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枝》天初破晓

16、016

　　马车缓缓停在候府门前。

　　香兰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春婉从车上下来，连忙去迎。

　　“春娘子。”她将准备好的披风搭在了她肩头。

　　初春的夜晚，泛着微微的冷意。却见春娘子散着长发，明眸皓齿，煞是好看。兰香一时怔伀。

　　春婉微微颔首：“多谢。”

　　侍女搀扶着她走上台阶。夜深了，候府静悄悄的。她回头看了眼马车，公子还没有下来，估计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春婉走后，马车里的气氛逐渐冷却。

　　沈从霖透过车窗，看着消失在正门处的身影，他眸色平静：“去海棠苑。”

　　“是，公子。”

　　这一夜，回府的只有春娘子一个。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让候府各院都大为震惊。

　　原本以为二爷带个小寡妇回来只是一时兴起，尝个鲜罢了。

　　没想到居然亲自去找了小王爷，还真把人要了回来。

　　沈奕寒哭丧着脸，他得去给小王爷赔不是，还被二哥发配到了岳州。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三个月不止。

　　一连三日，二爷都没有回府。

　　管事娘子送来了不少新衣裳，供春婉挑选。每一件的做工都很精致，用的布料与候府的几位姨娘一样。

　　二爷对这位通房丫鬟的宠爱，可见一斑。

　　小簪每天笑得合不拢嘴，她跟兰香姐姐学了怎么给主子梳头，像模像样。

　　以前春娘子衣着朴素，发饰简单，也难掩其美貌。现在稍稍一打扮，三爷院里的那些通房妾氏一个都比不上。

　　兰香得到了消息。

　　她轻声道：“春娘子，今晚二爷回府。奴婢现在伺候你沐浴更衣。”

　　春婉放下了旧荷包。

　　“好。”

　　沈从霖回府，按照惯例，去给侯爷和大娘子请安。

　　大娘子热情的邀请他留下来一起用膳。

　　“明儿个你三弟就要跟着送粮的队伍一起出发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吃顿饭，等下次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美妇人露出了神伤之色。

　　好似只是不舍，一点儿抱怨也没有。

　　毕竟让沈家老三接手这趟苦差事的正主，就是眼前这位笑靥如花的男子。

　　沈从霖一点儿也不见外，他大大方方的说道：“等下次三弟回来，我一定亲自招待，好好的为三弟接风洗尘。”

　　沈奕寒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快，他回道：“多谢二哥。”

　　不一会儿，世子也回来了。

　　他最近在撰写史书，一直留宿宫中，很是忙碌。今儿个也只抽出一点时间，回来吃一顿饭。

　　“父亲，母亲。二弟，三弟。”世子一一看去，最后落到母亲身旁的年轻女子身上，微微笑了下：“媛娘。”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兴奋的抱了上去：“阿爹。”

　　一顿饭，聊了许多家常闲话。

　　沈从霖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在小奶娃靠近的时候，随手将一个竹蜻蜓递给了他。

　　小奶娃开心道：“多谢二伯。”

　　世子看着小奶娃跑出房门的背影，感慨道：“一晃眼，麟儿也四岁了。”

　　大娘子接话道：“可不是，媛娘都嫁进候府六年了。你有空就催催你二弟，他这年纪，也是时候安定下来。”

　　世子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从霖：“二弟心里，可有人选？”

　　沈从霖懒洋洋的回道：“我这样子，谁敢嫁。”

　　大娘子：“与我们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大多都订好了亲事，不如找一些家境尚可，知书达礼的，只要知冷知热就行。”

　　向下找，还是能找到一些不介意名声，为了荣华富贵愿意把女儿推入火坑的。

　　这些话大娘子不会明着说，但谁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不若先找一些画像来给二弟看看？”世子提议。

　　“巧了，今儿个刚好有人送来几张。书儿，去拿给二爷过目。”

　　丫鬟应下，从里屋包了一摞画过来。得到了侯爷与大娘子的许可，她拿起其中一个，缓缓撑开。

　　画纸上可以看到少女巧笑倩兮，眉目盼兮，大娘子十分满意：“这是李家的三小姐，虽然是个庶女，却很聪慧有才华，温柔良善，一定能与我们家二郎情投意合。”

