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人寸三

23、第 23 章

　　郝果然回环安准备考核去了，在他回去的时间里付予跟李瑶欣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或许是一点一滴的雪花慢慢叠在一起最终酿成了一场雪崩。

　　那天，周舟特别气愤的进了实验室，付予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了？”

　　“组长，李瑶欣太过分了，她她她，她居然说你嫉妒她。”

　　付予有点儿听不懂，“什么？”

　　周舟跑到付予身边，跟她一起装消解罐，“昨天蓉蓉跟我说的，有天跟她一起走，她跟蓉蓉打听你是不是特别见不得别人比你优秀，那天她看见你在对面看她做的结果，然后把她做好的一份结果删了，害得她重新做。”

　　“我，删她的数据？”

　　“嗯，她是这么说的，她那个电脑自己都设了密码，谁能用！空口白牙的诬陷人，小红多说了两句，她居然还说你就是不想让她转正，就是嫉妒她比你优秀，她还说你跟张总打小报告。”

　　付予头回知道她居然还打过小报告，周舟滔滔不绝的说着。

　　“就是那天，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你跟张总在大厅那里说话，说的还都是她负责的那块，你跟张总说一下班就走了，还有什么回收率的问题，内标物的问题，她觉得你都是在说她，说她不帮忙，一下班就跑了，做的结果这儿有问题那儿有问题。”

　　付予想了想那天的事情，“我说的是我一下班就要走，那天我要去曹言家给她带点儿东西去医院，别的问题都是在说我做的结果，我想要回收率更好点，我一句没提她，她说我打小报告？”

　　“你没说她的名字啊？”

　　“我有病啊，她以为她是谁，我都躲她躲得远远的了，她怎么上赶着自己对号入座呢！”

　　付予心中的火一下就起来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真是恨自己没有真的去打几个小报告，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我去找她聊聊。”

　　“组长！”，周舟拉住她，“你冷静啊，怒发冲冠的有损你的仙女形象。”

　　“我要什么形象，她都要爬到我头顶上那啥了。”

　　周舟没忍住笑了出来，“组长你形象包袱没藏好。”

　　付予站在实验室里深呼吸了好几次，“我还是得去找她，这么冤枉我，我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那你冷静点儿。”

　　“我又不是去干架。”

　　付予转身就去了对面，对面屋里温暖如春，李瑶欣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还不是太冷但是已经开了空调，付予甚至觉得有点儿热。

　　李瑶欣看见她进来，漏出个疑惑的眼神，“有事吗？”

　　付予过去刚想跟她聊聊就见电脑屏幕上红成一片，她拧眉说道：“你这个，这红色的应该是超出范围了”，她看了看进样器，进样器还在不断的运行，“，你不看看问题出在哪儿吗，还在继续进样品？”

　　李瑶欣不想跟付予做过多的解释，敷衍：“哦，没事，这超的不多，我原来做的时候这样也没事。”

　　付予说：“可是你这样不符合标准的要求，这不对。”

　　李瑶欣脸色变了变，“没问题的，这种就是这样，会有几个是超出要求的，但这并不影响结果，你看结果都没事。”

　　付予指着屏幕上的一列：“标准要求上限120，你这都快200了，你怎么知道结果没问题？”

　　李瑶欣渐渐没了好脾气，“我做的时候都没什么问题，我说了这个很正常。”

　　付予针锋相对：“这儿哪儿正常了，仪器提示这一组数据超标，而且标准有要求自然是要在要求范围内的，你这样做出的结果也不能用，做这个干什么？”，随后付予又想到什么，“你给我那些都没有这一列的结果，以前的那些结果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李瑶欣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做的又不是正常的样品，这就是个验证实验，不影响什么，只是说明可以做这一项，结果中也可以不显示这一项，我看过这个报告模板，可以去掉。这红色又不是不能去掉，我把范围设置大一点，就没有红色了。”

　　付予看着正在运行的机器，“这不是去掉不去掉的问题，你这个结果有问题，有问题为什么不找问题出在哪里，仪器现在不能符合要求，需要对仪器进行条件的摸索，你既然在做这个，为什么不把仪器调到最佳的测试条件？”

　　李瑶欣带着点儿不与傻瓜论短长的调调，“我都说了，这没事，这个没有硬性的规定，而且我的曲线、精密度、准确度都没问题，你说的这项只是参考项，不作为最终结果。你怎么这么较真？”

　　付予不理解，“我较真？你做的这项验证中对这一项是有要求的，这一项不符合，你这项验证就不能通过！”

　　“付予！”，李瑶欣站了起来，面对着付予，语气不善：“你怎么说不通？我都说了没事，我原来做过这个，这个结果很正常。”

