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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病居 ...

  •   口渴难耐之际,耳边不时传来话语声。古依云睁开眼,判断那话语声应该就是这屋子里的。仔细打量一下,这屋子虽然简易,倒也别致,房与房之间还种了不少植物,隔音应该是不错的,那说话人应该只是随意的聊天,并没有保密的意思。

      古依云依着床栏,微微坐起,仔细听来,只两个人在聊天。

      “姑苏公子客气,公子一向名声在外,再者公子那本药典乃是家师多年寻觅之物,在下该代家师感谢公子才对”听声音,倒似先前来看过她的那位青衣男子,他口口声声家师,那应该是他。

      被称为姑苏公子的那位爽朗地一笑,略一停顿,言“楠卿言重,我于医药一窍不通,那药典在我那儿留着,也不过是废纸一堆,能够为令师所用,那既是那药典的造化,也同样是我的造化”

      “那姑娘,是我的一位故人,当日托付给令门下,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想令师的医书已经高妙到了如此境地,堪称起死回生了”说话的还是姑苏公子。古依云听出了个大概意思,只是这两人说话倒似打着官腔,客套得紧。只是她何时成了姑苏公子的故人?

      她对姑苏公子有所耳闻。听说是家里从祖辈开始经商,留下万贯家财。这姑苏公子却天生不喜与银钱打交道,设了个山庄,专与天下各路异能之士结交,不时云游四海,博览山河壮丽,见识可谓宽广。因山庄设在姑苏城,故此大家都称他为姑苏公子。这公子却也是识时务之人,虽然结交甚广,但官宦人家的子弟一概不与来往,凡涉及朝政之事的,一概不闻不问,故此,这么些年来门庭喧哗,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么一个南国的公子,如何会是她的故人?她古依云断然不识得他,那他的故人必然是羽从,莫非...他竟与素纱门有来往?以他们家的财力,甚至,他可能会是素纱门的重要角色?古依云正兀自沉思,不料抬眸间瞥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凤眸狭长,倒似微眯着眼状似无意地观察她。

      “贤妹,气色好多了,那日可是把我吓坏了”姑苏公子很随意地在边上寻了个座坐下。

      古依云微微戚眉,不知如何应答。

      “贤妹可是身子没好全?”那姑苏公子见古依云不做声,眉头还微皱,以为是叨扰了。

      “我只记得我那日倒在水泊里,公子是如何遇到我的呢?”古依云道。

      “哈哈,遇到你的人可不是我,我不过是给人家跑腿来的”那姑苏公子看古依云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和这女子素未谋面,不知如何称呼她才叫她贤妹,但她竟也不吃惊,倒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不认识的人,怎么想也还是不认识啊,想到这儿,姑苏公子的嘴角又浮出一丝笑意。

      “不知何人能劳烦姑苏公子亲自跑腿呢?”

      “佛曰:不可说。假以时日,贤妹身子完全好了,自然就见着了”姑苏公子边说边站起身“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贤妹休息了”说完又好似强调般,笑言“贤妹,贤妹”然后便朗笑着大步走了出去。

      古依云觉着此人性情古怪,笑意莫名,叫着她贤妹,又口口声声说是给人跑腿的。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通。

      “姑娘一日未进水,可是口渴了?”青衣男子端了杯茶,在姑苏公子离开不久便走进房来。

      古依云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是渴醒的,先前光顾着思量,竟全然没有察觉。

      “多谢公子”古依云微微垂头,伸手接茶杯,却不想手却抖了起来,茶水险些洒到被子上。

      “姑娘叫我楠卿就好,姑娘身子还弱,还是楠卿帮姑娘吧”青衣男子许是料着古依云刚刚转醒,身子还没好全,刚刚手未曾脱力,这杯子才算是稳住了。见古依云脸上有一丝为难之色,坦然说道“楠卿只是个医者,姑娘只是个尚未好全的病人”

      “是依云见外了”古依云虽然出生宰相府,但毕竟向来落落大方,待人接物不拘小节,经楠卿这么一说,倒也释怀了。“姑苏公子可曾回府?”古依云抬眸问道。

      “不曾,公子这几日都会下榻在此地,就等着姑娘康复接姑娘一同回府”楠卿眉宇间岁闪过一丝疑惑,但仍旧微笑道“公子是极疼爱你这妹妹的...”

