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爆蒜

5、第 5 章

　　去工厂的路上，陶枝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等到了厂门口后，守门的大爷亲口告诉她，这家服装厂已经倒闭快一个月了，早就人去楼空了，虽然预想过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后还是免不了一阵心凉。

　　这家工厂她来过不止一次，建得还挺气派，当时员工人数有大几百，虽算不上大厂，但也比一般的小厂要好上很多，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老板欠了一屁股债，带着小三跑了。”守门的大爷很健谈，跟陶枝讲了一箩筐关于这家工厂的内部秘闻，情节跌宕起伏的都能编出一部八十集的大剧了。

　　“这一个多月啊，像你这样找来问的都已经好几波了。”大爷司空见惯地说着。

　　陶枝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那老板是本地人吗？”

　　“人倒是本地人，但已经带着小三跑了。”大爷说。

　　陶枝：“那您知道他家住哪吗？”

　　“不知道。”大爷果断地摆着手摇头，陶枝知道这种情况下估计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她，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大爷，我能进去看看吗？”陶枝问。

　　大爷倒是没拦着她，只说里面都搬空了，现在厂房正在对外招租，呆会房东会带人来看厂，让她别在里面逗留太久。

　　陶枝道了谢，随后从小门进去，厂房一共三层，隔壁还有一栋是员工宿舍，里面设有食堂和小卖部，设施齐全，只是工厂倒闭后，显得寂寥又空旷。

　　厂房内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垃圾都没剩下一点，看着确实是在招租的样子，刚才门卫大爷说房东会带人来看厂，陶枝心想着房东应该了解之前老板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她打算守株待兔。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天完全黑了下来，陶枝先在APP上订了一家附近的酒店，下楼时恰巧碰到几个中年男人过来。

　　来人一共有四个，走在前头拎着串钥匙的男人想来应该就是房东了。

　　“您好啊！”陶枝主动迎上前朝人打了声招呼。

　　房东应该是没想到会有人在里面，吃了一惊道，“你是哪位？”

　　“不好意思，那个我姓陶，就是我听说你们这正招租，所以就进来看看，您应该就是房东吧？”陶枝笑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刚好，这几位老板也是来看厂的，干脆你们就一道吧。”房东笑着在前面引路。

　　陶枝点头跟了上去。

　　“一楼这边统共有六百五十三个平方，水电都是独立的。”房东热情地介绍，空了还特意转到陶枝的身边，笑着问她从哪里来，做哪个行业。

　　“我从芫城来的，做服装行业。”陶枝如实回答。

　　“哟，那巧了，之前租这的老板也是做服装的，做了不少年呢。”房东说。

　　“是嘛，那还真是巧了，不过他现在怎么不做了？”陶枝问。

　　“嗨，老板做大了，有别的发展了呗。”房东笑着说道。

　　“嗯？但我怎么听说是因为生意不好，倒闭了啊？”陶枝故意吃惊地问，她声音有点大，再加上厂房空旷，旁边几人想不听到都难。

　　房东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这倒没倒闭我不清楚，反正人走的时候跟我说的是要去别处发展了。”

　　“这样啊，我看你这地方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之前的老板有没有留下什么纠纷之类的，要是留下什么烂摊子没收拾好，那我们租下来不是自找麻烦嘛。”陶枝一脸忧心地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留下什么纠纷，再说他们人都走了，就算有什么纠纷也跟这没关系了呀。”房东着急解释。

　　“那可不一定啊，要是欠了债什么的跑了，人家找不着人不就只能找这里来嘛，那我一个新厂刚开业，时不时就来几个要债的，多不吉利啊。”陶枝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旁边几人听陶枝这么一说，也围过来一起向房东施压道：“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啊，之前那家服装厂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得先跟我们说清楚。”

　　房东顿时有些心虚起来，打着哈哈道：“真的没什么纠纷，那老板姓张，就我们这边本地人，早年做包工头发家的，就是人没啥文化，经营不善，做不下去了而已。”

　　“那他人现在还在本地吗？”陶枝问。

　　“当然在啊，人就住在桂花苑2801，跟我同一个小区，昨天我还见着来的。”房东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说这要是有人追他债，他不早跑路了嘛。”

　　陶枝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她套出来了，看来老天都想帮她。

　　“那倒也是哈，即然人还在本地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目的达成，陶枝也不再为难人，开始安安静静地跟着把剩下的两层楼看完，末了还很有诚意地给人留了电话，说回去后会好好考虑。