　　“但是我也说了，你这项超标，这项验证不能通过。”

　　“你是不是就不想让我转正？这是我的实验，这一项整个包给我了，我是负责人，你是组长怎么样，我是因为来得比你晚了，能力并不比你差，别以为你担着个组长名头就能来管我的事。这是我的实验，跟你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干预。”，她说完就转头看电脑去了，一副不跟付予争辩的样子。

　　付予见她不停手，随手就将进样器停了下来，“你这个不对，不能再做下去了。”

　　李瑶欣见界面一乱，不高兴的更加明显，脸上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热红的，她坐在那里盯着付予看了好一会儿，付予也毫不示弱的看着她，最后李瑶欣一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付予咬了咬嘴唇，靠在了桌子旁边，她的手有点儿抖，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这么跟人争辩过，她看着软件里的结果，只剩下最后几个数了，这下全部清零，最后停止了测试程序。

　　她觉得这样是对的，但是有很多人跟她说不用太较真，不用太坚持，不用太仔细，马马虎虎，糊里糊涂的最好，但是她做不到，她手里的结果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上学时老师就说，真值不可知，但他们可以无限接近真值，她追求这个无限，只是现实总是让她明白，这个无限不好追求，她得养活自己才能追求那个真值。
　　付予听过一句话：当我们意识到钻石比糖果更重要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长大了，她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她知道钻石比较重要，一颗钻石可以买成千上万的糖果，但是糖果是有味道的，她想吃到各种味道，人间百味她都想试一下。

　　为此，她曾愿意付出一切。

　　付予捂了捂额头，实验室的门又被打开，周舟钻了进来，“组长，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见她气冲冲地走了。”

　　“没事。”，付予脸颊上有汗流下来，“这屋里太热了，我出去凉快一下。”

　　白大褂的衣摆一甩，付予走了。

　　付予上楼躲了起来，楼道里面黑漆漆的，这样把自己融进黑暗里，付予觉得很安全。那些她曾经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事情如今又怎么样？不过是成了谋生的手段之一。她仍然会坚持自己但是说完之后却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强硬，是否不应理会这种事，常见的事情而已，她又为了什么要去挡别人的钻石路。

　　这件事很明显，出了问题就是李瑶欣的过失，跟她没关系，可是，她担着李瑶欣组长的名头，她还没有自立门户，那李瑶欣就是她的组员，有什么事她摘不干净，她也不想让她热爱的东西沾上污点。

　　理想与现实，真的要一个屈服另一个吗？

　　霍晓李从楼下上来看见付予一个人坐在楼梯间里，她就呆呆的坐着，霍晓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干嘛呢？”

　　付予回过神看见霍晓李，笑了笑，“偷会儿懒。”

　　“因为李瑶欣吧。”

　　“嗯？”

　　“她正在楼下跟张总说你干涉她的实验，她本来可以完成的，但是你横插了一杠，她生气了，不想跟你一组，跟张总说快点儿把她从你这一组里分出去。”

　　付予点了点头，“哦。”

　　“到底怎么了？周舟说你跟她要去聊聊什么小报告的事儿，怎么她转头就去找张总谈你干涉她实验？这不成了她打小报告了？”

　　付予看了看手掌，“我的确干预了，她做的跟要求有所偏差，结果不能用。”

　　“不符合要求，她自己知道吗？”

　　“知道。”

　　“她知道，她知道还说你干预实验？她拿这种结果找你签字，也不能给她过的吧。”

　　付予摇头，“她一心想着转正，跟我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签字的不要为难她，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自己都知道不对，还在做？”

　　付予有些茫然，她转头去问霍晓李：“我这样对吗？她就是想转个正，我非要找茬儿。”

　　“你找什么茬儿了，这本来就是李瑶欣不对，她不按照要求来做，做出来的结果也不能用。”，霍晓李看向付予，“付姐姐，你原来在奇科工作，奇科会出现这种事吗？质量控制没人管吗？”

　　付予不答。

　　霍晓李接着说：“李瑶欣来了段时间，咱们屋里谁喜欢她？你跟凌姐两个组跟她接触多，陈晓跟她一起住的员工宿舍，日常生活上就对她不喜欢，每天看着光鲜亮丽，在宿舍里其实很乱。大多数人不喜欢一个人，那一定是那个人的错，不是我们的错。”

　　“或许我今天不该过去，她也是个能当组长的人，屈居于我之下，屈才了。”

　　霍晓李笑了出来，“付姐姐，你真好玩儿。”，她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学历不高，你们都是本科生，研究生，我这专接本的本科生始终比你们低半级，但是我之前的工作也是做这个的，我只会这个。之前的实验室主任就跟我说过，做什么都要有底线，咱们做实验的不作假就是底线。”

