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爹宠儿》苌草

7、第 7 章

　　半个月前，小两口还为各自的未来筹谋，如今两厢别离，李雯雯和陈芳找到警局去，诉求良久，才被允许到医院去探望韩山。

　　隔着玻璃，韩山静静的躺着，两颊的颧骨上没有点肉，像峭壁一样峥嵘，脸上没有几分血色，像个纸糊的躯壳。

　　陈芳的泪水刷的就下来了，小心翼翼的问医生，能不能给他吃点东西，好好补补身子，他瘦了好多。

　　李雯雯捂着嘴，泪水滴答滴答的掉下来，她怕哭得太大声吵醒了他休息，另一只胳膊挽着韩母的手臂，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像要用目光把他牢牢的抓紧。

　　肺炎每天都要用抗生素治疗，在此期间严密隔离。在顾思林的号召下，警局募集了部分资金作为医疗费补偿韩山，对那些刑讯人员也做了内部处分。

　　韩家的灾难还远不止于此，韩老根为了能多挣点钱，起早贪黑的干活，连黄坂村的活也抢着接，陈芳在家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家里的两个劳动力接二连三的出事，炳文的书读不下去了，他自顾自的向学校申请辍学，一个人回了大榆村，给他父亲奔丧。

　　韩山病势来的凶猛，得到治疗后也整日的昏睡。高热中，脑子像是一锅滚烫的沸水，什么都想不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脑海里闪现，一会儿是梦里的小鹿雕件，一会儿是李雯雯带泪的脸孔，还见到了那个黑漆漆的笼子，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相熟面孔。梦魇中整个人像是被浸在水里，喘不过气，使不上力。

　　等到高热退了，身上舒服些了，身体也没有多少力气，韩山恍惚中来到了一个人潮汹涌处，所有人都朝着一个古城门口走去，他茫然的在人流里站着，不知道是向前还是要往哪里去。正要迈开步子，陡然间，父亲站在了他面前，拦住去路，他还没有开口，父亲就推了他一把，他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一直往下掉，张口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惊惶的醒来，四周是那么的陌生，身上盖的不是那条潮湿的被子，四周明亮干净，不再是那个阴暗的囚室。

　　如果不是身上斑驳的淤青和伤痕，过去的那些天都要被他当做是一场噩梦，韩山胡思乱想着，二十多天过去了，她是不是很担心自己呢，爸妈怎么样了，炳文有没有好好念书。

　　韩山是在护士的聊天中得到的消息，像个雷一样砸在他脑子里，半天也反应不过来。那个像看守多过于父亲的男人，或者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教他手艺的师傅，虽然对他充满畏惧、害怕、但更多的是依赖，在韩山的心里，韩老根有带给他多少害怕，他就有多少仰赖。

　　如今他走了，韩山的支柱倒了，那条束缚的绳子再也不会绑着他了，他却想自己绑着自己，再找个人牵着，他问自己魔怔了吗？可不。

　　这件事后来被媒体炒的沸沸扬扬，警局受到了大整改，有一批人被降职，还有人被开除出警队，韩家方才得到了部分补贴。

　　韩山的病情没有好转，自从得到父亲的死讯，本来见好的病情又急转直下，虽然清醒着，境况却比之前更差。他躺着没有什么可做的，脑子里又迷乱起来，央求着小护士告诉家里人来见一面。

　　韩山见了陈芳，母亲说得多是一些鼓励和安心的劝慰，然后便给李雯雯和他留下独处的时间。

　　李雯雯穿着隔离衣，泪水氤氲在眼眶里，终于坠不住，滑落下来，洇湿了口罩。本来那个白皙有朝气的人，现在躺在床上，皮肤泛黄，眼底有些发黑，瘦的像把枯柴。她想不到这小小的病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同村也曾有人得过这个病，如今照样生龙活虎的，可韩山为什么就，为什么就……

　　“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不用等我，早早嫁了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韩山面上笑得轻松，可是心里的不舍就像一捆拧紧的麻绳，狠狠的勒着他的心，他舍不得啊，可如今的他能给她什么承诺，本就是个瘸子，现在还要耽误她的后半生吗？

　　“你知道的……”李雯雯抽噎着，一句话讲的断断续续，“我不在乎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可我这个人可能马上就要走了。”那双眼睛在阳光照耀下，金黄带着黑色的斑点，像豹子的花纹，淡然的看着心爱的女子。

　　换来的是李雯雯悲恸的呜咽，握着他的手，半蹲在床边，哭了起来。

　　风刮过，吹起雪白的窗帘，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时不时的抽泣。（别问我隔离病房为什么开窗，因为这样的意境好看，别打我。）

　　哭了有一阵，李雯雯才止住眼泪，“好，我听你的，但你现在还在这里，我是不会跑去做别人的新娘的，我可不想你做林妹妹，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努力，不能偷懒放弃。”倔强的表达了她的部分妥协，她不想像贾宝玉一样，在新婚之夜和别人成亲，让自己的所爱走的冷冷清清。

　　“呵呵，咳咳咳。”韩山不由得笑了，伴随着咳嗽，他竟然有天会被人嘲笑为黛玉，又好笑又有些悲戚。

　　“听到了吗？”李雯雯揩了眼泪，故做骄横，“你是我的人，可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顾思林作为警局的人对韩山进行慰问，如今人醒了，他又刚好得空，就叫小贺去买了些水果和补品一起带去。有人提议知会一下媒体方面，被他回绝了，这种事有什么好宣扬的，好心反而被人当成炒作。

　　顾思林领着小贺一共两人，没有穿警服，低调的开着私车到了医院里。穿好衣服，戴上口罩，当他透过走廊的窗看到床上的韩山时，那眉眼让猛的他一惊，带着惊疑打开门，直直的看着他，却又和脑海里的人不尽相同。

　　顾思林的这番模样连小贺都看出不对劲了，扯了扯老大的衣袖，才回过神来，陈芳为了方便照顾，就在医院做起了护工，医院方面体谅她的家庭处境，给她分配的工作量也不多，多是些清洗洒扫的活，平时也可以照顾照顾儿子。双方寒暄了一下，就客气的走了，顾思林一直心不在焉，靠小贺应付着。

　　“你给我查查这家人的情况，特别是那个韩山。”出了医院顾思林马上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