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右岸》深海泣潼

11、第十一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今天是周六，下午不用上课，我赖在床上，完全没有起床的动力。

　　我轻轻地吸了口气，满脑子都是桀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有他说她快回来时那种期待的神情。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那么耿耿于怀？

　　为什么要那么在意？

　　我不断地问着自己，越是去问，脑子就越乱成一团。

　　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

　　难道，难道……

　　我拼命地摇着头。

　　这时，从房间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不可能，小灿明明住在这里的。”

　　“那你找她有什么事？”

　　“这位大叔，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小灿的男朋友。”

　　“汪，汪，汪……”

　　小灿的男朋友。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门外一阵乱七八糟的斗嘴声。

　　小灿的男朋友？我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怎么可能？你这么老，小灿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什么？我老？我才25，好说了，你看起来还像未成年的，小灿不在，走吧走吧！”

　　“汪……汪……”

　　我揉揉耳朵，这两把声音怎么那么熟？

　　完了。我一惊，迅速跳下床，换上一身满是□□熊图案的家居服，冲出房间门。

　　果然不出我所料，屋内是邱扬，他拦着门，门外那个哇哇大叫的正是杉烈。

　　我走上前，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们两人。

　　顿时，沉默。

　　他们两人的眼中还是带着火光，但是都不吭声了。

　　“你们，搞什么啊？”我冷冷地问。

　　死邱扬，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活腻了吧？

　　“小灿……”邱扬正想对我说什么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哑住了。

　　“汪……汪汪？”特工屁颠屁颠地走到我脚边，傻傻地看着我。

　　“特工，没你的事。”我低头对特工说，特工听完，两只肉乎乎的爪子往前一伸，自个儿走到一旁乖乖地趴着了。

　　我扭过头，看着门外的杉烈，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

　　“进来吧。”我推开邱扬的手，示意杉烈进来。

　　“小灿，我……”邱扬好象还想对我解释什么，我又一次回以恶狠的目光。

　　邱扬，你这臭小子，一会再扒你皮，让你在这住就不错了，你居然说是我男朋友？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越想越来气，杉烈一进门，我就狠狠地把门甩上，门的震动声持续了数秒。

　　“找我有事吗？”我口气淡淡地问着杉烈。

　　“小灿，这位大叔真的是你男朋友啊？”

　　“什么大叔，臭小子，嘴放干净点。”

　　“我怎么不干净了？我今早刷过牙了。”

　　“别没大没小……”

　　“喂……停。”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他们两个人都被我镇住了。

　　“别一大早就吵吵吵，干什么呢？”我顿了一下，又说：“我没有男朋友，邱扬是我老姐的……朋友。”

　　“我就说嘛，小灿怎么会喜欢大叔。”杉烈冲着我滋着牙，傻乎乎地笑着。

　　“别贫了，有事快说。”我可不想把一个美好的周末浪费在他们身上。

　　“没有啦，我看你昨晚好象很不开心，今天想来看看你的，你看，我还买了肯德基的早餐哦！”杉烈举起手上的红白蓝塑料袋在我面前晃了晃，露出一副赖了巴几的样子。

　　“小灿，你昨晚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谁那么大胆？告诉我，我帮你……”邱扬一脸认真地追问我。

　　我顿了顿，看见邱扬脸上焦急的神情时，有些纳闷。

　　“你帮我打他啊？真逗！”我堵住了他的话。

　　谁欺负我关你什么事，你不还欺负我吗，少来这套！

　　“铃……铃……”电话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小灿……”电话那头是我那无良老姐的声音。

　　“老姐？”

　　“小灿，想死我了吧？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你在家要乖一点啊，别给邱扬带麻烦……”

　　“麻烦？也不知道谁给谁麻烦……”我皱皱眉头，眼睛瞥了一眼他们。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姐，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事，就这样啊！拜！”

　　电话那头我老姐还在哇啦哇啦地叫着，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挂下电话，找寻那两个大白天消失在我身后的男人。

　　“小灿，吃早点了！”

　　我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杉烈已经站在我家的餐桌边，桌子上摆着肯德基的早点。

　　这小子，还真当自己家哪？我走上前，这时，邱扬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出现在餐桌前。

　　“小灿，来，喝点粥，肯德基这些东西没营养的，会吃坏身体。”

　　“喂，大叔，你的粥很有营养啊？黑乎乎的，一看就倒胃口。”

　　“你懂什么，这叫紫米粥。”
　　……

　　火光又再重现，唇枪舌战的场面再一次来临。

　　我皱着眉头，实在受不了。

　　一个大男孩，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就这样为了一顿早点吵了起来。

　　无聊。

　　趁他们吵的时候，我迅速地把他们放在桌子上的早点扫光，扫空前还给特工也同时喂得饱饱的，然后站起身，说：“你们慢慢吵啊，我今天有约会。”

　　“小灿，你去哪啊？”邱扬接着问。

　　“不关你事。”少关心我了，哼，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我冲进房间，随便套上了一件舒服的衣服，又晃了出来。

　　“小灿，你就这样对我啊？人家特意来看你的……”杉烈拦在我身前。

　　“喂……你是不请自来，何况我今天真的有事嘛！”我说的是事实，今天约了南南和瑞西一起逛街的！

　　我冲着一脸失望的杉烈露出个大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说：“别这样啦，我心领啦，知道你关心我啦！”

　　“小灿，你真的没事吗？”杉烈俊俏的脸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想起了昨晚在公车上的那句话，心震了一下。

