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君追叙.重生（快刀洪吉童之李昌辉续）》什么都是错吗

16、马川山（1）

　　他们赶到马川山的时候，立刻察觉情形有些不对，正在开垦的荒地上一些农具散乱的仍着，难民则不见踪影。转过一道弯，才发现在难民聚居的地方，一队官兵正手持武器对准聚集在一起的难民，一名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吏手里拿着一页纸，态度傲慢：“未经官府同意，你们私自开垦这里的土地，完全是藐视国法的行为，而且你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没有户籍，我可以把你们当成乱民一起收监！”
　　难民里有胆子大的人喊：“我们只不过是逃难到这里的难民，要是官府不愿意我们自食其力，那就每天拿粮食来救济我们啊！”
　　那官吏冷冷一笑：“四大门外的难民还不是照样捱着过日子，官府可管不了你们这些贱民。”他晃了晃了手里的纸张又道，“只要你们肯签了这份契约，保证每年都按时按量给我上交粮食，今天我也绝对不为难你们，否则就全部给我离开这里！”
　　宋子真一听，立刻气道：“可恶！果然不是来干好事！”
　　昌辉认出那个说话的官吏是户曹判书，也大致明白是什么情况，必定是户曹趁机想要扩展自己的土地才使出这样的法子来威逼他们暂时安顿到这里的难民。
　　宋子真更怒：“这里自从活贫党别消灭以后不是根本无主吗？这个狗官凭什么来强占！”说着她便要冲过去理论，却被昌辉探手勒住马缰。她瞪起眼：“你们不是义贼吗？这里的事也都是你们安排的，为什么要拦着我？”
　　智秀不忍她怪责王，连忙劝解：“宋姑娘，以我们的身份不便明着出头。”
　　“所以我出头就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看！”
　　昌辉面无表情，只沉声道：“你还是官府正在通缉的逃犯。”话音刚落，那一边已经开始骚乱。难民们背井离乡，好容易找到这一块可以栖息的地方，自然不甘心再受人盘剥。一些青壮年纷纷拿起锄具当武器和官兵对峙。
　　户曹吓得躲到官兵身后，哆嗦着命令：“教……教训……教训这帮贱民！”
　　官兵立刻与难民展开激烈的争斗，一些妇孺急忙后退，但还是有官兵冲过去追着暴打。
　　宋子真看得心急，眼见替她照顾孩子的那位大娘已经连连挨打。她奋力挣了几下，昌辉见形势比较混乱，抓得却越发紧。宋子真情急之下，低下头张口便朝他的手咬下去。昌辉吃痛，手力略松，便被她夺回马缰。宋子真立即催马狂奔，冲到大娘身边，把那个追着大娘打的官兵吓了一跳。大娘赶紧把怀里襁褓递给她哭着喊：“姑娘快带着孩子跑吧！”宋子真接过孩子，看看混乱的局面，心知凭一己之力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也只好一手抱紧孩子，看看昌辉他们隐藏的方向，掉转马头朝山里跑去。这时候已经有官兵上马追赶她。她单手握缰，再加上骑术不精，难以控制身体平衡，跑了不到一刻，已经力竭，半个身子侧挂在马背上，一只脚已经脱蹬，随时都会跌落。
　　侧旁一座小山包后突然跃出一骑，马上的人赶上宋子真，探手将她揽到自己的马背上，继续向前飞驰。宋子真看那只抱住她的手臂上是熟悉的锦缎衣料，心里顿时塌实许多。
　　身后的官兵原本见是名女子才放心独自追来，此刻看见有个男人现身帮忙，而且身手干脆利落，也是识趣的很，马上就放弃继续追赶。
　　昌辉带着宋子真和那孩子跑了半晌，未再见到有人追来，才勒马收缰。
　　宋子真挣扎着下了马，四肢俱软，瘫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看怀里的孩子居然还睡得十分香甜，于是瞪起眼看着他的小脸儿嘀咕：“小东西是不是睡神呀？竟然还睡得这么舒服……”
　　她瞥见昌辉走过来，赶忙背转过身，慢悠悠把一只手递到身后，有些歉疚：“对……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咬你，不如你也咬我一下，那就两不相欠了！”
　　昌辉绕过她递过来的手，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责怪着：“你——太莽撞了。”
　　宋子真转过身反驳道：“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吧？更何况这是我儿子呢！”她指了指怀里的孩子。
　　昌辉看了一眼依然熟睡中的婴儿，轻声道：“真是——为了孩子牺牲自己也可以吗？”这样说的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能把他推上王位，她真是不惜牺牲一切，这个事实曾经令他难以接受。他甚至憎恨过把他推到这一步的母亲，但此刻忽然感觉那或许也只是一个女人在后宫那样残酷的环境里唯一能做的挣扎。
　　“应该是那样吧！”宋子真眼神有些迷惘：“公子你也有母亲，应该能体会到。”
　　昌辉看尽她眼中的迷惘，轻声问：“你呢？你的母亲也是这样待你吗？”
