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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提笔 ...

  •   没听到预料中的话,寄尧有些吃惊。不过,他更好奇弼潇要给他什么东西,低头看去,随之便看见了一支毛笔。
      看到弼潇要给他的是这个,寄尧有些不解,问:“为何突然给我这个?”
      “今日给菩提树剪枝,便用剪下来的树枝随手做了一根,你不是喜欢作画吗,拿去用吧”弼潇面上神情不变,说得也十分自然。
      听到是用烟寒殿院中那棵菩提树做的,寄尧抬手将毛笔接过,道了声“多谢”。
      见寄尧的样子似是喜欢的,弼潇面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薄唇微启,“不去试试?”
      寄尧:“什么?”
      弼潇重复道:“去试试你的新毛笔?”
      寄尧看着手中的毛笔,道了声“好”,随后转身入殿,而弼潇则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进到屋内,寄尧先开笔,捻开笔头、去除浮毛、浸泡、清洗,一步一步有条不紊,认真又小心。而弼潇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去打扰。
      终于,做好了准备工作,寄尧于桌案上放好毛毡,铺展开一张宣纸,随后问站在一旁静默许久的弼潇,“写点什么呢?”
      “既是送你了,那便由你来决定”
      不知是不是换了身装扮的原因,寄尧觉得今天这人似是格外的通情达理。放到从前,这人大抵会让他写个“弼潇”来看看。
      决定权交回到他手里,寄尧思索片刻,随后提笔蘸墨,于纸上落下一句诗——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看着宣纸上的诗句,弼潇挑了下眉,后开口道:“这是写给谁的?”
      “没谁”寄尧将毛笔好好放在笔山上,说道。
      “没谁?那为何偏偏是这句?”
      “突然想到就写了”
      “怎么突然想到的?”弼潇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寄尧抬头看向身边人,有些无奈,“就是突然想到的,这也需要理由吗?”
      的确,很多事情就是说不出个因为所以,他这般追根究底着实有些太强人所难。但是,看着眼前的诗句,弼潇还是十分在意,他不想这两句诗是为别人而题。
      虽然现在寄尧没说是为谁写的,那将来呢,万一哪天就有了呢,到那时再去找这人理论可就晚了。这般想着,弼潇的眉宇不禁蹙起,而且越蹙越紧。
      看着身边人的表情愈发严肃难看,寄尧有些纳闷也有点心慌,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是!心里很不舒服!
      弼潇抬眸将目光从桌案转至寄尧身上,看着眼前人的眉眼,他越发觉得,自己必须想个措施防患于未然。既然进了这落玄宫,还是用他的菩提树枝写的,那就必须得是他的,别人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摊到。
      只见,弼潇将寄尧往一边推了推,自己站到书案前,随之提笔蘸墨于宣纸一侧落了款——赠与落玄宫宫主弼潇。
      若只是写“弼潇”二字,这世上也不乏有重名之人,但加上个“落玄宫宫主”的前缀,那这赠与之人就铁定是指的他了。
      看着弼潇新添的这句,寄尧一把将人推开,似是有些生气,“你怎么随便给我写的诗落款”
      “你不是还没想好送谁吗,我替你想好了,你该感谢我才对”弼潇说得理直气壮,那样子好像他真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听了弼潇这番言论,寄尧无话可说,亏他刚才还觉得这人通情达理了许多,结果全是错觉。
      看来,单靠衣装根本改变不了这人的无赖。
      静默间,弼潇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这字你替我收好了,若是哪天我发现它丢了,一定找你算账,听到了吗?”
      这人不但抢他的字,还把他当成保管书画的小童使唤,寄尧越想越气,干脆装作没听见。
      见寄尧不给反应,弼潇又朝寄尧走近一步,带些逼问的意味,“我问你听到了吗?”
      寄尧抬眸对上弼潇的视线,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处理吗?”
