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魔尊花轿上》念响念响

73、辞往

　　长剑穿身，弼潇没觉出痛，因为，他已尝过更痛的。
　　锗澜本以为自己这一剑刺下，弼潇必定是活不成了，因为，他已下了死手。
　　其实，连弼潇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上天似乎不肯就这般放他走。
　　只见，刺入弼潇胸膛的长剑被一寸寸侵蚀，最后尽数化尘而去，而他身上的伤口也缓缓自动愈合。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有谁中了锗澜道尊的招数还能这般安然无恙。
　　眼前的一切，也令息渊大吃一惊，但他很快调整回状态，随之对众人说道：“弼潇偷习魔功，现在竟已练至刀剑不入的地步，若此时不除，今后定会对清峰山不利。众弟子听令，同我一起诛杀妖魔！”
　　听到息渊这番话，弼潇只觉可笑，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息渊说完，便提剑起招攻向弼潇。
　　清峰山弟子见息渊都动了手，自是不敢再待着不动，也都纷纷提剑列阵。
　　一时之间，万剑齐发，凛凛剑芒飞速涌来。
　　看着眼前的画面，寄尧眉间紧蹙，身为一个局外人，面对这些，他都觉得窒息，更何况是处于其中的弼潇。
　　原来，那样一个明媚重义的少年郎是这般被逼疯成魔的。
　　面前画面继续流转，在万道剑芒即将刺中弼潇的那一刹，一道极强的结界直接落下，将所有攻击悉数反弹，而身在最近处的锗澜则直接被伤了个正着。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锗澜根本没来得及防御，完完整整受下那么多招数，他的身体顿时有些吃不消，连连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愣着做什么！再给我一起上！”见到眼前情形，息渊再度发话。
　　这次，不等对面动手，弼潇直接腾空而起，随之将手一抬，飞鸿剑应召而入，他向下一挥，伴着铮铮剑鸣，千万雁翎纷纷散落，如同大雨倾盆，一时之间，遮天蔽日，层层压下。
　　见状，众人立即结阵抵挡。
　　只是，飞鸿剑的攻势太猛，拼命支撑结界的弟子没多久便觉有些力不从心，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
　　眼前情形是息渊绝没有料到的，但他向来谨慎惯了，做事也喜欢多留一手。只见其腾空而起，后与弼潇立于同一高度，随之于手中化出一个方形盒子，后缓缓闭上双眸。
　　片刻后，方盒开始剧烈震颤，而弼潇那里也似被什么东西给侵袭了，腹间的黑气散出化成条条巨蟒。
　　巨蟒一经化出，便迅速将弼潇紧紧缠住。
　　伴着被蟒蛇缠住，弼潇越发觉得呼吸困难，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混乱。
　　你与妖族勾结、你偷习魔功、你戕害同门、你罪该万死······
　　师父，潇儿想学那个“刷刷刷刷”的招数，您教教徒儿好不好？
　　潇儿，你要记住，多行善事，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弼潇，你十恶不赦，今日我就要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众弟子听令，同我一起诛杀妖魔······
　　各种声音交杂，一哄而上，萦在弼潇的耳畔，扰得他心烦意乱。终于，他再承受不住，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昏死过去，自高空坠落而下。与此同时，飞鸿剑从其手中脱离，转而接住了他，随之带着弼潇飞离了清峰山。
　　大雨倾泻而下，冲刷着清峰山的石阶，泥土和落叶被清理干净，
　　所有的污浊也似在这场雨中遁形，而伴着此战的痕迹被雨水涤荡，“弼潇”二字也渐渐从清峰山中淡出。
　　飞鸿剑带着弼潇在大雨中穿梭，最后停于孤魂崖边，此时的弼潇，无家可归，无人相伴，是真的成了孤魂。
　　大雨继续下着，弼潇从昏迷中醒来，雨水灌入眼睛，砸的他难受，他微微侧头躲雨，随之便看见了立在他身侧的飞鸿剑。
　　长剑入眸，清峰山前的一幕幕纷纷涌入脑海，他的眼睛明明躲过了雨水，却还是胀的难受，随后，他抬起手臂用力抓住剑柄，借力从地上起身。
　　只见其将剑一扬，回身轻挑，后腾空跃起一剑斩下，转而又伏地横扫，一招一式皆是其过往所学。如今，在这场滂沱中，他借这唯一剩下的东西回忆着过往。
　　只是，越回忆，弼潇的心神就越乱，手中的剑招也跟着错了节奏，但是，他仍是不肯停下，自残似地发泄着胸中的不快与愤懑。
　　不知这般疯了多久，弼潇的体力终于耗尽，他瘫跪在地上，随后弯下身子，将头埋进臂弯间，泪水掺杂雨水滑落，湿透了衣衫和脚下的泥土，他借着这场大雨哭了个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息，弼潇从地上起身。随后，他走到孤魂崖边，手持飞鸿剑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自此一跃，他再不是从前的弼潇。如同殉葬般，他的天真与热情与他曾视若珍宝的清峰山一起成为过往。