　　房东热情地将一行人送走，心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啊，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他都差点没招架的住。

　　“这几天没有追债的再过来了吧？”人走后，房东转回保安室，问里面的门卫大爷，大爷赶忙站起来，指了指陶枝刚走的方向说，“刚才那小姑娘就是。”

　　房东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你是说刚才跟我们一起出来的那个小姑娘？”

　　“对啊，就是她。”大爷意识到不对，赶紧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

　　房东：“……”

　　桂花苑是S城有名的富人区，建在依山傍水的郊区，跟这家工厂离的不算远，陶枝决定速战速决，当即叫了辆车过去。

　　路上，陶枝收到房东发来的短信，简短一条，让她别说漏了嘴，陶枝自觉刚才的事做的有些不厚道，但这个环既然扣上了，她只能再接着往下扣上去。

　　“那您好人做到底，小区保安那里再帮忙打声招呼呗。”桂花苑即是富人区，那自然不是能随便让人进的，陶枝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房东那边便回了过来，“你就说是1108的客人。”

　　陶枝十分诚意地道了谢，心道您可是帮我大忙，希望您家厂房明天就能租出去。

　　到桂花苑时，陶枝果然被顺利放了行，车子开进去，里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到底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处处都做的别致雅静，看来这张老板也不像保安大爷说的那么惨。

　　小区内都是独栋的别墅，越往里越安静，灯光也不似进来时那般光亮，颇有点曲径通幽的意境，2801在小区的最后排，车子停下后陶枝让司机在原地等她，必竟这个地方走出去实在太远，况且她也不是来坐客的，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

　　别墅里亮着灯，看来人在家，陶枝放下心，上前去按铃，许久，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问她找谁。

　　女人画着浓妆，看起来还挺漂亮，只是身上不知喷了什么牌子的香水，味道实在太浓，陶枝条件反射似地后退了一步。

　　“你好，那个我找张总。”

　　女人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敷衍地回了句：“他不在。”说完便要关门，陶枝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门按住，“不对啊，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在家的呀。”

　　女人疑惑了一瞬，问道：“你谁啊？我怎么没听说有人要来。”

　　“我姓陶，叫陶枝。”陶枝回答，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什么桃枝梨枝的，不认识。”说完门被拉开，一个傍大腰粗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找我什么事？”张彪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陶枝，小姑娘一身休闲打扮，素面朝天的，看起来还像个学生。

　　“张总您好，我是芫城诚兴贸易的小陶，就两个月前我们公司跟您名下的贵妃针织厂合作了一笔绣花短裤的订单，现在客户那边收到货，说是货不对版，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您这边，所以就只能亲自登门来打拢您了。”陶枝把事情说明，也没急着追责，不然怕对方会直接赶人。

　　“什么货不对版？那厂我早都不干了，你找上门来也没用，赶紧走，赶紧走。”张彪不耐烦地赶人，陶枝赶忙上前一步，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了。

　　“张总，我知道工厂您已经注销了，但咱们做事也要有始有终不是，现在客户说要退货，而且还需要我们公司进行赔偿，那这个责任……”陶枝赔着笑，好言好语道：“这责任也不好要我们全部承担是吧？”

　　“老子棺材本都赔在那厂子里了，要钱没有，你要想告的话随便。”张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显然做老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陶枝心想您那棺材是要用黄金打造吗？不然光您身后这栋大别墅也够给你做几百副雕花精美的实木大棺了，正好还能一天换一副躺，天天不同样。

　　“呵呵，张总，咱们都合作过那么多次了，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陶枝压下想骂人的冲动，依旧和颜悦色地陪着笑道：“货款加赔偿金一共十三万，至于往来的运费还有人力物力方面的损失我们公司愿意自己来承担，咱们各退一步，开开心心地把这事给解决了，况且以后大家兴许还能再合作不是。”

　　“你这小姑娘还真行，张口就问我要十三万，那我问谁要这十三万去？”张彪瞪着双布满红血丝的大眼，加上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实在太强，陶枝顶住压力，继续笑道：“呵呵，张总您真会开玩笑，您这么大个人物，十三万对您来说就几场麻将的事，但我就不同了，我就公司一个小小的采购，要是这十三万要不回，那老板肯定会开除我的，我……”

