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与幼狮》三宅一生

5、第五瓶 狮横遍野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若为Money故，两者皆可抛”韩童这样默念着默念着，每每在上下眼皮要合二为一的时候又勉强抖擞精神。加班啊……人生意志力最强的考验！可瓶子是谁？瓶子那可是世上最新科技雷打不动火烧不坏的昂贵高级材质做成的。有着优雅的外形与敞亮的内心。可装鲜花美丽世界，也可装酒精麻痹自己。欧耶，麻痹自己。韩童持续不断的麻痹着自己，不管周遭的漆黑一片，也不管窗外的霓虹流转，他在一盏小灯下上下求索，任重而道远，着。这样一想，金小夫就忍不住勾起灿烂笑意，惹得身旁的雌性生物体温升高口干舌燥，俗称，花痴。

　　狮子在进行饭后跑步运动，绕了公司大楼一圈又一圈，脑袋瓜子里全是对瓶子俯首攻读辛勤挥洒的想象。时而又担心起那个散漫的家伙有没有按时吃饭，吃的伙食如何云云。最终忍不住还是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包冲上了电梯。看着红色数字不断跳跃，心竟是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的。想象黑暗里在一小点光明下那张懵懂小脸抬起来，暖暖地说“谢谢你，小夫。”

　　“哈……哈……振予……唔”低低的粗喘混合高高的吟哦，这是什么情形……这是一位衬衫凌乱双腿纠缠，在黑暗里生火的男人；也是一位面颊映在黑暗里却也明亮绯红嘴唇濡湿脖颈高昂眼波妖娆双臂曲折，用一声喘息置你于死地的男人。这个男人曾穿着破烂的运动衫歪斜的躺在那里孩子般大喊“小夫你快看！”这个男人现在用灼热的语调残破地吐出“崔……崔振予……嗯”。这个男人因为工作压力大不好好吃饭而住了院，这个男人却也在工作的地方发泄了压力。他不用你金小夫担心，更不用你想东想西。他的予是能让他大半夜随传随到，他的予让他在办公室里□□！卧槽他妈，竟然是个男人！可笑，太可笑了，你！你金小夫！你他妈为了他想东想西甘愿鞍前马后，结果呢？人家根本不需要！人家有需要的时候早就有个人上了身！你算什么东西，啊？！不准偷看手机你也看了。不准关注他的生活你也关注了。不准井水混着河水，你他妈早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了你！

　　金小夫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离开了公司。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也不知是如何找到家的位置。家，突然觉得，这个家字很讽刺。是我自己投入的太快，还是那人从未投入。深深的悲凉满溢了整个胸膛。其实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写好了守则，只是我没有遵循；他从未显露一丝的开放，只是我无知的想要钻进去；他也从不需要任何人的鲁莽，而我一次又一次的成了可笑的笑柄。幸好，他什么也不知道。当金小夫木然地坐到了沙发上，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上有湿润的东西掉了下来。真他妈……算了，哭就哭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幼稚。洗掉指缝间粘甜的捏碎的韩童最爱的草莓冰激凌，看红白的液体随水流打着旋儿进入下水道，金小夫哭出了声。第一次知道，原来我这么喜欢他。可他是个男人，可他不喜欢我。那红的就像年轻的心脏开了个洞，从没为谁破过，这次却因为一个男人，而鲜活了又被扯碎了。

　　当韩童第一百零八次看到金小夫满眼的怨怼盯着他手中的零食，他好心地问“吃不？”还扬了两下，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大方。可那狮子只是兀自地盯着，末了掉头离去。离去前还配以无比轻蔑的哼声作结束。你说这真是活见鬼了，我招他惹他了，给也不吃，下次别指望我还大方！哼！我也会哼！瓶子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狠狠翻过一页漫画，心里堵得慌。

　　这几天气氛有些僵，韩童寻思我大我要宽容，这小子可能最近工作不适应难免会这样。于是下班买了一大束百合回家，想说你看我多大方，主动调节家中居室环境。又掳起袖子清洁了一会，想给小夫一个惊喜。瓶子，为了友谊，也是可以不散漫的。不太散漫，我的意思是说。然后做起咖喱，只等忙完的小弟弟回家，就可以称赞我身为哥哥多么的称职，又是多么潇洒大方温柔善良。

　　然而，那晚金小夫没有回家。当百合花开了又谢，当客厅再次堆满了‘垃圾’，当做得太多却因为过了好几天不得不消化掉的咖喱被韩童一个人全部纳入胃袋，金小夫回来了。韩童忍住强烈的想要去质问的意愿，告诉自己，不要过问他人私事，不要多管闲事，而展露了一个职业微笑，说“终于回来了，小丁说你们都搞定了，这下放松了吧。”却被回以一声敷衍的“嗯”而宣告落幕。冷冷清清，整场剧就好像只有韩童在唱独角，可笑，可叹。韩瓶子不干了，老子好歹是你上司，你用得着这么屌么，靠！