　　画面再度一转，此时的弼潇正身处于一片荒芜之中，他的双臂蜷起，紧紧抱着自己的头，看上去十分痛苦。
　　下一瞬，飞鸿剑自远处而来，弼潇自是不能自控，抬手抓住剑柄，被剑身带着走着一招一式，而每走一步，他的痛苦就增加一分，额上的汗珠大滴落下。
　　飞鸿剑是上古神剑，其上沾染过太多鲜血，鲜血凝着怨念、怒意和不甘，伴着岁月化作妖魔之气。经久长眠，而今初醒，飞鸿剑似是要将沉睡时少练的招数都给还回来。
　　飞鸿剑极为认主，他是被弼潇唤醒的，便认定了弼潇是自己的主人。只是，此时的弼潇，因受困于过往，心神一直不稳，根本无法掌控具有强大力量的飞鸿剑。这般，便只能被飞鸿剑带着四处乱撞，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挣扎但却终不得解脱。
　　看着画面中的弼潇，寄尧不禁觉得心疼，他微微走上前，看着眼前人痛苦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好似在哪见过，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打消。虽然这人他看过很多次了，但弼潇痛苦的样子，寄尧很清楚，在进入这风起殿之前，他从未见过，至于那忽闪而过的念头，他将之归结为是自己太累了。
　　四下乱飞一通，飞鸿剑慢慢止息，丢开弼潇再次飞远。
　　没了支撑和牵引，弼潇一下跪坐在地上，眉间紧锁，浑身都在打颤。
　　寄尧越发心疼这人，抬手轻抚画面中人的脸，似是在安慰。
　　忽地，眼前画面一暗，眼前人消失，如此，寄尧也恍然回神，他竟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安慰这人。
　　寄尧不知道这风起殿为何会有这些画面，但他知道，弼潇急匆匆赶路定是跟这里有关。
　　这般想着，他开始在风起殿里四下寻找，只是，他将其他地方翻了个遍，都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此，寄尧重新回到正殿，看着原本呈现画面的地方陷入沉思。
　　“轰隆”
　　一声闷雷打破沉寂，寄尧也被惊得一颤，他发现这雷竟不是外面打的，而是从他身边传来的。
　　寄尧觉得奇怪，再度抬手摸向眼前，还未等其将手臂伸直，他的手掌就被什么给阻挡住了。这般，寄尧才知这里竟然有个结界。
　　而伴着寄尧的手触碰到结界，眼前的画面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出现的不再是从前的弼潇，因为，寄尧认出了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今日见他时穿的那身。
　　不过，虽然眼前人所处的时期不同，但没变的是那人紧蹙的眉宇，如同在孤魂崖上，如同在荒野间，此时的这人也是那般痛苦。
　　若此事放到从前，寄尧也没多担心，毕竟弼潇的实力摆在那，这世间没几人能奈何得了他。但是现在，看过弼潇曾经的遭遇，寄尧知道，这人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无坚不摧。
　　其过往所经历的一切，就如同一根染着慢性毒药的针，刺在他的心间，伴着岁月流逝，与骨肉联结在一起。每一次心神不稳，这段记忆都会再出来凌迟他一遍。
　　只是，寄尧心中担心，但如今的他，使不出半分灵力，他根本不知该如何破界救出这人。不过，要他这般傻愣着什么也不做，他也办不到。
　　一开始，寄尧想出去叫人来帮忙，但转念一想，这落玄宫向来遵循“弱肉强食”，他担心有人趁此机会落井下石，会对弼潇不利，便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此，寄尧陷入手足无措之境。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随之想到了弼潇给他的那根菩提树枝，觉得这个也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想出或许可用的策略，寄尧不敢有一丝耽搁，转身便出了风起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个来回。
　　日常习武的寄尧，这般打个来回应该算不得了什么，但等其再回到风起殿时，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知他是拼了多大劲在跑，亦可知此刻的他是有多慌乱。
　　拿回树枝，寄尧不做任何停歇，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冲着眼前的结界猛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