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百诚意》淮崽崽

20、酚酞遇碱变红

　　01
　　宋毅刚推开店门，就看见舒睆跟冼承洛一前一后地走来。
　　舒睆黑色的斜挎小方包搭配白色连衣裙，胸前还搭配了一个黑色蝴蝶领结，让本来沉闷的穿搭增添了些许活泼，她脚上的那双细跟高跟鞋恨不得在地上戳出个窟窿来。
　　而她身后的冼承洛，白色的衬衫被轻轻挽起，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另一边戴着万年不变的手表，没记错的话，这一只老年劳力士已经跟了他好多年了，他单手插着兜跟在舒睆身后。
　　这两人对于黑色，白色的衣服有一种奇怪的痴迷，走在一起有点像是出席某个追悼会似的。
　　宋毅揶揄，“今年流行丧葬风？”
　　“宋老板，您有事吗？”舒睆白了他一眼，“所以说你搞了点什么菜？不会毒死我们吧？”
　　果然是舒睆，一开口毒舌得很。
　　有的时候宋毅真的想不通，像舒睆这样的直截了当的毒舌在圈子里怎么会被人觉得处事圆滑的？这可一点都不圆啊。
　　宋毅拿起他放在店门晾晒的一筐干花，“是了，我用这些花毒死你。”
　　“笑死。”舒睆轻笑着跟着宋毅进了门。
　　走在两人身后的冼承洛冷不丁地说道，“你小心他当真。”
　　“天地良心，我这可是干的桂花，我只是打算上点季节限定的菜或者甜品，才叫你们来试试的。”宋毅一边辩解一边在吧台前给两人倒水。
　　舒睆四处闲逛，她停在店里的一个巨大的人台前，指着上面的礼服，“这不是那件我拿新人奖的时候穿的吗？”
　　“对啊，我可是给你好好保存着的。”
　　“闭嘴吧，你就是靠它宣传给你赚钱的。”舒睆走回吧台前，放下包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所以说最近宋老板有什么新作品嘛？我打算过段时间开演唱会。”
　　宋毅从后厨的上菜窗口惊喜地探出头，“我竟然活到了舒睆说要开演唱会。”
　　“是的，你等到了。”舒睆气定神闲地点点头，她从包里翻出发圈。
　　宋毅在后厨走出来，从柜子里拿出他的画本递给舒睆，“喏，这些设计图你看看喜欢哪个。”
　　“行。”舒睆接过画本后将头发盘起，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她低着头认真地翻看着。
　　坐在她身旁沉默了很久的冼承洛小心翼翼地偷瞄着。
　　忽然两人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蓝色渐变的礼服设计图上。
　　冼承洛脑海里浮现出舒睆穿这身礼服的样子，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个适合你。”
　　舒睆这时才知道原来身旁一直沉默的冼承洛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看了许久。
　　似乎自己的心思被人一下子就看穿了，舒睆有些不知所措应着，“我也觉得。”
　　白久久他们怎么还没来……
　　坐在这跟这个‘冷空气’一起，有种说不上来原因的尴尬。
　　正从车上下来的顾君凡眸光不带半点起伏，自从庆功宴结束后，那副经常在他脸上出现的黑色半框眼镜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原本就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顾先生，夏小姐已经在包厢等了许久了。”
　　他只是轻轻地应了声，他跟着服务员走在饭店的长廊，漆黑的双眸似深不见底的湖泊，时不时地散发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让人无法从他眼里捉摸出他的心思。
　　包厢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停留在乖巧的夏绾绾身上。
　　她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身穿一袭雪白的连衣裙，黑色如同绸缎般的长直发自然地垂落，唇红齿白的模样就像一个瓷娃娃般。
　　“等很久了？”顾君凡一落座冷不丁地询问道。
　　夏绾绾摇了摇头，“没有。”
　　她被顾君凡的气场震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顾君凡察觉到夏绾绾的目光，思索再三，他再次开口说道：“抱歉，有事情耽误了，所以晚了。”
　　“没事，我也没有等很久。”夏绾绾摇了摇头，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餐具。
　　“嗯。”顾君凡看了眼站在角落的服务员，眼神示意着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立马意会了顾君凡的意思，转身走出包厢。
　　夏绾绾想起什么，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人。
　　顾君凡被她忽然地这么盯着，显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呃，其实我想问，你跟舒……”
