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贰 捉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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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入眼仍旧漆黑去，微风吹动树枝，细微的响声传入耳道，轻薄却完全避光的床帘被掀开一个角。
指甲被修剪圆润，一只手从床帘内伸出来，清瘦且冷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
屋外的光从手背上方透进，光线并不算明亮，随掀开的角度掠过手臂，路过胸膛，反射出睡衣扣子上细微的光，随后照到了领口，抚摸那突起的锁骨。
“唔……”
一声低吟入耳，就在耳边刮过，冰凉的发丝扫过侧边的脖颈，刮蹭起的痒意占据大面积皮肤，肩膀被推拒，手臂却被抱得更紧。
张起灵侧头看过去，一身纯白睡衣的张清末领口歪斜，衣领刚刚挂在肩膀边缘，冷白皮肤被光照着，像是围上一层光圈。
墨色发丝下的眉头皱起，唇角下压，睡意朦胧间抗拒光线打扰，却偏偏不肯撒开手里的热源。
抗拒和固执在这个人身上完全体现。
哗啦一声，张起灵收回了手，床帐内又是一片漆黑，一点点光线都透不进来，只剩下了呼吸声和心跳。
他看着她，细长的眉毛在淡漠的眼神里舒展，重归寂静和黑暗是最佳的再次沉睡机会，却见张清末兀的睁开眼。
“看什么啊？”
张清末拽住张起灵的衣服，凤眼里满是刚醒的迷茫，以及未退散的困意，在克制不住的哈欠过后，溢出泪腺的眼泪盛满了眼眶。
对于睡梦中被强烈注视的感觉，张清末倒也没起床气发作，只是扒拉开脸上的发丝，再次埋进张起灵的肩膀边缘。
嘟囔里满含十足的抱怨。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以前……
——
张家内部的训练为了保证每个人拥有下墓的本事，每一批的训练项目全都把人往极限里训，如果没练死，那就是没有到尽头。
张起灵作为圣婴的替代品，在早期享受着最好的待遇时，训练也会成正比。
五感先天条件好，再加上后期的训练，张起灵能清楚的感知到，门口有人离去，脚步沉稳，步伐很快，感受不到威胁，隐匿得极好，是个高手。
这种人，他在前代族长身边感受过。
新婚之夜，也在监视范围内。
张起灵睁开眼，窗外的太阳还没升起，半边天空仍旧处于黑暗，长久只能浅眠的人突然时间陷入了深睡。
睡前最后的记忆里，是清冷的香，和那比他要更快的心跳声，一次又一次，随着呼吸，像极了催眠曲。
他偏过头，看向这个几个时辰前刚刚成为他新婚妻子的女人，被服拉得很高，遮住了大半张脸，冷白的肤色被正红衬得更加苍白，长睫毛颤动，呼吸绵长且缓。
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鼻尖抵在了被子边缘，向后散落的头发漫开在枕头边，眉目舒展，毫无防备的样子比之清醒时更显无害和脆弱。
明明这么瘦，明明看起来这么弱。
但每次说出的话让他毫无拒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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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失去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刺破皮肤的疼痛被舔舐吸允的酥麻和痒意替代，张清末慢慢抬起头，淡淡的血腥味揉杂进那股冷香里。
带着点危险的妖冶。
张起灵看了过去，裸露在外的金色眼瞳颜色似乎暗了点，在孤单单两支的蜡烛照耀下，眸色渐渐深了些许。
“怎么了？”
张清末伸出舌头，粉嫩的舌尖舔过唇上的鲜血，唇瓣微抿，喉口一动将所有残留的血液一同吞下。
见张起灵盯着他愣怔的模样，稍显有些不满，翻身瘫倒在他身边，嘲讽的哼了声。
“都成了张起灵，怎么比以前还愣？”
小声抱怨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哪怕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也完全不慌张，更像是其乐融融的希望局面更加的混乱。
新婚房里的红色晃眼，张起灵眨了眨后，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刚刚被咬下的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两个凹进去的齿印。
麒麟纯血体质让他拥有更强的愈合能力，但明明才过去几十秒而已，不管什么伤口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愈合的。
“为什么？”
张清末抬起手摁在了右手外侧一个半手指的位置，感受着心脏跳动，浑身上下游走的血液滚烫，听到张起灵的问话，难得不买关子。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还是为什么咬你？”
房间内沉默了一瞬，张起灵隐约觉得这两个回答的背后牵扯的都足够他去探入那些隐秘的事情，可一知半解的程度，会误导太多。
“为什么咬我？”
再三思考，张起灵还是选择了最浅显的问题。
越简单的，也许越能窥探到真相。
“不知道。”张清末丝毫没有停顿，就这么直白的回答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这么做，至于为什么要选择你，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只能是你。”