      楠卿说到这儿,古依云的茶杯也空了,变不再言语。古依云明显地察觉到楠卿话只说了一半,但下一刻她已发现,楠卿已经完全没有讲下去的意思了,为了不至于引来不必要的怀疑,古依云还是暗暗压下了自己的好奇。

      楠卿招来早先的那幼童,让他端了一个茶壶过来,方便古依云取水。

      让幼童放下茶壶后,继而吩咐道“小西,姑苏公子这几日会住在这儿,你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没有”

      “咦,姑苏公子?”小西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他住这儿干嘛,真奇怪”

      “小孩子家莫要多嘴,姑苏公子在此照看妹妹有何奇怪之处”楠卿敛容道。

      “人半死不活的时候影子都没见个,现在好端端的了,留在这儿干嘛”小西小声地咕哝着,但瞥见楠卿的脸色,只得赶紧抱着脑袋蹿了出去。

      也许,这幼童所言,未尝不是楠卿疑惑之处,古依云如是想。喝了点米粥,身子困乏,古依云便又睡了过去,期间做了一个极短的梦,梦里今瑟被官兵围堵,四面向其射箭,无数的箭向着今瑟的心脏射去,在鲜血四溅的那一刻,古依云猛然间醒了过来,额角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师兄,他会在哪里?
      “师兄不能进的地方,大概还没有吧”犹记得那一袭雪白带着无可比拟的自信,再自然不过地如是说。所以,梦应该只是梦吧。
      虽然素纱门的人,如民间所言,人人手里都有千种血,但是这一路的照拂,无论如何,她不希望他枉死。等身子好些,定能打探出他的消息来。眼前这姑苏公子人脉广阔,一般的探子能打探出的消息未必有他多。

      


      两日来,姑苏公子每日都会来古依云的房里,两人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姑苏公子喜爱花鸟,便将个中门道说与古依云听,古依云听来有趣,不时凝神不时会问他两句,两人一聊便是大半天。两日下来便已似乎相识久矣,甚至未曾分别过。古依云觉得像姑苏公子这般健谈的人,应该是和谁都很聊得来的。倒是姑苏公子觉得不可思议,惯常女子见了他不是扭扭捏捏,矜持着不肯开口;要么是对他就讲的话题无甚兴趣,不时走神还要装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再就是一些江湖女子,无意于山水花鸟间,不等他讲下去便打断了,讲起了各自的江湖轶事来。一时间只觉得很是投缘,倒也不觉得蜗居在此是无聊透顶的事儿了。

      只是第三日一早,东方才刚刚破晓,姑苏公子便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姑苏山庄。

      听小西说,姑苏山庄出了大事,山庄里死了十余个门客,伤者无数,好像又是素纱门干的。

      “小西,素纱门之前都犯过哪些事?”古依云敏感地捕捉到了“又”这个字眼。看来身居皇城王爷府中的她,对素纱门了解得太少了。

      小西是个小话唠,平日里叽叽呱呱总是被楠卿骂,这会儿有人不嫌他烦,还跟他聊起来,他便一股脑儿将他那脑袋瓜子里记得的和素纱门搭边的事儿都细数了一遍。古依云只听得心头发冷。

      第一暗杀组织,在做了这么多案之后,何以朝廷没半点镇压的迹象。甚至,她在出皇城门之前,都未曾听父亲、兄长甚至景鹤提起过。

      是朝廷不顾民间疾苦,还是地方官员有所包庇呢?犯案地点很少有重样的,一般的地方官员如何包庇的了?这股势力若是为有心人所用,并且可以让整个皇城不知半点风声,那这片江山怕是也要不保了。

      “没有人报官吗?”古依云问。

      “怎么没有,次次都报了官”小西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可是那素纱门太厉害了,官兵又都是废材,怎么都抓不住他们,别说将他们一举剿灭了”

      “一个两个也没抓住过么?”一个再庞大的队伍,也总有几个弱小的跟在后面的,这么多次,官兵纵然再废材,也该擒住一个两个才是。

      “有倒是有的,我下山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可是没关上一天就让人给劫走了”小西摇摇头头叹叹气很是惋惜。“这些人杀的也不都是坏人,前两年就除了不少坏蛋。只是最近太过分了,干了不少坏事,老百姓有冤无处申,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姑苏公子头上了,姑苏公子的姑苏山庄的牌匾还是皇上钦赐的,多少人敬重的啊”

      小西还在唧唧呱呱地说着,古依云透着窗,思绪已经飘远了。

      “小西,就你话多,后院可曾打扫?没事别跑来扰了姑娘休息”楠卿皱眉,将步子踩得重重的,脸色有点黑。他素来是不喜小西搬弄是非的,尤其是有关朝政的。

      小西一吐舌头“姑娘一天到晚窝在屋子里多闷啊,我给她解解闷儿嘛”看楠卿脸色不好,便撒开步子跑了。

      古依云已经回了神,淡笑着请楠卿坐。

      “姑苏公子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了,不过姑娘不必担忧,公子已经交代,姑娘身子好了,随意只会他一声,他便会即刻派人来接姑娘回庄子里”楠卿不带任何情绪地转达。