　　夏绾绾的话还没说完，顾君凡直截了当的给了回答，“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仿佛是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般，避而不答的态度让夏绾绾觉得无趣，但她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还会有……”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可能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决定了要联姻，就代表目前没有可能。”顾君凡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似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任何情感。
　　“你怎么今天没有戴眼镜？”
　　“我不近视。”
　　“那你平常？”
　　顾君凡沉默了，半晌，他才冷不丁地回答：“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吧。”
　　“什么？”
　　顾君凡的那双眸子里闪现出几分疑惑，“你想听？”
　　“嗯，你说。”
　　在得到夏绾绾肯定的回答以后，顾君凡才开口说道：“我从小到大的视力一直都很好，我甚至会觉得戴着眼镜的人很呆，直到高中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舒睆，那个时候的她跟其他的人很不一样，留着很突出的发型，长相也很突出。”
　　“噢？”
　　夏绾绾在心里想着，原来不是沉默寡言啊，一谈到舒睆，眼前的人话就变得多起来了，连表情也多了些。
　　“是啊，那个时候的她长直发，还留着公主切齐刘海，明明是要格外谄媚的招新，她却冷冷地站在讲台上，像是女王俯瞰众生一般地打量着我们，我只想得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了解她，甚至走近她。”顾君凡笑着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而后他又放下杯子，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接着说道：“现在想想我还挺幼稚，学生时代的她心里装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人，所以我也学着那个人戴眼镜，谁知眼镜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了。”
　　夏绾绾望着顾君凡的脸，没有眼镜的他眼神深邃而锐利，带着一种吸引力，就像一块磁铁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望着他这张脸。
　　“那你怎么现在不戴了？”
　　“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接着做呢？”
　　“也对。”
　　服务员端上来的前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话题戛然而止。
　　02
　　直到姗姗来迟的江延拉着沈纾倦拉开店门，“我来晚了。”
　　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两人紧紧握着的手，舒睆握着手里的叉子指了指两人，“哇哦～”
　　宋毅端着烤鸡从厨房走出时看了两人一眼，“难怪那天跟我说两张电影票都看了。”
　　舒睆轻笑，“噗嗤，宋毅，我不是给你票了吗！”
　　“啧，我那天放口袋，某个人拿我衣服去洗竟然不掏口袋。”宋毅刚落座，边说还不忘瞪了冼承洛一眼。
　　“你自己放口袋不拿出来怪谁？”冼承洛自顾自地给身旁的舒睆拿了个纸杯蛋糕，还不忘偏头低声询问，“是不是这个栗子的？”
　　舒睆点了点头，“那你呢？你可是只有一张票的啊～”
　　冼承洛正准备开口说那晚的遭遇，胡明就抢先回答，“他啊，他那晚跟我们一起去的～他就是一整套灯具，噢，不对，他是星星，可亮了。”
　　“哇塞～真的假的？”舒睆笑着侧目看着冼承洛。
　　不等冼承洛回答，胡明立马应和，“真的哈哈哈哈～不过那晚结束之后你去哪了？说是去吃个车仔面，谁知宋毅说你一晚上没回去。”
　　“这。”冼承洛面露难色，“我回去了的，只是出门比较早”
　　坐在旁边的舒睆想起了那天早上和冼承洛的对话，她不由得脸有些红。
　　该死，不该断片的时候倒是断片了。
　　“你放屁。”宋毅白了冼承洛一眼。
　　冼承洛答不上来，他又看了眼不远处依旧站着的两人，“你俩站着干吗？拉着手就成雕像了？过来坐啊。”
　　这时手足无措的两人才走上前，略微拘谨地落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江延你这么内敛了。”坐在江延身旁的白久久望着两人，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江延吗？”
　　沉默了好久的江延终于开口，“服啦！我第一次带她来见你们啊，给我留点面子吧。”
　　胡明还不忘补刀，“老江开口说话就正常了。”
　　众人笑着，江延的脸更红了，“啧！还说呢搁这！吃饭啦！”
　　“哈哈哈哈哈～”
　　……