　　底线，付予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底线要怎么守得住啊？”

　　“别人守得住守不住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我一定得守住，我将来可是要称霸行业的，怎么都不能让这种事污了我金光闪闪的将来！”

　　付予笑了出来。

　　霍晓李揽住她：“用不着管别人，她要是想自己成一组就成一组，在你组里也是添堵，不如让她离开。”

　　她们两个说着话付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张总，估计说完了该找我谈话了。”

　　霍晓李说：“张哥还是个理智的人，不会怪你的，跟他照实了说，咱们又不是不占理，什么都不能降了咱们的底线。”

　　付予接了电话，“张总，我在楼上，好，我马上下去。”，她收了手机，“我要走了。”

　　霍晓李拉住她，“付姐姐，加油！咱们不能认输！”

　　付予走的时候竟然突然有了一种壮士一去兮的悲壮，但是她转身的瞬间眼光就坚定了起来，是了，谁都不能降了她的底线。

　　付予站在总经理室门外敲了敲门，张□□在里面喊了一声“进来。”，付予一进去他就站起身迎了过来，“付予来了。”

　　“张总，有事？”

　　张□□笑眯眯的说：“先坐，你那儿的实验忙不忙？”

　　付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还好，能忙得过来。”

　　“那小李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她那边一直在做，交上来几份验证报告，但可能有点儿问题。”付予说：“是我的问题，没有认真看。”

　　“你这么认真仔细的人还没有认真看，这么相信小李？”

　　“张总你有话直说好了。”

　　张□□摆摆手，“你可别叫我张总，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崔教授的高徒，咱们一个学校，我也算是你的学长，张总张总的感觉关系一点儿都不亲近，我还要靠着你挣钱的。”

　　付予改口：“张哥，李瑶欣跟你说了什么？”

　　张□□倒是不隐瞒，“她说你插手她的实验，本来她跟我保证一个月把这几项全部验证完，但是你在给她捣乱，她没办法按时完成任务。”

　　付予点头。

　　“李瑶欣她之前也是工作了两年的，对她现在做的项目还是熟悉的，但是南风跟我推荐你的时候说你全能，那她做的项目你也是懂的，她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指出来，毕竟你是组长。”

　　桌子上的电热水壶响了起来，张□□给付予倒了一杯水，“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付予疑惑：“她没跟你说吗？”

　　“说了，但我总不能听信一家之言，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付予掐了掐手心，疼痛让她清醒，头次跟人打小报告得保持清醒，“我擅自停了她正在做的实验。”

　　张□□微微惊讶，李瑶欣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付予一直都温温和和的，崔教授特地跟他通过电话让他多关照点儿付予，但付予来了之后帮了他很大的忙，原本之前想让她当实验室副主任的，但付予却拒绝了，她说只愿意待在实验室。

　　从来没见过付予跟谁红过脸，在他看来，付予简直有点儿懦弱，这还是头次看见她生气。

　　付予不去看他，“但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她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说明，“这就是原委，我，我不知道张哥你怎么想，但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张□□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长到付予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局促了起来，她跟张□□认识的时间不短，她觉得张□□跟蓝天的陈总并非只挣钱的商人，但是这个当口，环安要他们尽快将不全的项目认证完全，但是人手不够，有经验的人又难得。她们一边要接活儿挣钱一边要搞认证，如果没能按环安的要求完成认证，环安那边的合作就会受到影响了，又是利益关系。

　　付予等得心慌，艰涩的开口准备妥协，“张总，”

　　张□□点了点头，“付予啊，如果这件事交给你做，你能不能做？”

　　“我？”

　　“是，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你们组小陈一走就剩你跟小周，两个人干三四个人的活儿，我知道你也很累，但为了公司，只能辛苦你了。”

　　“那李瑶欣呢？”

　　张□□说：“既然她在数据上动手脚就不能留下了，本来我跟老陈认为她还是可以的，我们跟她老东家也打听过这个人觉得不错才留下的，但她这样做的确是跟职业道德背道而驰。”

　　付予跟张□□聊了很久，出了门之后就看见郝果然站在不远处，他这几天偶尔会来，来去匆匆，跟她都说不了两句话。

　　“你来找张总？”

　　郝果然走过去，“嗯，有点儿事，怎么了，看着你有点儿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儿了？”

　　郝果然仔细看了看她，“嗯……，喜忧参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她仰头看向郝果然。

　　郝果然见她满脸疲惫有点儿心疼，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公司里的人大多在实验室里忙碌着，郝果然牵过她的手，“在外面等我一下。”

　　付予说：“我还有事。”

　　“那我跟张总说完了事去实验室找你。”

　　付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