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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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烛火吹动，一闪一烁，北风将紧闭的窗户吹开了一个角，我上前将窗关上，顺便望了一眼今晚的月亮。总觉得今天一天特别的长，夜特别的黑，月儿特别的圆。丘管家走后，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年的建诚，与雪霞。
二十多年前，叶赫那拉·建诚不过是八旗子弟中的一个远房世子。从小与表妹的雪霞一起长大，他们的阿玛额娘也早已默许了他们两个的婚事。
那一年的选秀，建诚托了他阿玛的众多友人，才免去了雪霞的十年禁宫之期。他不要名，亦不要利。他以为，能与她永远在一起，这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惠。
中秋当晚，雪霞的父亲应邀进宫。他出门前对雪霞说：“我已经同建诚的父亲商议过了，你与建诚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
那时她也只是一个少女，有着所有少女都该有的情怀。她欢喜的捧着的阿玛的手，偏头可爱的问：“真的？雪霞终于可以嫁给建诚了。”
她阿玛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个女儿除了与叶赫那拉家的世子在一起意外，从没有露出这么欢心的笑容过。他想，那个人就是她的归宿，她最好的归宿。只有建诚才能给她幸福。
雪霞拉着她阿玛的袖口，一来一回的晃着：“阿玛，雪霞就要出嫁了，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呢。”她故意嘟起嘴，“要不这样吧，阿玛你带雪霞去紫禁城里见一下世面好不好？”
他犹豫了一会，也没有反对，略微的点了点头。
多年以后，雪霞常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绝不会想要进那个地方。那个可怕的地方。有多少人想要逃出来，而那时的她，却一心的想要进去看看。
只是这一看，变成了一辈子的禁锢。
烟花四放，歌舞升平。雪霞坐在自己阿玛的身边，心想自己活了个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真是有愧于八旗子弟。
她随意的将整个宴席看了一遍，偏头低语问她的阿玛：“阿玛，怎么不见皇上？上座一直空空的，是皇上抱恙了吗？”
抿了一口酒，她阿玛轻声回答道：“皇上正值少年气血方刚，难免有些情怀，正遇太后强要他迎娶德妃娘娘，所以……”
雪霞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上座，她想这辈子好不容易进了一回紫禁城，不见到皇帝怎么能算。她笑脸盈盈的为她阿玛斟酒，小心翼翼道：“阿玛，你喝着啊，皇上请咱们喝酒，机会可不多呢。”
她阿玛满意的端起酒杯，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怎么的，总觉得今天他这个女儿特别孝顺。
趁着他仰头喝酒，雪霞偷偷溜出了宴会现场。她沿着路径一路走过去，这个大若迷宫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踏出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考虑。也许这就是少女的冲动，不顾后果的好奇心。
蓦地，从远处传来一股花香，这种味道很熟悉，是小时候建诚送她的第一朵花。那是一朵白色的芙蓉花，虽然只是碰巧长在了他们家的门口，为了哄雪霞吃药才摘来的一朵小花。
她一直记得那股清香的味道。
随着花香，雪霞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花海，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几株白色的芙蓉花。蹲在花盆边，她伸手拈下一朵，放在鼻前。这里的芙蓉，比起家里的大了许多，也香了许多。
正在欣赏这辈子在皇宫里看到了头一朵芙蓉，雪霞被一声远处传来的：“好闻么？”给吓得怔了怔。
怯怯的向发声处望去，她看见了一个身着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挺拔的站在那里，衣服上纹了八条龙。雪霞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当今的皇上，爱新觉罗·玄烨。
雪霞立刻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郎中索尔和之女，雪霞，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偏着头，凝视了眼前这个少女良久，才开口道：“你是怎么认出朕的？”
她嫣然一笑道：“皇上气势过人，雪霞怎么能看不出呢。若是皇上站在人群之中，亦是能够脱颖而出的。”
他两三步走进这个灵气逼人的少女，一手拿过她手中的花朵，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间，贪婪了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好一会儿，他幽幽道：“芙蓉花，好闻吗？”
这是雪霞第一次看见人中之龙，又是第一次与人中之龙说话，更是第一次被人中之龙搂在怀里，她只好一股劲的猛点头。
第二日醒来时，父亲告诉她，皇上命她进宫。雪霞本以为，自己被玄烨给瞧见了，便无法躲过十年的禁宫生活。
第二次踏入皇宫之前，她与建诚相约，十年之后在紫禁城外的河畔边相见，那里开着许许多多的芙蓉花。
他说：“我等你，无论多久。”
雪霞随着选秀的大队人马一同进了宫中，她本以为，自己的十年会与所有人一样，在各个宫里头的娘娘，伺候主子，按后平淡的渡过。
只可惜他注定要当一个不平淡的人，从她那晚见到玄烨开始，她的生活就早已不再平淡。
进宫之后，她便立刻被封为庶妃，不久便成为了惠妃嫔，还有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他叫胤褆。
雪霞觉得，她这一辈子与建诚长相思守的愿望已经破灭了，这已经成为了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和再也无法实现的一个梦想。
十年后的那一天，她应约出现在了紫禁城外的河畔边。那时已经入冬，芙蓉早已过了花期，她手里拿着一朵在秋天摘下做成干花的芙蓉。
她将它放入了河里。他并没有出现，她想，她这一辈子最爱的男人，已经恨死了自己，甚至恨她入骨。因为她放弃了他们之间的誓约，她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为了金银珠宝可以放一切的女人。