　　茶余饭后，沈纾倦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她偏头看着江延，江延懂了沈纾倦的意思，他开口询问道：“睆睆，你没飘吧？”
　　喝了点小酒的舒睆脸红红的，她托着腮，那双标志的桃花眼宛若落日的湖泊般闪烁着淡淡的光，亮晶晶的格外勾人，“飘个锤子，干嘛呢？”
　　“纾倦看了电影之后，想要个你的签名。”
　　“可以可以！拿来～”
　　“你还能签名吗？”
　　“啧，这是刻在DNA里的。”舒睆接过本子和笔，利落地在空白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将本子递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说道：“对人家沈纾倦好一点！这可是我粉丝呢，欺负我粉丝我弄死你。”
　　“你能弄死谁？”冼承洛拿着纸巾边说边擦了擦舒睆嘴边的奶油。
　　胡明看着两人，“不对啊，你俩亲密得不太正常。”
　　“闭嘴。”舒睆推开了冼承洛的手之余，还不忘给胡明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胡明又看着冼承洛，眼神暗示着询问他是不是表白了？
　　但冼承洛只是摇了摇头。
　　胡明叹了口气，就知道冼承洛这个老六要拖着。
　　而另一边，夏绾绾在放下汤勺的瞬间，她做了个决定。
　　“我想，要不我们两家的联姻，算了吧。”
　　顾君凡微微发愣，许久，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没来由地笑了笑，“夏小姐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跟她的故事，早就该结束了。”
　　“不是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吗？太惊艳的人，一旦过早遇见了，要么啊余生都是她，要么就是余生皆是回忆。”
　　“无所谓，两者都不是，我并不需要用余下的时间再去反复验证一个不属于我的结局，毕竟毫无意义，不是吗？”
　　夏绾绾想了许久，她说出了自己压在心里很久的话。
　　“可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
　　顾君凡忽然觉得可笑，“夏小姐，对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爱与不爱重要吗？”
　　“重要。”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夏绾绾笃定的话语让顾君凡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个人，如今的他只是摇头，“但是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夏绾绾看着顾君凡微微出神，自己的话并没有对他有多大的影响，他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在说大道理一样。
　　“抱歉，恕我失礼，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顾君凡站起身，从助理手上接过外套正准备离开，他又回过头对夏绾绾说道：“对了，账我已经结了。”
　　03
　　宋毅从柜台边拿着他的小本本走回来，“大家伙都吃完了，来点评一下我的这些新菜怎么样吧，不能忘了今天的目的啊。”
　　白久久摸了摸肚子，“就这个，有桂花味的烤鸡，我觉得很可以。”
　　“烤鸡加一，还有栗子味的杯子蛋糕。”舒睆喝了口饮料，“这个特调我也很爱！给我加进去。”
　　冼承洛给舒睆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我倒是喜欢那个鱼。”
　　胡明也指了指那只剩下几片酸菜漂浮在汤上的盆子，“我也喜欢那个鱼，爱吃鱼的人狂喜。”
　　宋毅边记录边点头，“你俩呢？”
　　沈纾倦思考了一会儿，“我投一票柿子松饼。”
　　“我选鱼。”江延擦了擦嘴，“我见过放菊花的，第一次吃到放桂花的。”
　　宋毅奇怪地拿起桌上的一碟剩了好几块的牛肉，“怎么回事，没人喜欢这个牛肉？”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做得太硬了。”舒睆望着宋毅神情无语。
　　白久久托着脸，“就是啊，我腮帮子都痛了。”
　　宋毅不死心地追问，“有这么硬吗？”
　　众人点头。
　　“好吧。”
　　一晚上都很沉默的冼承洛趁着其他人在聊天打趣的时候，悄悄地凑到舒睆耳边问道，“对了，你最近忙吗？”
　　舒睆一边望着打闹的胡明和宋毅笑着，一边回答着冼承洛，“不忙啊，我还有两场戏就杀青了，大概下周三就闲下来了，怎么了？”
　　“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研究院看一下，我……”冼承洛小声地说着，以至于他的话被聊天的声音掩盖了部分。
　　舒睆有些听不清，她歪着脑袋朝冼承洛靠近，“你什么？”
　　冼承洛再次凑到舒睆的耳边说道：“我们研究院有个内部的球赛，你有没有兴趣来看？”
　　舒睆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冼承洛，“什么时候？”
　　“下周四。”
