑和蹲跳，瞧着比昨天更枯燥，很多小孩从跑圈开始就吃不消，被教练拎到尾巴练跳绳，这也是锻炼滞空和灵活度的好法子，不需要什么技术，能把跳绳摇起来就成。
　　王教练安排好所有人，拿了张小板凳放门边，朝岳佳佳招招手，小孩溜着墙根过来，歪着脑袋，好奇打量他。
　　王教练细细瞧她，这浓眉大眼的，一看就知道和宋亦不是一个妈生的。

　　他操着一口广普问：“认识我吗？”
　　岳佳佳点点脑袋。
　　王教练：“里头刀剑无眼的不安全，就不让你进来了，你坐这，站着多累啊。”
　　岳佳佳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依言把小屁股放在了板凳上，规规矩矩的。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唐老师特地梳的三七分，王教练大掌一揉，得，又没了。

　　宋亦难得上课分心，主要是他教练也从没给谁搬过凳子。练着呢，眼往这边瞧，被王教授点名批评：“宋亦，双摇加一百个。”
　　岳佳佳一听喊哥哥名字了，自己也更小心，坐得直挺挺的。
　　宋亦的心柔软柔软的，把这份加练练得很漂亮，蹦得高高儿，核心绷紧，滞空十分优秀。
　　练完满头是汗坐地上，被王教练也呼噜一下脑袋：“放心，丢不了。”

　　是丢不了，但这一下午的，凭白觉得期盼，一下课就冲出去牵住妹妹的手，兜里有爸爸给的零花钱，打算给她买好吃的。
　　岳佳佳在胡同口踮着脚非要哥哥也吃她的双棒，宁放整好从酒吧出来，淡淡瞧着她那殷勤的姿势和紧紧牵着宋亦的爪子。
　　岳佳佳默了默，没问他吃不吃。

　　宁放抬脚走前头，远远落下他俩，宋亦牵着妹妹配合着她的步伐慢慢儿的，到家的时候宁放都帮着唐老师把粥盛好了。
　　宋亦直接走他身边咬耳朵：“不知道的以为你多讨厌她呢。”
　　宁小爷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懒得说话。

　　宋亦：“没看出来佳佳怕你？”
　　“怕就怕呗。”
　　他把她抢回来，捏着鼻子承宁山河的恩情，也不图她能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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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剑客是天生的左撇子，据说反应会比右手持剑快零点零一秒，所以世界上也有后天练习左手的运动员。
但他这个用王教练的原话讲，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PS，我们国家击剑队女队员都很靓，男队员的身高和身材也十分斯哈斯哈，我个人觉得在肉?体？这方面不输游泳队，大家可以去瞅瞅，斯哈斯哈，哈斯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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