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楼》道是一宝

2、2

　　“哪一段？或者，哪一个？”青米冷酷的口吻令他轻轻一颤。
　　“是一段梦，一段很像回忆的梦，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随着我。每天都要重复，每天！”西装男有些激动，站起来述说。“开始会正常做梦，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开头，都会慢慢转成一样的内容。寺庙中，我正在打坐，忽然回头，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看我，又马上跑开。我看不清那张脸，但是知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追赶那个女孩，但是怎么也追不到。后来看不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了，我还是在奔跑，周围的树枝划伤我的身体，双脚被石头磨破，真的在疼，一边奔跑，一边疼痛，直到看见一大片亮光，和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我扑过去，摔倒了，也就醒了。”
　　说完，西装男颓然坐到椅子上，“不停的奔跑，每天晚上，太可怕了。我看了无数心理医生，都不管用。直到听一个长辈提起无迹楼,他是你们的客人。我希望无迹楼能保管这段梦，到死都不想再要了。价钱方面没问题。”
　　“保管没问题，不过，您要知道，这种无形的货品，在客人临终前，会自动回到客人身上的。保管费，只要上好的珍珠。”
　　“珍珠我已经带来了！”他从上衣里兜拿出一个锦袋，倒出几粒圆润的珍珠，摆在青米的面前。青米轻轻拂过这些珍珠，挑选了一颗大小适中的，其他推了回去。“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
　　青米把西装男带到里屋，让他躺到罗汉床上，焚起一炉香。“等你醒来，这段梦就收归无迹楼保管了，直到你去世前。”
　　当西装男走出里屋时，他的梦已经化成一个装着雾气蒙蒙珠子的小木盒，安静的躺在青米的手中。西装男一脸轻松，“谢谢掌柜，第一次睡觉时没有那段噩梦，太好了！”
　　青米微笑着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对了，请问信物……”“已经挂在你的左腕上了，回去再看吧。慢走。”青米看着西装男走向院门，忽然，他转头摘下墨镜，环视了一圈院子，“这真是个好地方，我喜欢！”一双带情的桃花眼，微微几条皱纹衬托出这双眼睛主人的历练。
　　这双突然出现的眼睛让青米一愣，等西装男走出去后，才发现雍正蹲在门口，一副“你在发春”的眼神看着她，她举起手里的盒子，假装要打雍正，这猫一个闪身就从她脚下溜走了，她险些把盒子扔出去。

　　“接着，我就把盒子放到仓库。然后，开始梦见那双眼睛。现在盒子里的东西没有了。”青米自言自语道。“盒子里东西没有了，只有一种可能吧？”雍正从黑暗中窜出来说，“那个客人快死了。”“如果是这样，盒子会告诉我的，可是并没有任何提示。奇怪，去看看吧。”
　　青米刚要走，雍正啪嗒横在她脚前，扭动着露出依然黑黑的肚皮放挺，“小青米，先抱一个呗，人家腿疼啊。”青米费力克制面部的抽搐，拎起雍正的脖子就走，雍正“嗷”一声挣脱，高跳落地。这时，客厅的时钟敲响凌晨一点的钟声，瞬间一股黑气凝聚，一个懒散样子的俊俏少年出现在黑雾中，细长的金色双眼，似乎饱有泪水，嘟着嘴蹲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心口，脑袋上的耳朵耷拉着，委屈的看着青米，“你不抱也不要这样嘛，人家真伤心啊。”“别用这个年龄的脸来糊弄我，爱走不走！”“好了，开开玩笑，有益健康。”转眼，懒散俊俏少年变成了懒散英俊青年，抱起青米，金色的眼睛几乎贴到青米的额头。围绕在周围的黑雾快速旋转，带着两人消失，无迹楼瞬间变得静谧之极。
　　“能不能别用公主抱这个姿势！”黑雾在医院房间散开，青米从雍正怀里跳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他两脚，“最烦公主抱！最烦公主抱！”“不就是怕我说你胖了嘛……”“你说什么！”“什么都没说，青米，看，在医院啊。”
　　青米看向病床上的西装男，穿着病号服，病历卡上写着“风喆，42岁，大脑皮质广泛性损伤”。“难怪东西不见了，盒子却没有预警。八成是他变植物人半死不活的，就把货给招回来了。青米，取走货，回家吧。”
　　青米摇摇头，“信物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可是，我们怎么还能找到他这儿？”雍正立刻滑到青米的身前，警惕的环视周围。
　　一个16、7岁的男孩睡在另一张床上，但没有穿病号服，床上也没有病历卡。“老猫，信物在他手腕上！”雍正没有因为“老猫”的叫法呲毛，因为通常这种叫法意味着“关门！放狗！”。
　　雍正走到男孩的身边，掐断一根头发，头发在他的手中瞬间变成一缕黑烟。“没事，普通人。”“嗯，看来是客人把信物过到他身上了。跟咱们没关系，我去取货。”
　　青米把盒子送到风喆的耳边，轻轻叩了三下盒底。一缕极细的烟雾从风喆耳朵里钻出来，刚要盘入盒子，突然像被风吹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连接风喆的仪器上所有的曲线都变成了直线。青米还来不及惊讶，就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

　　“你们要干什么!?”本来睡着的男孩突然醒来大喊。青米正要考虑怎么解释这种情况，雍正一把搂过青米，昂着头对男孩邪邪一笑，“我们是死神，再见！”黑雾旋转着包围两人消失在病房。男孩并没有被眼前的状况吓呆，而是到风喆旁边冷冷的看了一会，才走向护士台。

　　回到无迹楼的两人，不，应该说一人一猫，跌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黑眼瞪金眼，白脸对黑脸，雍正摆出无辜的小样，把小抓儿轻抬到耳前，一副招财猫的造型，只有那条笔直的呲毛尾巴泄露了此猫的心境。
　　“哼哼，来，小正正，让死神姐姐抱抱。”青米飞起一掌扣住雍正的脖子，抓回怀里作婴儿抱。“小正正，你一定病得不轻……”青米一脸和谐的挠着雍正的耳朵根，雍正的尾巴僵直成鸡毛掸子状，“说什么死神啊！！很有意思是不是！！”瞬间黑脸的青米疯狂揉搓此猫的小脸，雍正无语的任青米蹂躏，死尸状的瘫在青米手中。
　　“呼，好爽！”平静下来的青米好心的帮雍正顺了一下毛，雍正唧唧歪歪的念叨着团到沙发另一侧。
　　“货没了，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信物居然还在别人的身上。如果那个小孩拿着信物来要货，事情就麻烦了。”青米重新捡起空盒子，开始分析事情的严重性，“以前没有遇到植物人这种情况，看来货品的规则要再完善一下了。我去跟老板说说。”
　　“再等等看吧，如果那小孩没有来要货，这事情就算过去了，等他死了以后把信物弄回来就ok了，老板很讨厌麻烦的！”雍正蹭回青米的身边，尖锐的猫爪露了出来。
　　“沙发。”“喵？”“沙发！”“喵喵？”“我说沙发都被你抓破了！”忍无可忍的青米捞起雍正扔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