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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畸爱与赞美诗三 ...

  •   睡梦中周拾因看见了许愿者方献庭死前的场景。

      提前结束出差的方献庭风尘仆仆地拿着新买的礼物兴冲冲地赶回家想要给时昭一个惊喜,结果一推开门却直接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沙发上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白花花地纠缠在一起。被发现的时候时昭眼神是惊慌失措的,但更多的是懊恼。他慌慌张张地往身上套裤子,鞋都不穿就要拉方献庭的衣袖解释。

      撞破了时昭出轨现场的方献庭气得手都在抖。他直接甩手避开了时昭的触碰,而后在怒急攻心下一巴掌甩在了时昭的脸上。

      被方献庭一直捧在手心上的时昭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直待他如珠如宝的方献庭,倏然冷笑出声,“行吧。庭哥,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也就不遮着掩着了。我喜欢女人,我一直都只喜欢女人。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每一秒都恶心得想吐。我早就想和你分开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正好你都看见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散了吧。”

      这回面上表情不可置信的人变成了方献庭,“我不准!我不允许!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一直以来都是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我没有办法给你摘下来之外我......”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女人!”时昭不耐烦地打断了方献庭的话。他看着情绪接近崩溃的方献庭,眼睛里浮起一层冷然的快意,“我想要过的是正常人的生活,不是跟你一个玻璃纠缠不清。总之,庭哥,我们到此为止吧。”

      方献庭红着眼眶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不行,我不同意”,直接伸手去拉已经开始穿上衣准备和女人一起离开的时昭。时昭皱眉去推,片刻后在女人的失声尖叫中方献庭被推倒,与此同时他的太阳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方献庭倒在地上,视线因为流下来淌在睫毛上的鲜血变得血红模糊。他听到慌乱的脚步声,窃窃的私语声,保险柜‘滴’的一下被打开的声音,以及行李箱齿轮转动的声响。

      脚步声近在咫尺的时候方献庭颤着手指抓住了时昭的裤脚,艰声开口道,“昭昭,救、救我。”

      回应他的是时昭带着颤音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庭哥。如果我现在救了你,你之后肯定不会饶了我的、我害怕。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对不起。”说着他伸手拿起了个花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之狠狠地砸在了方献庭的头上,“珠玉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我不能对不起她。庭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梦里的方献庭闭上眼睛,梦外的周拾因便睁眼醒了过来。梦境到此结束。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熹微的晨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洒进室内一束,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近似箭矢的形状。

      身侧的时昭还在睡着,睡梦中的他眉宇舒展,唇角微翘,想来应是睡梦正酣甜。周拾因看着时昭的睡脸回想了一下梦中见过的那几滴鳄鱼眼泪,不禁感慨这人真是个既真心又虚伪,既软弱又绝情的人渣。

      人渣就人渣吧,谁叫许愿者方献庭只爱这个漂亮人渣呢。

      天亮没一会儿就热起来了,红色的日头还没升到高处就迫不及待地散发着烈烈朝辉。宛城是一个人口接近一百万的城市,面积不算特别大,骑自行车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围着市里转上一圈。早晨出去的时候大街小巷都飘散着各色的吃食香味,四处皆是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新店开张要忙的事情很多,好在周拾因有许愿者方献庭留下来的经验才没有手忙脚乱,将一切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几日后答应了方献庭的请求愿意为时昭和国画大家岳如山牵线搭桥的古董书画商许远望传来了消息,说是岳如山准备借用宛城美术学院的场地举行一场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命题绘画公开比赛,参赛名额为一百,男女性别不限,能够当场画出他最欣赏的那副画的人就是他要收的关门弟子。

      二十岁这个年纪限制得很是巧妙,时昭的年纪正好压线。待周拾因将岳如山即将召开收徒命题绘画比赛这个消息告诉时昭后时昭果然也觉得非常幸运,“幸好我生日是在下半年,要不然我就要错过这场比赛了。”

      周拾因虽然不看好时昭,但鼓励的话还是一定会有的,“我已经给你报了名了。十天后就是比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画一直都很棒。”鼓励完后他将从许远望那里买到的岳如山的《芙蓉图》送给时昭,浅笑道,“这个送你。这是岳先生去年八月所作的《芙蓉图》,你拿去参考参考。”

      岳如山的《芙蓉图》极具他个人技法特色,笔墨雄阔,自成风貌,寥寥几笔鲜妍芙蓉就跃然纸上,趣韵横生。时昭接过画,立刻就爱不释手地欣赏起来,眼睛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你竟然买了岳先生的画给我!谢谢庭哥!”