　　之后的一天，韩童又收到短信，不太想去。可看看沙发里金小夫面瘫的样子又觉得烦，算了，去吧。从里屋到外屋，穿起高级丝质衬衫下垂面料的休闲裤，喷了属于夜晚的古龙香水，甚至，刷了一遍牙。金小夫就这样冷着脸看韩童忙里忙外，明明人家脸上没显出半分喜悦其实也就像是例行公事，可在他扭曲的世界里那个人就是在高歌，就是在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走了啊，小夫。记得睡前检查一下开关阀门什么的。拜。”人家明明没有步履轻盈，金小夫却生生觉得那人像小鸟一般飞了出去。“靠！”他摔了靠垫，打倒了茶几上的瓶瓶罐罐。金小夫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啊？！叫他别出去，叫他跟你说个解释。说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说那崔振予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装B男么，脸长的像马，还开什么莲花跑车，靠。说，你喜欢他。说……我说不出口。小夫颓然地坐了下去，把自己骂了一万遍，却又找不到出路。

　　李云生乐颠颠地坐了下来“哎呦，约你一千次你能答应这么一次。”“你老小子我还不知道？哪个女人没空，你才想起我。”“哎呀韩童我警告你哈，别破坏我行情我是单身贵族，哪来的女人！”“赶紧的吧，点酒。”“嘤嘤嘤嘤，你真是无情，我为你守身如玉到现在，你连话都不让我说。”“……”

　　酒过三旬，韩童略显醉意。他盯着杯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混合物，突然皱起眉头“大云你说，一个人本来好好的脾气，突然唧唧歪歪开始冷个脸，是怎么回事？”“谁惹他了呗。”“没有呀，我没看见谁惹他。”“你又不能监视他一整天，你怎么知道？”“废话！我从早到晚对着他，他都很平静很正常，就对着我的时候……”“从早到晚？谁啊？咱们公司的？怎么晚上也见过？”“……”一骨碌喝光杯中物，韩童抹了下嘴，从容答道“不是。我喝多了，说错了。我是说感觉上应该不能是因为有人给他气受，你懂我意思么？”“噢，那就可能是恋爱或者失恋。人在这时候都神经质。”
　　金小夫恋爱了？韩童只觉得大脑当机“轰”的一声天旋地转，光荣的躺下了。“喂，喂，韩童！你还没付钱呐！别睡啊！”

　　当他终于扶着沉重的脑袋醒过来时，就看见了金小夫那张因为恋爱而持续面瘫的脸在身旁面瘫着。心里瑟缩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他开了门就把你放在玄关处，我当时不在家，没看见我，你放心。”“噢，那我就放心了。呵呵。”韩童越是无辜地笑，小夫越是狠狠地痛。你就那么不想让他看见我么？反正你也不把我当成一回事，又怕什么呢？小夫这样想便要起身回屋，却被韩童拽住。那人犹豫地开口“你也出去了？”“……”我怎么不能出去呢，你可以，我也可以。我想我这几日钻在一个死胡同里已经够惨了，难道不能离开你留下的空间么？我也可以去开心，甚至去找乐子。只是这些，说了也没意义。金小夫点点头，韩童“噢”了声便放手。原来，真的恋爱了呢。

　　只是，当我搂抱着自愿贴上来的女孩时，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有着明亮笑靥却又随随便便的宅男。只是这些，真的没有意义，金小夫。首先他是个男人，其次，他不喜欢你。所以，你该放开这些滑稽的想法，伤人伤己。所以，去找个好女孩来爱，也有明朗的脸孔和自由的心性。不是，只有他有。

　　原来，像一包零食一样的存在也会因为突然的改变而在心里产生惶恐。就好像我只吃烤肉味，而它却马上断产，真够不方便的。或许那人还要高出这个，应该是未完结漫画好大好大一个深坑，作者却突然宣布弃坑了，我想我会死。对，现在就是这样的恐慌。你跳进去一个叫做习惯的洞，然后被改变吞噬。韩童，你傻了？他非亲非故的，你习惯个屁呀你！可是，跳都跳了……

　　想要暂时离开别扭的相处，想要呼吸一下外界的空气，金小夫利用这个周末去参加单车团的外宿活动。临走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韩童似乎也行程满满，在做完美男人的打扮。那就各自生活吧，井是井，河是河。

　　骑到开园大桥的时候，凭栏听涛，突然心里就充满了深深的挂念。不知他出去潇洒作乐会不会顾好自己的胃。是不是只吃那些精致的餐点，有点冷，也不够好消化。喝很多酒，却又不胜酒力。玩至深夜，身体又受不了。这样想着，焦虑就写了满满一脸。旁边的同好拍他肩问他没事吧你，他摇摇头。只是觉得不快乐。即使想在人多的地方忘掉那个人，却反而更加想念他。不知怎么，一种强烈的直觉督促他回去。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觉就如此毫无预警地砸到他的头上。“我先回去了，你们玩。”顾不得朋友在身后的招唤，金小夫闷着头使劲地骑。向着的方向，叫做家。

　　一开门，没有自己害怕的香艳画面。他在回来之前不断告诉自己，如果真的碰见那样，他就认了。算韩童违约，韩童搬出去。从此井是井，河是河。可眼前的却是，满地的酒罐，捏扁的，往外冒着白沫的，已然流干的。韩童坐在一堆垃圾里眼睛红肿地抬起脸看他，有点不可置信，问道“我是不是喝多了，你怎么回来了？”

　　狮子垂头丧气以为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很惨。瓶子喝着酒，不置可否。瓶子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