　　宋子真听他问起自己的母亲，眼神更加迷惘，原本澄澈的眸子忽然好象罩了薄薄的一层雾。她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去世之前，母亲对我非常温柔，常常会唱着好听的曲子哄我睡觉。可是父亲去世以后，她就再没对我笑过了，总是恭敬又冷漠的待我。最后她去世也是因为受我的连累。可是我也说不准她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才宁可牺牲自己。”
　　昌辉第一次见她如此安静而认真的去说一件事，那迷蒙的眼底似乎也隐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他好象看见了以前某个时刻的自己。
　　宋子真也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沉闷，随即甩甩头笑着：“不想了，过去的事再想也没有用，我还是好好考虑将来怎么实现我的美梦吧！”
　　“你的梦是什么？”昌辉难得好奇的问。
　　宋子真面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赶快找到我的真命天子，然后嫁给他，一起畅游各国！”
　　昌辉疑惑起来：“那么——你……”他看了一眼宋子真怀里的孩子，话还未完，就听那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宋子真耸耸鼻子，惊呼：“哎呀！小家伙做坏事了呀！”她扒开孩子的襁褓和衣服，匝着舌抽出一块湿湿的尿布仍到一边，抱怨着：“坏家伙，我可没有备用的给你啊，先凑合一下吧。”
　　昌辉看她扒开孩子的衣服尽顾抱怨，忍不住伸手过来把孩子的襁褓又重新盖上叮嘱道：“小心着凉！”
　　宋子真一面应着一面抱着孩子站起身，四处走走晃晃，想把孩子再哄入睡，他的哭声让她头皮发麻，万一把官兵引来他们就死定了。可是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还是啼哭不止。
　　昌辉猜测：“或许是肚子饿了……”
　　宋子真看看昌辉，恍然大悟似的说：“对呀！公子你好聪明，这个也懂！”她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皱起眉：“不过，这可怎么办呢，荒山野岭，哪有东西给你吃啊？”
　　昌辉看着宋子真有些楞神，他真的开始怀疑宋子真母亲的身份，她是他见过最粗心的一位母亲。
　　宋子真发现昌辉楞楞的盯着她看，十分不悦：“你发什么呆呢？快帮我想想办法嘛！”
　　“你……”昌辉犹犹豫豫，“你——可以喂给他吃……”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从她胸前扫过，面上泛出一丝赧色。
　　宋子真惊异的瞪大眼，马上满脸通红的背转过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后她忽然又转回身，大步走到昌辉身前，板起脸：“就麻烦公子你先抱一会儿，我去拾柴生火。”说着把啼哭的孩子硬塞到昌辉手里。
　　昌辉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有些无措的接过孩子，看着他哭得涨红的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平生第一次接触如此幼小脆弱的生命，他却感觉手上重逾千斤。然而奇怪的是，那孩子一到昌辉手里居然就停止哭泣，两只亮晶晶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昌辉看。
　　宋子真诧异的蹲下身看看孩子，又仔细打量一下昌辉俊美的容颜，鼓起嘴，指着孩子的小脸儿：“你也太过分了吧？人家长得好看，你就这样不给我面子啊？”
　　昌辉听她这么说，不由勾起唇角，忍俊不禁，一改他冷淡忧郁的样子，灿如五月朝阳，魅惑无比。
　　奇怪的是，那孩子也跟着咧开小嘴笑。宋子真看的心里泛酸，她站起身：“你们对着笑吧！”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昌辉一眼，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也难怪小家伙突然不哭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有点感慨的自语：“唉！美色大比拼，居然败给一个男人，真是——要命的伤心……”
　　昌辉心里却清楚，这孩子停止哭闹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份，听说孩子的感觉更为敏锐，或许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旁人无所察觉的王者之气。
　　宋子真拐进林子里拣拾树枝，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事解决的怎么样，她估计恐怕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林子里非常安静，偶尔也能听到野兽的叫声，让人不由寒毛倒竖。她壮着胆子拣了满满一抱树枝，一路跑回来，看见昌辉正动作僵硬的抱着孩子，仰起下颌朝她来的方向张望，显然也是听到野兽的叫声，有些担心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