　　“行。”
　　舒睆答应得格外爽快，冼承洛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记得带身份证，不然进不来。”
　　舒睆再次点头，“嗯，下周见。”
　　“下周见。”
　　舒睆因为喝了少许酒的缘故，她不像平常那般情绪化，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温和。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吧台边，双眸亮晶晶的望着热闹的人，浅浅地笑着。
　　这样的模样格外的好看，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有的时候冼承洛都在想舒睆身子里是不是住着两个情绪两极分化的灵魂。
　　宋毅瞥见舒睆和冼承洛两人在吧台边也不知在碎碎念些什么，舒睆笑得格外灿烂，“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关你屁事。”舒睆收起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她的神情有些疲惫，“我想回去啦！你们谁顺路捎我一段啊？”
　　冼承洛正准备说他来送的时候，倒是被白久久抢先了一步，“睆睆我们送你吧。”
　　“行。”舒睆答应着，便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还给冼承洛，跟着白久久和胡明离开。
　　江延见舒睆一行人走远了，他坏笑着，“你顺利表白了？”
　　冼承洛摇了摇头，“没有，因为发生了点意外。”
　　江延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冼承洛“什么意外？”
　　“八卦。”冼承洛什么都不承认，他将杯里剩下的柠檬水喝完，“走了。”
　　“你就是想拖着！”
　　“没有！我约了她来看我打球，表白什么的怎么能这么随便！”冼承洛推了推他那标志性的银丝眼镜，傲娇地拿着外套推门离开。
　　“你最好是。”
　　正在车上的白久久忽然从副驾回过头来望着舒睆。
　　“我说，你俩不对劲啊？”
　　舒睆半眯着眼望着车窗外，听见白久久的话后她回过头来，微微发问，“什么？”
　　“睆睆，你别给我装，我们可是都看出来了～你俩之前可是三句话以内就开始吵架的。”白久久白了舒睆一眼，不再看她。
　　舒睆微微发愣，许久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接话，“总不能每次都吵吧。”
　　“但也不是你们这样的融洽吧？你俩今晚都快贴一起了！”
　　“也……没有吧？”舒睆回忆着晚上聚餐的情形，很亲密吗？也没有吧。
　　白久久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你看，你也不确定，你都说没有吧？”
　　“哎呀，我喝多了，不知道，别问啦，到家了告诉我。”舒睆找借口推脱着不想回答白久久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一个所以然。
　　“喂～喂～”
　　“我不知道。”
　　“你真是不得了！”
　　舒睆不再接白久久的话，她打开车窗，探一点头，浅川的晚风微凉，吹得人格外地舒服。
　　而后她又关上车窗，靠着椅子闭上了她的双眼。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舒睆想了很久，直到她打开家门，在收到宋毅发来的几张图，她依旧想不出一个结论。
　　至少目前她觉得现在停留在朋友的关系上也不错。
　　04
　　舒睆在门口登记好后她挎着包走进研究院，边走边四处张望着。
　　跟着路牌走到冼承洛约定好的地点后，她站在门口，怎么都不敢走进去。
　　“等很久了？”
　　舒睆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冼承洛，她印象中的冼承洛，要么是学生时代宽大的校服，要么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这样的装束她还是第一次见，白色的T恤外套了件篮球背心。
　　冼承洛见舒睆没反应，他又喊了遍她的名字，“舒睆？”
　　舒睆这次反应过来，“嗯？啊，也没有很久，我也才刚到。”
　　“进去吧。”
　　“嗯。”
　　舒睆跟着冼承洛走进体育馆，她因为紧张而悄悄抓紧了包带。
　　观众席上的人看见舒睆，有几个女的研究员小声议论着，“这个女的好眼熟，她怎么跟冼承洛一起进来的啊？”
　　“就是啊，她不会是冼大神的女朋友吧？”
　　“要真是的话，那我的青春可就碎啦。”
　　“不是啊，她是那个女明星舒睆啊！”
　　“真的假的？”
　　……
　　冼承洛察觉到身后的舒睆有些紧张，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舒睆被冼承洛忽然地停下，她愈发紧张了，“啊？怎么了？”
　　冼承洛轻笑，他弯腰凑到舒睆耳边说道：“有人在猜测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是前女友。”
　　冼承洛朝舒睆伸出手，“行了，手给我。”
　　舒睆警惕地盯着冼承洛，“干吗？”
　　“这里不会有狗仔。”