　　“打住，你别跟我在这演苦情戏，我告诉你没用。”张彪不为所动地打断了陶枝，旁边的女人也拉了拉他，催促道：“进去吧，跟她费那么多话干嘛？”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陶枝心里倒也没太大的失落，这种事，她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解决，好歹已经知道债主就在这，这一趟也算没白跑。

　　送她来的司机发信息说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包烟，陶枝便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外走，小道边上种满了无尽夏，一大簇一大簇地开着，规模甚是壮观，某种不知的小花发出淡淡的香味，蛐蛐低鸣，美景相伴，陶枝的心情多少也跟着好了起来。

　　应红发来信息问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陶枝边回信息边往前走着，“刚上人家门口讨债来着，现在已经被赶出来了，哭……”

　　应红同情地给了她一个抱抱表情，“友情提醒你一下，今天老板叫灭绝师太去训话了，人回来的时候脸色挺难看的，估计就是因为你那单的事，你小心着点。”

　　灭绝师太是陶枝跟应红给主管李英取的外号，按照李英平时的作派，这件事的锅应该已经结结实实地扣在她身上了，陶枝头痛地呼了口气，“锅我背，债我追，打工人的命是真悲催。”

　　应红：“你尽管在前线作战，后宫有我给你盯着，加油！”

　　陶枝被她这条回复逗笑，低头回消息时隐约感觉对面有人过来，小道不宽，刚好又是转弯的路段，矮桩的路灯有些昏暗，她虽在看手机，但走的很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来人跟她结结实实地撞上，对方明显因为冲击力往一旁倾斜下去，还好被她身侧的同伴及时扶住才没摔倒。

　　没等陶枝回过神就听到一声严厉的斥责，“怎么不看路？”

　　“对不起，对不起，我……”陶枝下意识地道歉，等抬头看清两人后才冷不防心间一跳，对方一男一女，刚巧上午还在公交站台见过，正是卓烨和他的红裙女郎。

　　“怎么是你？”卓烨看着惊慌失措的人，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你们认识啊？”姜漾双手护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神色中还透着点余惊未消，陶枝这才留意到她是个孕妇。

　　怪不得卓烨会那么紧张，所以她刚才差点酿成大祸了。

　　“实在是对不起，刚才是我走太快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陶枝紧张地询问。

　　“没事，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你不用担心啦。”姜漾笑着安慰她，跟着又看了看卓烨道：“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卓烨抿着唇，眼里的责备和不悦明显还没消下去，他视线落在陶枝的身上，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气氛尴尬了一瞬，陶枝只好主动介绍：“你好，陶枝，芫城人，我们高中同学过一段时间。”

　　听到陶枝这两个字时，姜漾脸上的神色莫名起了变化，过了半晌才道：“原来你们是高中同学呀，在这里遇上还真是有缘，我叫姜漾，很高兴认识你。”姜漾说话间手很自然地挽上卓烨，头贴在他肩头，笑的很甜。

　　陶枝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别扭又慌张地移开眼，“呵呵，是挺有缘的，那个，我叫了车，司机在前面等我，先走了，再见。”说完转身，逃似地离开。

　　昏暗的灯光下，姜漾松开手，得逞地笑了起来。

　　卓烨无奈地看她：“闹够了？”

　　姜漾笑嘻嘻地朝前走，“你猜她来这里该干嘛？”

　　卓烨：“不想猜。”

　　姜漾指了指前面道：“你看，这边就三栋别墅，一栋没装修，一栋是我家，剩下那栋住的是我们本地人，房主姓张，叫张彪，早些年靠着家里关系做包公头起的家，后面又搭上了房地产那波利好，做起了建材生意，赚了不少钱，对了前几年他还开了家服装厂，不过张彪这个人没什么文化，服装厂生意一直不怎么好，上个月已经申请破产注销了。”

　　“我听说他那厂子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接了不少小单，都是收了定金之后就不做了，要么就是货不对版以次充好发给人家，金额都不大，而且基本都是外地的客户，现在他厂子一关，人家想告他都嫌麻烦。”

　　卓烨边走边听着，眉头微微邹了起来。

　　“这人也是个祸害，把我们S城做服装的名声都搞坏了。”姜漾气呼呼地说了一通，跟着又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来找张彪要债的？”

　　卓烨加快步伐往前，事不关已道：“这不关我的事。”

　　姜漾一听，忍不住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嘴毒还是心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