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君追叙.重生（快刀洪吉童之李昌辉续）》什么都是错吗

57、福祸依（1）

　　昌辉倏地收回手，抓过长剑，凝神细听洞外状况。宋子真感觉他带伤的臂膀瞬间绷紧，不由探手去摸已经包扎好的地方，果然又渗出一些血水来，心下大急，站起身便想冲出去做诱饵。

　　昌辉似是清楚她的心意，一下将她拉回原处，一只手探寻到她握紧的拳头，紧紧包覆在掌心，用一种蕴着温柔的刚强力量向她传递着否定的意思。

　　宋子真无声地挣了两下，以示反对，随之索性附到他耳际悄声道：“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但是不会那么容易杀掉我的。实在不行，朱哥哥也绝不会看着我有危险，让我出去吧！”

　　那递在耳边的气息，飘渺而温暖，更兼她话语里又透着坚定的保护之意，令昌辉只觉心头陡热，握住她拳头的手更加重了力道。他侧过脸，把头凑近宋子真的面容，同样在她耳边低声道：“走出去，你就不再是你自己，那样的你，我不想看到，相信我……”后面的话他却吞住，没有说出来。他想让她相信什么？相信已经受伤的他面对众多敌手还能够力挽狂澜吗？相信他那份迫切想要帮她远离泥淖的执念吗？还是相信他身为一国之主的那份天佑玄机？

　　宋子真愣怔着，任由那一缕轻暖徘徊在耳际，胸腔里擂起了急速鼓声，震得她有些手足无措。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昌辉已经放开她的手，蹑身伏在洞口一块巨石之后。胜熙摸索着靠近她身侧，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襟。

　　有密集的脚步声距离山洞愈发近了，昌辉更紧地握住长剑，心想，如果被他们发现几个人藏身在洞内，就只有依托洞口相对狭窄的便利，应对接下来的车轮战。

　　宋子真根据以往多次被追捕的经验，自然也很快想到这点，她当即拉住胜熙的手，带着他也蹑手蹑脚来到昌辉身后，隐身在巨石掩蔽之下。

　　有人举着火把来到洞口，将火把探进洞内，四处张望一下，见没半个人影，便转身准备离开。但紧跟着又走过来一个人，劈手夺过火把，喝道：“这么搜，多少人也被你漏过去！一个女人，你还怕她吃了你？”说着，一手提剑，一手举着火把，便大喇喇走进洞内，仔细地查看每个角落。
　　这山洞本就不甚大，哪里禁得住这样搜索，那火光很快便朝三个人藏身的巨石后面照去。

　　昌辉毫不迟疑，挺身出剑，剑光斜斜一闪，那人已经脖颈上喷着鲜血扑倒在地，火把滚落一边，将洞口周遭情形照得明明白白。

　　胜熙突然挣开宋子真的手，缩着身形几步跑上去，抬脚便将火把踩熄，然后又迅速溜回来。昌辉与宋子真彼此交换了一下看不到的眼神，都没想到胜熙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机灵。

　　洞外的人一见进去的人被杀，立时高声呼叫同伴，却不敢贸然进洞。洞口外很快聚集了一队人，将洞口紧紧围住，密集的火把光芒映透了大半个山洞。好在三个人藏身于巨石之后，才没有完全暴露在敌人眼前。

　　负责搜索的头目随手点了两个人，命他们一起进洞去拿人。那俩人全身戒备地以剑开路，背靠背慢慢走进山洞。

　　昌辉并不给他们仔细查看的机会，于暗处跃身而起，一招两式，直取两人咽喉要害。

　　洞外敌人俱都被这凌厉精准的攻击吓了一跳，没想到受命追拿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身手。有人给头目提议使用弓箭，当即被否决。那头目道：“上边命令一定要活拿，万一误伤性命，就会坏了大事。”

　　正说话间，突然又有一队人靠近过来，领头人来到那头目身边低语几句。头目惊道：“确实是这样？那里面的人，不就是……”尾声却被他死死吞住。他当即命令：“去！弄些柴火干草来！”几名手下便应声散去寻找木柴。

　　昌辉心中一凛，心知他们这是打算用火攻烟熏了，到时候即使不攻出去，也会被烟熏昏迷过去，被抓到只是迟早问题。

　　宋子真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意图，而且从那头目惊喊的半句话来看，必然知道洞内不止她一个人，恐怕已经猜到昌辉也在洞中了。此时纵然她肯现身做诱饵，也于事无补。她一只手悄悄抚上昌辉紧绷的背脊，轻颤的指尖传递出一种无奈和歉疚的情绪。