　　舒睆有些半信半疑地松开因为紧张抓着包带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冼承洛的手。
　　冼承洛望着她的神情，愈发觉得好笑。
　　平常面对其他人都波澜不惊的女明星竟然还社恐。
　　他拉着舒睆走近刚刚议论的人群，带着舒睆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你乖乖坐在这里哦。”
　　舒睆还没从刚刚冼承洛忽然的亲密中反应过来，她木讷的点头，“好。”
　　冼承洛见舒睆答应了，他笑着走下篮球场。
　　冼承洛这才留意到舒睆今天的穿搭，墨绿色的粗花呢外套搭配白色连衣裙，头发被盘起，搭配杏色蝴蝶结发饰，宛若富家千金般。
　　舒睆托着腮，她望着冼承洛在篮球场上奔跑，投球。
　　这是她很少见到的冼承洛，活泼，开朗，热血，张扬。似乎高中的时候都还没看到过他打篮球的模样，她托着腮目光紧紧跟随着冼承洛。
　　忽然她瞥见下面的几个女人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瓶水，原来不管是什么年龄段，都流行篮球场送水这回事。
　　糟糕，空手来的。
　　舒睆啊舒睆，你怎么不提前准备呢！
　　她悄悄地站起身，从体育馆的后门溜出去，到外面的小卖部买了瓶宝矿力后又悄悄地溜回来坐下。
　　她满意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宝矿力。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坐在最后一排怎么抢得过那些女人？
　　舒睆再次起身，拿着宝矿力走下场，这次她直接站在场边也不坐着了，不知怎的，她一想起刚刚听见的议论，就浑身不舒服。
　　直到中场休息的哨声吹响，舒睆正准备走上前的时候，身后的女人竟跑得比自己还快，直接就朝冼承洛跑去了。
　　该死，就不该穿高跟鞋的。
　　舒睆没来由地感觉到有些懊恼，她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丫头。”
　　舒睆抬头对上的是冼承洛的目光，他微微低头望着自己，‘丫头’这个称呼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高中的时候唯独冼承洛爱这样叫自己。
　　她愣愣地望着冼承洛，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
　　舒睆半天说不上话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你在做什么？”
　　“啊，给你。”舒睆笨拙地将水递给冼承洛，而后她又想到什么，又将手收回，“不对，你是不是已经接了别人的水喝了？”
　　“没有。”
　　“那就行，拿着。”
　　冼承洛拧开瓶盖，“我刚刚可是都看到了。”
　　舒睆有些心虚，但她依旧在装傻，“什么？”
　　冼承洛喝了几口水，“你绕了好大一圈哦。”
　　“你，你不好好打球，你看分都差点追不上别人，你看，你，你都6比10了！”舒睆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还是改不了面对冼承洛就容易紧张口吃这个毛病啊。
　　冼承洛看着舒睆的神情，不怒反笑，他觉得眼前的人依旧像个小孩子般，怪可爱的是怎么回事？
　　“丫头，你看反了，我们才是10。”
　　“哦。”舒睆顿了顿，她偏过头，“你叫我什么？”
　　“丫头啊～”
　　冼承洛微微一笑，他摸了摸舒睆的头，又重新走下场。
　　舒睆站在原地，她怔怔地看着冼承洛的背影。
　　好像是有些亲密了。
　　05
　　球赛结束后，冼承洛不知跟那些人说了什么，他大汗淋漓地走向舒睆。
　　“喏，给你，擦擦吧。”舒睆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冼承洛。
　　“谢谢。”冼承洛接过纸巾，刚打开包装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莓香，舒睆像小公主般站在旁边望着自己，冼承洛被舒睆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去走走吗？平时你也没机会来。”
　　“好啊。”
　　“不过，你得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行。”
　　舒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体育馆离冼承洛工作的大楼很近，路两旁的枫树金黄金黄的，落在地上的枫叶在踩过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舒睆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低下头悄悄地踩着地上的落叶。
　　她的思绪飘忽到那晚宋毅发来的几张照片，以及宋毅那几句没头脑的关于表白的话语。但她觉得，现在这样的距离也不错，而且万一是自己会错意了呢？她最怕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
　　所幸路程不远，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原来这就是你平常工作的地方啊。”舒睆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冼承洛歪头看着舒睆，“很无趣吧？”