      相较于得到画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摹拟岳如山笔法和风格的时昭,周拾因基本上每天都要外出谈生意忙工作。一日傍晚他在店里查账的时候突遇风雨来袭,便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专心看雨。天色昏暗,大雨亮白,洗涤之势磅礴盛大,仿佛要把看过去的视线都浇透。

      听了雨看完账,暴雨就停了。这场雨来得凶去得疾,像是只是想要涤尽白日里残存的燥热和空气里的灰尘似的。周拾因没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难得起了兴致在这座刚来不久的城市里走走。

      皎白的月亮正高悬在夜空。街道一旁栽种的满是高大的林荫树,刚下过一场雨,不知名的浅淡花香和雨水的味道静静地浮动在夜色里,蝉鸣噪响,植物的气味浓郁得像是被从泥土深处中逼出来似的,触鼻就是夏天。

      穿过宽阔的街道再拐进一个窄巷就可以清晰地闻到很香的骨汤气味。周拾因正好没吃晚餐,便随便挑了个摆放在小馆子外面的干净塑料板凳坐了,“老板娘,来一碗骨汤馄饨。”

      藏在巷子里的苍蝇馆子一般赚的都是街坊钱,因此相当物美价廉。老板娘是个身形矮胖面容朴实的中年女人,她双手端着馄饨碗将之放在周拾因面前,笑着说了句“刚出锅的馄饨很烫,老板你慢用,醋和辣椒油都在桌子上,你随便加”后便笑呵呵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大白瓷碗端上桌的馄饨滚烫,上面撒了少量的葱花、虾皮、紫菜以及香油。这碗骨汤馄饨汤浓味厚,很是美味,就是烫,不过吃了三个馄饨喝了两口汤就把他烫得鼻尖冒汗。周拾因见其他桌子前的几个年轻男人都光着膀子在那埋头吃馄饨,顿时觉得自己西装革履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便准备脱了西装外套,解开两粒衬衫扣子凉快点吃。

      就在周拾因脱下西装外套正准备解开领带的时候突然一抬眼发现桌子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个眼巴巴安静看他的大眼睛女孩。

      女孩扎着两个长辫子,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大,她穿着浅红色的已经被洗得起毛的过膝布裙,水灵灵的眼睛一会儿骨碌碌地看看桌子上的馄饨,一会儿又骨碌碌地看看周拾因的脸,满眼睛里都是纯然的渴望。

      周拾因被小姑娘看笑了,见她不怕生,便问她,“你想吃馄饨?”

      小姑娘点点头,但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那你坐下吧,我请你吃。”周拾因说着扬声朝正在忙碌的老板娘道,“老板娘,这里再加一碗骨汤馄饨,小碗的,给小孩吃。”

      老板娘高声应了声好,没过两分钟就端着一碗只有普通分量一半的骨汤馄饨走了过来。老板娘认识小姑娘,将骨汤馄饨放在她面前后立刻重复嘱咐了两句“别烫着,要吹吹再吃。”

      她见小姑娘听了她的话乖乖地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地吹着碗里的热汤,便转过头朝周拾因笑了一下,“蓓蕾她这里,”老板娘顾忌着小姑娘在场,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头道,“有点问题。她跟其他的小孩不太一样。这碗馄饨老板你就不用付钱了,我请就行了。”

      周拾因笑了一下,道,“没事,不过一碗馄饨而已。请小姑娘吃碗馄饨又花不了多少钱,待会结账的时候一起结吧。”

      老板娘笑着应了一声而后突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问了小姑娘一句,“蓓蕾你从家里跑出来你哥哥知不知道?”

      被叫做蓓蕾的小姑娘眨眨眼睛点点头,轻轻地说了个“找”字后突然朝周拾因高声叫了句“爸爸”,直把周拾因给惊得手里正握着的瓷勺里的骨汤都忘了继续吹。小姑娘见周拾因看她,当下便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很高兴地朝周拾因叠声喊了两句,“爸爸,爸爸,我找到爸爸啦!”

      因为一碗馄饨突然喜当爹的周拾因愣住了。

      周拾因直愣愣地看着面前快乐得仿佛连眉毛都要飞扬起来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其中蕴含的快乐情绪很纯净,洁净无暇,透若水晶,只有真正雪白无垢的人才能拥有这种眼神。周拾因被小姑娘比初雪还要纯洁的目光注视着,一时间竟然连最简单直接的解释也变得有些不忍心,“那个,蓓蕾,其实我不是你的爸爸。”

      小姑娘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严肃着一张小脸,朝周拾因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就是我的爸爸啊。如果你不是我的爸爸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叫蓓蕾呢?”

      “啊?”

      刚从老板娘嘴里得知小姑娘名叫蓓蕾的周拾因顿时傻眼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畸爱与赞美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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