      “所以,你不要耽误我时间,快点回答”
      寄尧知道,这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便开口随了那人的意,道了句“听到了”。
      听到这三个字,弼潇终于心满意足,随后便转身出了啼霜殿。
      弼潇离开后,寄尧回到桌案前,他盯着弼潇写的那列字看了片刻,随后再次拿起毛笔,于字迹上方又添上了“寄尧”二字。
      寄尧赠与落玄宫宫主弼潇。
      是啊,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寻不到缘由。但是,寄尧落笔写下这句诗却不是无意而起。他是因为想到了送他毛笔的那人,是因为那人就站在他身旁,如此,脑中才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句诗。
      他希望那人年年顺遂无虞,岁岁喜乐安康。所以,他将美好的祈愿藏在诗间,落于纸上。
      ·
      弼潇回到烟寒殿,随手关上门落了层结界,随后沿着他殿内的长廊一直往前,走至尽头,一扇古铜色的大门矗立在他面前,随之弼潇抬手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弼潇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后落于半空中某处。伴着他的双脚落下,被他踩到的那个地方开始星星点点地亮起深蓝色的微光。
      微光由内向外如涟漪般扩散,最终,勾绘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之阵,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漆黑之下,皆是未知,不知边际,不晓尽头。下一步,是跌入火海还是坠落深渊,一切皆难测。
      弼潇立于星阵之上,随后抬手一挥,其头顶上方出现一个弧形的星幕,月华流转,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美好。
      忽地,面前景象一转,交相辉映的星光散去。随之,一幅幅画面浮现,画面之上竟都是弼潇过往的回忆。
      自落玄宫筑起,弼潇便在这烟寒殿的最深处弄了这样一处地方,他用灵力将过往经历淬成一幅幅画面,隐于那些星幕之后。
      于弼潇而言,过往种种并没有多么美好,因为其中充斥着欺骗、算计、阴谋和背叛,他用一层美好的星月将之覆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有些东西看上去越美好,其下所掩藏的东西就越丑陋越危险。
      漫漫光阴走过,一个人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清自己所经历的各种细节。不过,一个人的经历定是连续的,既然连续,那么前后便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着弼潇的灵力越发精进,那些缺失的片段和细节便通过前后记忆之间的联系逐渐自发补充完整。
      这些年,弼潇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次,不过并不是为了缅怀过往,而是为了重温那段困苦混沌的时光。
      遭受背叛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摆脱不了那段痛苦给他的折磨,但他不愿为此所困,于是便逼自己一次次去直面那些过往,似是想要通过这种自虐的方式对那段记忆脱敏。
      而刚刚他在啼霜殿时突然要离开,其实并不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而是因为此处的星阵有了动静。
      自打从风起殿出来后,弼潇就开始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有关流觞此人的痕迹,他不知道流觞是如何参透的华胥无痕,但他知道要想利用那些记忆困住他,首先流觞此人得见证过那些。
      只是,除了在落玄宫,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还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所以,他便在自己的记忆中布下了一个搜寻法阵,以此来找寻与流觞有关的点滴。
      历经将近两个月的找寻,弼潇的记忆中才支离破碎地拼凑出一些零星画面。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弼潇十岁时,那时候,弼潇刚学会了一个比较难的招式,锗澜站在白发掌门一旁,不停地夸赞弼潇悟性高,机敏聪慧。而此时的流觞则站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死活学不会那个新学的招式。
      第二次见面是在清峰山的试剑大会上,流觞在台下看着弼潇三下五除二便战胜了对手,脸上尽是羡慕。
      第三次见面便是在伏蚺海岸边,那时的流觞由于练剑时不小心弄伤了脸,脸上围了块白布,不熟悉他的人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既然流觞也曾是清峰山的弟子,还一起跟着去了伏蚺海,那么知道他在海底的那些经历也没什么稀奇。毕竟,那时弼潇一心忙着应对巨蟒,根本没在意一旁是否真的没有第三人存在。
      不过,这人是如何从伏蚺海逃出去的,弼潇有些想不通,他自己是受那抹星光指引,难不成流觞也是?
      思索片刻,弼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想了,毕竟这人究竟是如何从伏蚺海出去的,他并不多关心,他只是比较好奇流觞为何会知道那些记忆。
      如今,大概知道了缘由,弼潇刚想抬手撤了搜寻法阵,忽地,他心间一动,他忽然想看看自己从前是否与寄尧有过关联。
      不过,按照寄尧的年岁,他们有过交集的概率非常之低。但是,他还是想找一下,万一呢,万一他们早就相遇过呢。
      比起对流觞为何知晓他的过去的好奇,弼潇显然对他与寄尧是否有过相逢更为好奇。只见,弼潇又往法阵上多注入了两倍的灵力,那架势是恨不能当下就知道个结果。
      只是,在漫漫二三十年岁月里找寻并不是什么简单之事,他着急也没用,注上灵力后他也就只能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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