　　“不会啊，你忘啦？我理科好。”舒睆笑着转身望着冼承洛，由于她穿了高跟鞋的缘故，两人的身高差没有以前明显。
　　“没忘。”冼承洛打开实验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玻璃瓶，玻璃罐子，再往里走，窗前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周围散落着各种纸张，地上还有几个零星的纸团子，冼承洛有些窘迫地回头看着舒睆，“很乱吧？”
　　舒睆没有接冼承洛的话，她背着手回过头望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罐子，“欸，你具体是研究什么啊现在？怎么这么多瓶瓶罐罐？”
　　“我的课题是关于引力波的，这些是帮一些企业的评估产品的项目了。”冼承洛边说边收拾着凌乱的桌面。
　　“噢～”舒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忽然问道：“可以试试吗？”
　　冼承洛看了眼舒睆的白裙子，“你得换一下衣服，还有做好防护。”
　　“好。”
　　他带着舒睆走到更衣室，将自己平常穿的白大褂递给她，宽大的白大褂套在舒睆身上略显笨拙，她戴上冼承洛递给她的护目镜，“有酚酞吗？”
　　“有，在架子的左边第三。”
　　“好。”
　　“看好啦～”舒睆摆弄着玻璃仪器，她拿着试管对着玻璃容器滴了一滴透明的溶液，里面原本透明的液体立马变红。
　　冼承洛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酚酞遇碱变红。”
　　“哦，我忘了，你比我还专业，你肯定都玩腻了。”
　　“没有。”冼承洛依旧靠着桌边，望着舒睆，“就像我遇见你，总是会脸红一样。”
　　舒睆愣了愣，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干笑着：“你干吗忽然说这些啊，怪让人误会的。”
　　“实话实说而已。”
　　冼承洛话音刚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跟表白所要说的话没有差别。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等会儿的手术你主刀？”
　　“嗯。”江延点头，“怎么？沈医生要来做我副手吗？”
　　“也行。”沈纾倦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四位穿着蓝色无菌手术衣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配合着白色无影灯下专心致志的男人，柔和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即使是戴了消毒口罩却依旧能清晰地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
　　沈纾倦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准备给江延递工具，这种伤口处理起来可比缝合的伤口要麻烦得多，半个小时过去了，江延的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漆黑却明亮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伤口，不敢有过多的眨眼，他手下的动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最后完成以后，江延在洗手台边洗手，冰凉的水淋在他的手上时，他这才缓过来。
　　身旁的沈纾倦给他递了条毛巾，他轻轻地接过擦了擦手，低垂了许久的眼眸缓慢地抬起，他望着沈纾倦，温柔地笑着，“怎么样？我刚刚厉害吧？”
　　“当然厉害啦～”
　　“中午想吃什么？”
　　“江延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嗯？原来都下午5点多了。”
　　“还中午吃什么～”沈纾倦‘阴阳怪气’着，自顾自地插着口袋往前走，她忽然回头对着江延说道：“要不，去吃炸猪排饭吧？”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06
　　舒睆摘下护目镜，“那你以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冼承洛叹气，“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一样的，舒睆，我们之间太多误会了。”
　　舒睆脱掉白大褂，倚靠着桌边望着冼承洛，“那你说说，到底误会在哪了？”
　　“先从哪里开始好呢？”冼承洛低头思考着。
　　舒睆轻笑，“就从你打我开始。”
　　冼承洛皱眉，语气委屈，“嗯？你怎么还记得啊……”
　　“我记仇。”