不是任何一代张起灵，只是你，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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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总会让张起灵得到一些可以思考的余地，可观的是张清末从来都不会在此刻出声。
可以说是纵容，任其发展，再隔岸观火。
沉默延续了很久，久到张清末摸着脉搏感觉到困意，不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眼眶周围都抑制不住的溢出生理盐水。
布料的摩擦声悉悉索索的，身边的人坐起带来一阵凉意，烛光被身躯挡住，张清末只能眯起眼迎着光去看他。
“要去哪儿？”
张清末一把拦住张起灵，翻身欺上他的腰背，温软的身躯紧贴着张起灵坚实的背部，双手揽住肩膀，软弱无骨的手指顺着锁骨一路摸索了过去，强行停住男人的动作。
张起灵抬起手掀开张清末，反身将她送回床上：“去侧房。”
“夫君想分房睡啊。”
张清末一脸了然，手上却不停，顺势松开的下一刻又攀上了张起灵的手臂，像条难缠的蛇，声音却冷得刺骨。
“可新婚第一天夫君大人就离开新房，嫌弃妻子是独眼，明天我就会被他们拉出去示众。”
张起灵皱眉反驳：“我没有。”
“哼。”张清末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放开张起灵，掀开被子睡了进去，朝他挥挥手，打了个哈欠，蹭了枕头，含糊不清的道。
“他们可不管你有没有。”
——
清早，已经过了人烟稀少的时间，老长沙的街上，尽是各种吆喝声，包子铺的白色烟雾，馄饨铺的骨汤鲜香，无一不都刺激着味蕾。
而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张清末，半眯着眼缓和睡意，不紧不慢的跟在张起灵身后，走向街边的馄饨铺子。
“老板，二两馄饨，两碗。”
“好勒，单老板您和章老板请坐！”
馄饨铺子的中年老板见单余还有章慕一起来自家摊子上吃早饭，这可算是一大活招牌啊，明天肯定就能多赚点。
张清末带着张起灵在椅子上坐下，其实可以直接叫张宴山买了东西回去吃，但张清末今天却离奇要自己逛。
可出门却又避免不了要戴上人皮面具，张清末也得好好整个妆容，两个人在家里弄好以后，也就恰好撞上了人最多的时候。
“海迁。”单余偏过头，身边跟着的张海迁靠过来，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张清末身边，听着她吩咐，“去吧。”
眼看张海迁离开，张起灵也没问，只接过老板送来的馄饨，保持自己的人设：“谢谢老板。”
在老板嘱咐多吃点的话语里，张起灵把上头酸菜多的那碗送到张清末面前，把勺子倒扣放到她顺手的位置，轻声嘱咐。
“小心烫，要吃完。”
张清末撅撅嘴：“知道。”
张清末从在张家起就不怎么爱吃热食，放到温温热的东西一到冬天就冷得快，偏偏张清末吃东西很慢，等到食物凉了她也不会再多碰一口了。
后来张起灵不在的时候，张宴山和张海迁就会给她拿个炉子温着，张起灵在的时候，多半从一开始这些食物都会先分一半过去。
吃完也就刚刚好凉了。
没等多久，张海迁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油纸纸袋，还有一个陶瓷碗，毕恭毕敬的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长沙有名的特产，腌菜和臭豆腐。”张清末把油纸纸袋拆开，露出里边腌制的萝卜和辣椒等等，“快试试，不辣，偏酸的。”
说完，不顾张起灵，张清末先夹了一筷子进嘴里，嚼把两下辣椒吞进去，还夹起一块放进了碗里泡着。
在经历了昨天晚上那一桌子湘菜的刺激，张起灵已经大概了解了湘菜可能是真的看起来红，其实不太辣的意味。
跟着也一起夹了一筷子入嘴，确实没有想象中的辣味，已经被腌制过后的萝卜，失去了原本的辛辣刺激味道，演变成了极度开胃酸味，咬起来嘎嘣脆。
很下饭。
“还有臭豆腐，快趁热吃。”
张清末吞下一个馄饨，示意张起灵把瓷碗里的臭豆腐也吃了，这个可是湖南最出名的东西。
“要一整块都吃下去才是精髓。”
臭豆腐的名张起灵也听说过，那些下墓的土夫子也有到过长沙的，都说臭豆腐虽然闻着臭，但吃起来是真香。
张起灵又伸出手夹了一块正正方方、乌漆麻黑的臭豆腐，中间被戳下去一块，里头沁满了蘸水和辣椒，还有老板放的葱花和萝卜。
随着手臂回缩，张起灵张开薄薄的唇，将一整块都送进嘴里。
牙齿刚一咬，被炸得干干的豆腐吸满的蘸水溢了出来，咸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重口的调味料激起唾液分泌。
但很快，从舌根上直到舌尖统统都是辛辣的刺痛，无法克制的顺着蘸水充斥整个口腔黏膜，嘎吱嘎吱的豆腐和萝卜被咬下的声音，仿佛就是他舌头被刺下的哀嚎。
太辣了！
张清末看着张起灵皱起眉头，率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不能浪费粮食，可得吃完。”
亲眼目睹张起灵整个人从白肉眼可见的变红，连脖颈都泛起些许红意，连带着眼尾好像都滢着泪光，不自主张开嘴吸进凉气舒缓，笑声就克制不住的从喉口溢出。
张起灵抱着碗喝了几口汤，才觉得嘴里的辣味平息了点，抬起眸子蹬向这个捉弄他还笑个不停的丫头片子。
“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啊！”
报了一大早被闹醒的仇，张清末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勾了勾张起灵的膝盖，复而又调侃他。
“我也没想到墓里上蹿下跳的族长竟然会被辣椒打倒，诶，张起灵——”
“你是不是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贰 捉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