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曲》青欲燃

4、第四章 淡

　　夜。

　　洛阳城内一片歌舞升平，灯火绚烂。

　　洛醉楼中。

　　“凭什么别的倌儿就能留宿？他温未凉就不行？”锦衣的公字手摇着折扇，分明是冰雪漫天的气候，可他却不紧不慢的徐徐扇着。

　　扇子正面写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背面是一副仕女图，几个娇俏的妙龄女子在赏着春花。

　　他轻佻的勾起唇角，拉长了声音质问面前的人。

　　渊衣淡淡道：

　　“洛醉的规矩是新到的倌儿，未满三个月，是不能挂红牌的。”

　　接着他略略欠身，端正的面容上温和谦逊，继续道：

　　“若公子想留宿，请看桥上挂的倌牌，点一位红倌可好？”

　　锦衣公子皱眉瞪着他，却又无话可说。

　　虽然他父亲是朝廷高官，但他不敢在洛醉起事端。

　　洛醉的繁芜喧哗背后，似乎有个看不到的大人物在支撑。

　　所以他只是甩了甩袖子，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渊衣面上的温和渐渐冰冷下来。

　　他淡淡回身看一直靠在朱红廊柱上沉默的温未凉。

　　“夜说，他在疏帘淡月等你。”

　　温未凉轻轻点头，冰冷的月光，映得他眸中一片寂静苍凉。

　　惨然的月光，静静洒落。

　　躺椅上的烁夜半敞着前襟，黑衣衬托出雪白的肌肤。

　　地上铺着大片的兽皮，这些华丽奢华的皮毛是从遥远的北方运来，本来应该作为贡品送进皇宫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在洛醉里面，当做地毯来使用。

　　烛光摇曳，映得他面容朦胧华美。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疏帘淡月里面，只有永夜的黑暗。

　　听到来人的脚步，他半眯着凤眼，慵懒的抬手理了理乱发。

　　沙哑磁性的声音在空气响起。

　　“未凉么？”

　　他纤长的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温未凉在躺椅前方不远处停住，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靠近这个容貌倾城绝世的人。

　　也许是多年习武的原因，他的直觉总是比常人更为敏锐。

　　烁夜仿若未觉，他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仿佛是万千朵血红曼莎珠华花开的诱惑华美。

　　“你到洛醉，有六个月了吧。”他问着，微笑似真似幻。

　　温未凉神色淡淡的，并未言语，只轻轻点头。

　　“我说过，当你升到未鸣翾，我就帮你解了花信的毒，恢复你的武功。”

　　温未凉神色还是平平淡淡的，只是右手在衣袖中早已攥紧，指尖深深嵌进掌心。

　　烁夜弯着好看的眉眼，继续缓缓道：

　　“还是我理解错了，其实你并不想解毒，也不想报仇。”

　　熏香徐徐的燃着，空气中弥漫着诱惑香甜的气息。

　　温未凉俊秀的眉拧成一团，他咬着牙，不语。

　　烁夜修长玉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烟杆，他仿若叹息，仿若悄悄私欲般轻轻道：

　　“还是说，你看着他继续逍遥快活，看他美人在怀，大权在握，你就真的甘心？”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突然断开。

　　温未凉咬着下唇，恨恨开口道：

　　“此仇不报，我温未凉死，亦不瞑目。”

　　遥遥的记得他说过。

　　花为信，鸟为媒，天地为契。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并不是指真正的时年过了很长，而是此时回忆，那段时间仿若隔世一般。

　　玄汩。

　　被深深镌刻进灵魂的名字。

　　他说，花为信，鸟为媒，天地作证，我玄汩今生今世，定不负卿。

　　他说的时候，桃花春水，艳阳晴好。

　　他微笑专注的表情，时间像是停顿了一整个世纪。

　　可是他却娶了别人。

　　大红的灯笼，礼服，喜帖，温未凉曾经想过。

　　不过那次，是他和另一个人的婚礼。

　　温未凉听说消息的时候，几日急马快鞭的赶路，到得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大红礼服，新人行礼。

　　宾客觥筹交错，一片喜气盈盈。

　　没有人想到他，没有人在乎他。

　　他愤然，拔剑问，为什么？

　　其实只要给他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玄汩闪躲的眼神让他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