　　冼承洛安静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缓慢开口，“你知道吗？其实以前的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在我看来，骄纵蛮横，脾气很大，还有你的家庭背景让我觉得你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什么区别，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以前却是靠着这些东西去保护你自己，你总以为只要这样就没人敢再像过去那般对待你。”
　　“嗯……”舒睆歪头沉思着。
　　“所以我也片面地会觉得，当时的事情，你也有参与，甚至还是主导者，可如今，我很后悔，知道真相以后，我一直都在跟你说抱歉。”冼承洛终于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口，一瞬间他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些，他顿了顿又说道：“甚至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愧对于你。”
　　“算了，不说这事了，怪沉重的。”
　　舒睆摆摆手，想让冼承洛别再说了，但冼承洛摇头。
　　“是会很沉重，因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后来的我才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嘴硬心软，明明自己很弱小，却有着总想要保护别人的性子。再到后来陈亦然的出现，她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
　　提到陈亦然，舒睆的语气反倒变得轻松，“比如让我失去了那个舞台，差点就一辈子不能跳舞了嘛～”
　　“我是说认真的，不止是这个，好多事情你总是不愿意说，可我真的意会不了，一个榆木脑袋老不开窍。”
　　舒睆察觉到了冼承洛的认真，她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性子。
　　两人再次默契的沉默。
　　舒睆看出了冼承洛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问我当时为什么离开？”
　　“嗯。”
　　“我受伤以后情绪很不好，我打了好多电话都联系不上你，再加上一些传闻，属于是心灰意冷吧，其实我高考的分数就算不走艺术生，我一样能跟你报一个学校的，可是我那一刻我只想离开浅川，我任性地跟顾君凡选择了出国。”舒睆停顿了，她忽然觉得好笑，“你说我俩是不是有什么孽缘啊。”
　　“怎么了？”
　　舒睆笑着比画了个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绕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舒睆觉得很荒谬，就像是错拿了别人的剧本似的。
　　即使是在这些年里，她走得再远，跑得再快，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但舒睆觉得冼承洛要是真想她回来，照他的性子，应该是沉默如同倔驴般跟自己斗气斗到底，然后使尽各种小心思让她身边的人给她施压，最后受不了了再乖乖地回头。
　　不管如何，都不该是这种。
　　直接的，明了的。
　　只要是放在冼承洛身上，舒睆都会觉得非常诡异，很不符合常理的直球人设。
　　舒睆又想起宋毅发来的那几张照片，对照着自己的记忆反复确认，才勉强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他一直在。
　　她刚拿到新人奖的时候，她第一部破万的电视剧的时候，她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参加电影发布会的时候，她因为演技没打磨好被全网黑的时候……分开以后的她的每一天，冼承洛都了如指掌，所以同学聚会的好久不见，婚纱店的再次相遇，从来都不是巧合，而是他想再见到她。
　　舒睆侧身抬头望着身边的冼承洛。
　　视线交汇的刹那，舒睆忽然觉得冼承洛的眼睛格外的亮，眼里的那抹银河亮晶晶的。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高中时那个低头看着自己的少年对自己说‘丫头，你就这么张扬地活着吧。’
　　忽然冼承洛弯腰朝她靠近，“丫头。”
　　“干什么？”舒睆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她有些犯怵，尤其是在得知冼承洛要跟自己告白以后，顷刻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冼承洛的这份直接。
　　“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没什么。”冼承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他不想从她的嘴里逼问出一个回应。
　　他站直了身子，“差不多时间了，走吧。”
　　冼承洛单手插兜走出实验室，舒睆在后面跟着。
　　他低着头悄悄地笑着。
　　他知道舒睆永远都会跟着自己。
　　两人并肩而行。
　　毕竟，她可是舒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