　　她想起被关在小院时候那些自省的片段，在此时看来都是那么浮华无益，很多时候不是悔恨就可以弥补所有过错。一味地强出头，一味地以为只要不看不接触那些问题，就不会影响到她分毫，却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所做的每件事都在朝着那个方向汇聚。直到走进现在这个危急的关口，事关昌辉性命，她却无能为力。这应该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生出的无力感吧，这以前她从未对任何事放弃过抗争的斗志。或许是牵涉到昌辉的缘故吗？

　　昌辉没有转身，背转着手抓住她的腕子，紧紧地握住。坚实有力的紧握霎时给宋子真增添了些许力量，她另一只手也一样握住胜熙的小手，三个人在群敌环伺之下彷佛连成一体。

　　洞外散去的人陆续抱着大捆木柴返回，堆放在洞口处……

　　智秀领命连夜赶往兵曹崔判书府邸，将是夜发生的情况简述一遍，崔判书也吃了一惊。他并没有接到义禁府尹上报过任何动用兵力的公文。两人匆匆赶到义禁府。睡眼朦胧的值夜人员深夜突然看见顶头上司，立时吓得魂不附体。两人仔细查问一番，也没有寻到任何动用义禁府兵力抓捕犯人的迹象。两人相视而望，心里都犯起疑心。

　　智秀将所掌握的情况从头至尾细细想了一遍，突然醒悟过来，这分明就是个圈套，调他离开昌辉的一个圈套！对方明确知道他是王身边最具威胁力的武官，如果他们打算围击王，想办法将他引开才最有成功的机会。况且，夜半时分，也只有他才会守在昌辉身侧，如果牵涉到义禁府的问题，昌辉必然不会再派别人了解情况。

　　智秀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崔判书，他心知内禁卫和禁军是万万不能动，便立即请崔判书发下调动义禁府兵力的公文。崔判书当即调集义禁府兵力，追随智秀前去救驾。

　　怎奈当智秀带着一众人马来到城门前，却见城门紧闭，守卫森严，纵使他搬出兼司仆的身份和崔判书的调兵令，守城武官也不肯开门放行。

　　守城官坚称没有王上手谕，城禁之后不能放任何兵马进出。智秀急得双眼冒火，却也无济于事，他当然不能直接透出王在城外身陷危险的事情。双方谁也不退让，僵持在城门口。

　　过了许久，智秀愈发焦急起来，只好答应守城官，自己只身出城执行王命，不带一兵一卒。守城官犹豫一下，方才终于点头答应，给智秀打开城门。

　　智秀一出城立即打马狂奔向龙门。城内的兵带不出来，唯有从龙门剑客里抽调人手了。然后行了不多久，便遭遇一队青衣人的拦截。智秀心中惶急如火，只想尽快摆脱对方，但对方却似乎并无伤他之意，只是东躲西闪，以拦截他去路为主，并不肯正面与他兵刃交接。

　　殿下！智秀心中痛呼，这一次您真是错到极点，请一定保重性命啊！

　　被关押在山间院落里的慧明大师与熊此刻听到院外嘈杂的声响渐渐平复。熊担心地问：“大师，子真姐姐会不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和我们关在一起？”

　　慧明摇晃着脑袋，慢慢悠悠地回答：“危险啊，会有，不过一窟龙凤，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人能伤得到，是福是祸，也只能走着看。”说完他不甚在意的哼起诡异唱腔的曲调来，完全不再理会熊的担忧。

　　皎洁的月色透过树枝清冷冷地洒在昌辉等人藏身的山洞前，正是月朗星稀的好天色。然而，洞口前噼啪开始燃烧的火堆却扰乱了这月夜的安宁。更为不利的是，偶起的微风也是吹向洞口方向，将木柴燃烧而起的烟雾悉数送进洞内。

　　而洞外不远处，正潜伏着另一队人，密切注意着洞口这边动向。

　　“你相信天命吗？”当中一名男子突然低声开口问身旁的人，却是朱允恩的声音。

　　“我不知道，主人，您相信吗？”被问的人自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隐晦。

　　“我也不知道，不过，”朱允恩语带犹豫，“我今天很想看一看，究竟什么是天命。”

　　随着烟雾越聚越多，宋子真与胜熙都忍耐不住地呛咳起来。昌辉探臂揽住两个人，拉进怀中，试图暂时为他们遮挡一下愈发呛人的烟雾。然而，无孔不入的烟雾，哪里又是他能够遮挡得住？

　　“里面的人出来吧！”洞外，敌人高声呼喊劝诱。

　　昌辉愈发紧地揽住两个人，面容与宋子真几乎贴在了一起。他的唇微微一动便擦到她滑嫩冰凉的面颊：“一定要坚持住！”他费力地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