      “有劳楠卿了”古依云见他决口不提素纱门的事,便也不开口。察言观色是古依云的本能,这几日下来,她明显地觉察出楠卿不喜欢提及这屋子以外的事情。刚刚对小西的训斥也是因为提到他不想提的话题吧。他虽是一副与世无争,不过问世事的样子,但是真正的隐士是不会这么容易为外物所动容的,也不会刻意地避开某些话题。唯一可能的理由是,他曾经就处于这些话题的漩涡当中,至今还未曾忘怀。

      “姑娘很想知道素纱门的事情?”沉默了很久,楠卿突然问道。

      “只是闲来无事和小西说说罢了”古依云不咸不淡地应道。

      “姑娘和姑苏公子可是亲兄妹?”楠卿虽然从未听说过姑苏公子有妹妹,只听说上面有个姐姐,但他还是保守地问了。

      “只是故人吧”古依云虽然猜不出到底和姑苏公子是什么关系,但直觉上,应当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甚至,姑苏公子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不时透露出的惊奇欣喜之色,让她觉得,他也许原本就不认得她的吧...

      “那楠卿奉劝姑娘,这趟浑水还是莫要去趟,姑苏公子定然会处理好一切,接姑娘回庄的”楠卿拧着眉头,他似乎很少有特别开怀的时候“姑娘也莫要难过,有舍才有得,关公为了保全性命,要忍受刮骨之痛,舍弃一部分,于公子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楠卿的后半段话古依云就听得云里雾里了,而楠卿后面也只似乎是讲给自己听的,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虽然接收到了古依云疑惑的眼神,他也只是礼貌地离开了。只是在临行时问她“今晚寒气会加重,要不要添一副棉被”。

      古依云婉谢了,回身慢慢琢磨他的话去了。

      


      约莫过了一旬光景,古依云的身子已经早好了,在她的不时“提点”下,楠卿才遣了人报了姑苏公子来接人。

      “楠卿知道姑娘归心似箭,也无意多留姑娘,只是这几日姑苏山庄才归于太平,此时回去于姑娘的安危更为有益”楠卿在古依云临行时如是言。

      “依云虽愚笨,却也领会得楠卿公子的一番好心,只是故人近况尚不知,无心贪恋安逸”古依云说的古人自然是指今瑟,而在楠卿听来,自然说的是姑苏公子。古依云隐隐觉得,姑苏公子虽然火速赶回去,但是临行时还能记挂着何时来接她走,如此看来,山庄里的事也没有太让他惊慌而措手不及。而在此事发生前他在那药斋两日的逗留,怎么都觉得有点未卜先知的感觉。

      “姑娘冰雪聪明,以后多多保重”楠卿难得地开口一笑。

      “请代我向令师问好、致谢”说起来,她只在初次醒来的那天傍晚见着那老药师一眼,后面听说都闭关琢磨那本药典去了,连姑苏公子上门也未曾露面。

      “一定”楠卿说得中肯,可是心里却在犯难,也许等师父出关了,他会忘了他曾经救过这么一个女子。师父的世界纯粹得让他望尘莫及,他老人家的世界里只有药,连头上那根簪子都是棵陈年老参雕刻而成的,他甚至有时候会忘了楠卿是谁。他唯一不会忘记,每每提到都咬牙切齿的,只有那位惹是生非、生性乖僻、最终叛离师门的师兄吧。

      下了山不经意地一回首,才骇然发现,这山竟是这般陡峭,而那屋子就安插在某个峰回路转间,消失不见了。

      见她讶异的瞪大了眼,轿子边跟随的妇人温和地笑道“姑娘可是在吃惊这山的陡峭?我们主子年年都来这边避暑呢,看见那顶上的一个黑点吗?那就是我家主子的夏宫”

      古依云脸上的惊异之色更甚。

      那妇人只当古依云是小女儿家没见过这等陡峰,这般安插在陡峭山峰顶上的房子,便但笑不语。

      古依云惊异的是“原来,姑苏公子在离药斋不远的地方就有居所,却未提及半分,而选择了住在药斋里”

      似乎又想到什么,古依云问道“这山如此陡峭,怎的小女子适才没有半分察觉呢”古依云指的是下山的路上。

      “哈哈,姑娘是贵客,又是大病初癒,经不得半点颠簸,主子才特地遣了我们来接姑娘”前面靠左手的轿夫朗笑道,气息醇厚,抬着轿子这么久竟是大气不喘一下。

      “他们啊,是四只蝙蝠,整日介飞墙走壁的,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随行的妇人笑道。

      “四娘,跟我们混多了,你也快要不会走路喽”又一个轿夫应和道。

      古依云恍然大悟,原来先前,他们是凭着小时候说书先生那里才能听来的飞檐走壁的功夫下的山,走坡地如履平地。姑苏公子门下,果然不少异能之人。想起小西说起姑苏山庄死了十余个高人,心下不免惋惜。此番前往姑苏山庄,倒有点乡下人进城的感觉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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