　　不会是真的，不可能的，我们一直都只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

　　“我没事啦！”我勉强地笑了笑，转过身，看见邱扬已经给特工的脖子上栓好绳子，守侯在门前。

　　我瞥了他一眼，火气还在心头，没有理他。

　　“走吧，我送你去坐车。”我拍拍杉烈的肩，他的眼睛还是停留在我身上，看得我很不自在。
　　送走杉烈，我坐上地铁去了SOGO，邱扬没跟我们一起走，至于去哪，我当然不问，看着他就生气，不过他和我分别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桀，努力地克制着，努力地告诉自己，桀只是酒吧里的客人，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SOGO门口，南南和瑞西已经在那里等待着我，一见到我的出现，她们就冲了上来。南南今天穿了一件鲜红色的背心，上面有着一个美女抽烟的印花图案，下身是一条牛仔裙，一副亮丽清爽的样子。瑞西还是颇女人的打扮，黑色的低领贴身上衣，小喇叭仔裤，简单而性感。

　　我上前，挎着她们的胳膊，兴冲冲地一起往SOGO里面走去。

　　从中午到下午，我们几个一直都逛得很开心，又是买鞋又是买衣服，什么都看看什么都试试，我早就将昨晚和今早的事抛在脑后。

　　直到，直到我们路过周大福的店面时，我又看到了桀。

　　看到他的时候，我愣住了好久，站在周大福店面前，傻呆呆地站着，双脚就好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了。

　　“小灿，你怎么了？”南南上前，拍了拍我的肩，奇怪地问着我。

　　“是桀吗？”瑞西直言道，顺着我的视线也往周大福的店里看去。

　　桀坐在柜台旁边，很仔细地挑选着什么，店里的小姐也很热情地给他介绍着。刺眼的射灯光映在桀那张干净的脸上，他在笑，他一直在笑，即使在他的脸上没有很深的笑意，但是我感觉到了，他很开心。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的心一点一点在冷却，很难受，很沉重，我的手不自住地捂着右胸口，微微地喘着气。

　　桀一边比画着，一边让小姐给他试着，一边端详着，时而点点头，时而皱皱眉，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一点点地刻在我的脑中，我渐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凉，身子也开始僵硬。

　　“小灿，我们走吧。”瑞西拉起我的手。

　　我没有动，脚动不了，身子也动不了。

　　“小灿。”南南轻轻推着我。

　　“小灿，没有结果的，走吧。”瑞西看着我，我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瑞西。

　　那晚，瑞西告诉我桀在酒吧后巷时，她也曾经这样看着我，她的眼神似乎在对我诉说着什么，但是我不懂，看不懂，我不知道她的意思。

　　“瑞西……”我低声唤着瑞西的名字。

　　“小灿，我们走吧！”瑞西叹了口气。

　　“瑞西……”我还是不动。

　　“小灿……”瑞西的音调高了一度，然后她又叹了一口气，美丽的凤眼轻轻低垂了下来，细声说：“不是你的不要强求，不会有结果的。”

　　“瑞西……”我看着瑞西美丽的愁容，心里有如墨一样浓的黑色被蒙住了，沉甸甸的，但是却一下子舒坦了许多。

　　“小灿，走吧！”南南又推了推我。

　　我点点头，与她们一同离开了。

　　大概四点多，我们在地铁分手，我一个人独自坐上地铁先回家，然后晚上再去深海上班。

　　地铁口里穿膛而过的冷冽的风打在我的脸上时，我满脑子里都是桀的笑容。

　　踏上地铁，我一直用力地想，想着我第一次遇见桀时的情形，想着桀的样子，想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慌狂而迷乱。

　　我，喜欢上了桀吗？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有种酸酸又说不出的痛。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又是蓝牙短信。

　　我握着手机，莫名的恼火涌上大脑。

　　“下一站，有种就露个脸。”我回复道。

　　“复兴门到了。”地铁的广播声响起，我随了人流，走出了地铁门。

　　复兴门的人很多，我拿着手机站在人流中，张望着。

　　一个熟悉的阳光笑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然后向着我走了过来。

　　“怎么会是你？”我将手机放进兜里。

　　杉烈傻傻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插在那件宽松的运动裤的口袋里，俊朗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就是我啊！”杉烈乐着说。

　　真的是你？原来一直以来给我发蓝牙短信的人是你？

　　刹时间，我的鼻子一股酸劲儿，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灿，你怎么了？”杉烈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其实我真的没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小灿，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啊……”杉烈伸出手，慌张地擦着我脸上的泪。

　　“我……”我该怎么说，我真的好难过，我看见桀去买首饰，那一定是为她准备的礼物，我该怎么说，我的心好痛，好痛。

　　“小灿，不要哭……”

　　复兴门地铁站里，人流在我们身边涌过，杉烈用身体护着我，不让人流挤着我，我的大脑空空的，只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小灿，不要哭了……好吗？”杉烈低下头，凝望着我。

　　模糊的泪水中，我看到杉烈英俊的脸容，异常的认真。

　　“小灿，不要哭了……看着你哭……我好心疼。”杉烈的手抚摩着我的脸，眼睛停在我的脸上。

　　“你……”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推开了杉烈手。

　　“小灿……”

　　“对不起。”我愣了一下，不自然地从嘴里冒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窜进了人流中。

　　你知道吗？小灿，我喜欢你。

　　你知道吗？小灿，我喜欢你。

　　你知道吗？小灿，我喜欢你……

　　脑里一直就是杉烈昨晚的话，到底，到底是不是真的，当时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不敢确定。

　　我更不想确定。

　　我随着人流，逃走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心脏在右边的人是那么脆弱。

　　原来自己真的那么脆弱。

　　原来我是那么害怕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