　　沈从霖的视线落在画纸上，这少女虽是灵动，却少了一些味道。脸上的笑容应该再含蓄一些，头再低一点，眉角含着一抹柔情，才最是撩人心魄。最好，再柔柔的喊一声二爷。

　　他想到了院中那抹娇弱的身影，想着她此刻在等自己回去，嘴角便情不自禁的扬起淡淡笑意。

　　“可还满意？”大娘子问道。

　　沈从霖毫不掩饰：“差了一些。”

　　“这还有几张——”大娘子用眼神示意，丫鬟一张张摊开，供二爷挑选。

　　沈从霖轻笑：“母亲还是再多寻一些。她们，都不是儿喜欢的类型。”

　　大娘子本来就懒得管他的事情，看在侯爷的面上忙碌了这么久，却被全部否决，难免有些生气：“我看二郎根本不想成亲，只想与四七巷里的那群小狐狸精过一辈子。”

　　这沈家老二，没有娶妻，没有纳妾，却收一堆外室。

　　京中有聚会，她在其他官妇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母亲。”世子打断了她：“二弟他自有分寸。我们不要逼迫他。”

　　大娘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了一眼侯爷，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懒得看这个“养子”一眼。大娘子笑了下，罢了，侯爷都不在乎，她急什么。

　　世子说道：“听闻二弟最近收了一个通房？”

　　沈从霖：“是。”

　　“如果二弟喜欢，可以给她一个名分，让她为候府开枝散叶。”

　　大娘子连忙道：“不可！”

　　“为何不可？”世子不解。

　　大娘子：“那婢子是寡妇！就算是给候府做妾，也绝无可能！”

　　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通房。若不是二爷坚持，这个春娘子老早就该被打发出府。

　　世子微愕。

　　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只知道二弟有了一个很宠爱的通房丫鬟，没想到竟然是寡妇？

　　这……

　　沈从霖突然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道：“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多谢母亲与大哥的关怀，我的亲事，我会留意。等将来有了想娶的女子，希望父亲、母亲不要阻拦才好。”

　　一直不吭声的沈家老三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心里嘀咕——

　　‘二哥这是不开心了’？

　　也是，这个春娘子现在是他的心头肉，母亲说得如此直白，二哥肯定不满。

　　沈从霖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大娘子露出了担忧之色，她看向侯爷：“瞧二郎这反应，怕不是真的想纳那个寡妇为妾？”

　　沈老三默默地夹了一块肉：“要是二哥真喜欢，不如就如他的意。”

　　反正二哥本来名声就不好，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大娘子喝了一口汤，冷冷的笑了。

　　他越是喜欢，越是想要，她就越不会让他顺心。

　　想纳春娘子为妾？做梦。

　　－

　　沈从霖回到了院中，看到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神色总算有了一丝温度。

　　春婉迎上：“二爷。”

　　她今日穿着一件绿灰色襦裙，搭着莲藕色的内衬，与青翠的外衫，像极了一颗小青梅，酸涩中带着一抹甜。

　　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脸上挂着的笑容，甜而不腻，温婉香柔。

　　沈从霖心底的疲惫似乎被这风吹散了一些。

　　他进屋。

　　春婉伺候他更衣。

　　门轻轻带着，沈从霖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便知她今日沐浴过。

　　“这就准备好了？小奴儿可真是懂爷的心思。”他故意压低了嗓音，指尖绕起一缕她的黑发。

　　春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料发梢还在他手里。

　　略微吃痛，对上二爷那双幽静的眸，她连忙朝着他怀里靠了半分。

　　二爷不喜欢她的躲闪。

　　春婉吃过的苦，不会再吃第二次。

　　“奴婢时刻盼望着二爷回府。”她轻声道。

　　一双白嫩的小手缓缓解开男子的腰带。

　　须臾之间，二爷的衣衫微敞，他看上去愈发的慵懒，眉眼都好似染了一层淡淡的傍晚的云烟。妖娆、缭乱。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接过衣带，慢条斯理的将春婉的双手向后，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