她看着河边的那朵不合时期的花儿，喃喃道：“建诚，谢谢你，我们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很好，你也要过得很好。”
正在转身，欲离开之际，她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瑟瑟的。那是她十年都未曾听过，却又常常徘徊于耳边的声音。他说：“没有你，如何能好？”
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忍耐了十年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冲破了提防。她没有说话，或者是根本无言以对，又或者是根本无法开口。
他上前紧紧搂住这个让自己思念了十年的女人，在心里暗想，这一辈子，他再也不要放开她，无论如何。
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雪霞怔怔的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她不能离开，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儿子，胤褆离不开她，她更离不开胤褆。
她想，即使不能在一起，在远处望着他也好。至少，他们能彼此相见，能知道彼此过的很好，这样，她便安心了。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幼稚，一对思念了十年之久的恋人，在每日的朝夕相对中怎可能不触动爱情的□□。十年了，他已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建诚大将军。而她却是皇上身边得宠的妃子，惠妃娘娘。
而他出入皇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与雪霞相见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多。终于，他开始常常偷跑去她的宫中。
那一日，她正在御花园中欣赏春季盛开的花朵。远处传来宫女们闲聊的声音，一个宫女道：“听说大将军要娶妻了，是中部侍郎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
另一个说：“是啊，真是郎才女貌，大将军那么出色，能嫁给大将军的人真是好福气。”
其余的宫女们无一不点头道是。
听了这么一席话，雪霞突然感到胸口堵得慌，晕倒在了御花园的花丛之中。惠妃娘娘晕倒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而比这一则消息传的更快的是，惠妃娘娘又怀上龙胎了。
雪霞心里心知肚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想，这个孩子不能出世，因为这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孩子。
而建诚听说后，却一口道：“我与中部侍郎的女儿只会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你腹中的孩儿，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与我今生已经无法在一起，难道就连一个唯一能够见证我们爱情结晶的孩子，都不配拥有么？”
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她答应了他。
十月之后，雪霞生下了她与建诚的孩子。这孩子还未出生，便已经有了名字。怀胎五月时，四阿哥胤禛见着挺着肚子的惠妃娘娘就哈哈大笑，抱着她的肚子用脸磨，听声音这等事情干了不少。
还指着雪霞的肚子，一口咬定说：“将来他一定是个男孩儿，是我的弟弟。”
玄烨一听，大为高兴，便给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起了一个名字，承庆。
只是当雪霞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想，这个孩子不能留在宫里。建诚说，这是他的孩子，便应该由他抚养。
于是建诚便带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男婴进宫，与雪霞的孩子调包。为了制造出妻子在生育时难产而死的假象，他不惜代价，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建诚为了这个孩子，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那一晚，他抱着这个孩子对雪霞道：“过了今晚，你们母女便无法再见面了。……你给她娶个名字吧。”
她看着摇篮里，建诚从宫外抱来的孩子，凄美的笑道：“就叫婉凝。”
想了想，他说：“婉凝，好听。”他抱起手上的孩子，高高的举在头顶：“今后，你便叫做婉凝，你是我将军府的千金，我会视你如珍宝一般疼爱你。婉凝。”
语罢，他在自己女儿的额上烙下轻轻的一个吻。
被调包的承庆，在不久后便因感染了风寒而夭折。雪霞想，这样也好，她本就思念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伺候那个从宫外抱回来的孩子。
而玄烨却心疼自己爱妃整日愁眉苦脸，便将出生低位的良妃之子交给了她抚养。那时，八阿哥胤禩刚满五岁。
雪霞将胤禩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它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终于可以安稳的过日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日一日的长大成人。
想不到的是，在将她与建诚的女儿，和别人的孩子偷天换日后的第十四年，皇上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大发雷霆，即日便将大将军派去镇压边疆的乱党。
建诚临走前，告诉雪霞：“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别让她重蹈你的覆辙。”她沉默良久，含泪只道出了一个字：“好。”
其实他早已知道，这一去便是回不来了。
那个建诚，便是洛儿口中的大将军，我的阿玛。那个雪霞，便是如今宫中地位非凡的惠妃娘娘。而他们的孩子，婉凝，便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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