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开》颜晓

23、第二十一章

　　“我这颗棋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九阿哥面不改色，坐回了书桌前，手里捧了本账簿，若无其事的翻阅着。

　　他总说自己是一颗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我却不记得，自己来了清朝几个月，到底有没有将这位皇子当作了一颗棋子。考虑了半会，这几个月里同九阿哥相见，也不过是在御花园里的那一次而已，何来利用之说。

　　想到了这，我猛然想起了一件更要命的事情。我说，再见到了这九阿哥，要阉了他的来着。

　　沉思了一会，鉴于这里是他的地盘，我决定暂时放过这个失心疯的阿哥。

　　我微笑道：“九阿哥，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他没好脾气的将手中账本往桌子上一摔，瞥向我道：“这里没有别人，不需要演戏。”

　　这人说话的表情极为认真，好像，不是在说谎。而他说的话总是有条有序，也不像是个失心疯的人。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回想着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阿哥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想来，这副身躯在我来到清朝之前，也经历了很多风雨。也说不定，这副身躯真正的主人，真同九阿哥说的那样，是个喜欢利用他人来完成自己目的的女人。

　　我怔怔望着这个，表面上一脸的无所谓，心却可能是千疮百孔的男子。他一脸的镇定，等着我的回话，仿佛与当日在御花园里那个会求女人的阿哥，判若两人。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我严肃道：“九阿哥，我们从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是不是……”

　　他眉间一缩，紧盯着我，“你难道，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是指的失忆吧，这个办法委实不来。还多亏了他提醒我，才能让我想到这么一个好的借口。

　　我点头道：“从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九阿哥，你知道从前的我吗？你能，你能告诉我从前的事情吗？洛儿只说，我从前是将军的女儿，现在成了格格。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

　　装无辜，自然是我最在行的事。他听了这番话，眉头的皱纹更深了些。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向我来，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紧紧望着我。

　　这副身躯的上一个主人，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相信的么。居然连我这一副真情演绎，都无法让眼前的男子相信？

　　“你……”九阿哥瑟瑟开口，“你是叶赫那拉大将军的女儿，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眼里泛起了些泪光。

　　愣了愣，我又开口问：“还有吗？”

　　他垂下了眼帘，嘴角轻轻的上扬着，“你从小，就在大家的爱护里长大，你很幸福，很快乐。直到，那一年，将军去世了。”睁开眼，他将头微微向上抬了些，不让眼眶里的东西落下来，“我曾经对你的承诺，全化为了乌有。”

　　看着他，不明的在心中泛起一股心痛的感受。

　　九阿哥近了我几步，将我一把抱住，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所以，你没错。你只要记得，恨我便好。”

　　我没有对他的拥抱反感。他身上气味，和温度，给我的感觉是，很熟悉，很温馨，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这样能感觉到一种他的温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他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因为这样，你会活的快乐些。”

　　总觉得这阿哥的供词有些前后不一，我却没来及去想那么多。只是本能的，将回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仅此而已。

　　良久，我才回神，恍然将他推开。九阿哥却并没有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只是淡淡的望着我将桌上的篮子提起，递到他的面前。

　　我浅笑道：“九阿哥，这是你表姐，容妃娘娘让我带给你的。她说，是欧……西洋人的玩意，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

　　他挑着眉，凝视了片刻我手中的玩意，接了过去。一打开盖子，一股甜味便扑鼻而来，应该是草莓蛋糕的味道。

　　小心翼翼的端出篮子中，装着蛋糕的盘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像是研究着一件奇珍异宝一般，“往后，可不可以，不再叫我九阿哥。”

　　我一愣片刻，回过神，继续闻着甜蜜的蛋糕味，“为什么？”

　　“我不习惯。”他拧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嘴边，半响后，脸上挂起不明的笑容，又道：“味道还不错，容妃娘娘，果然真有心了。”

　　看了他对于蛋糕的评价还不错，我便松了一口气。撑起下巴道：“不叫九阿哥，那不如叫你小九，如何？”

　　他先是一呆，眼神开始飘渺，像是神游太虚去了一般，却又在半响之后，忽然双目直直的看着我，轻笑着道：“好。”

　　原先还以为，小九这个太过于亲切的称呼，会挑起他的怒火。毕竟，阿哥也是要面子的，整天被人九爷来九爷去的，忽然换个人叫自己小九，实在有些有失颜面。却料不到，他竟一口答应了。

　　拧下一小块的蛋糕，将它放在我的嘴边，“你也试试。”

　　他脸上的表情，与刚才大大的不同了。没有了再御花园里的伤心绝望，也没有了一脸不曾舒展的狐疑猜测。

　　他笑了，只是淡淡的，由心的，笑了而已。

　　恩了一声，我用手接过那一小块蛋糕，放在嘴里。古代的蛋糕果然是劣质的，没有以往吃的蛋糕，那样甜美，也没有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我笑道：“好吃。”

　　其实那蛋糕并不怎么美味，只是，让我吃的那个人，我只是单纯的想笑给他而已。因为，也许我笑了，他也能将自己从过去中释放出来。

　　那人眼角的皱纹越深了。

　　头一次见到他灿烂的笑容，我却忽然觉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欣慰了，还是这小九笑得太过勾魂了。我竟觉得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婉凝，怎么了？婉凝……”他紧张的将我搂在怀里。

　　他的声音渐渐变轻。失去意志之前，我看到他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猛的甩了甩头。接着他一把将我抱起，走去床边。

　　头，痛得很。

　　我朦朦胧胧的想要睁开眼，却完全没那个力气。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全不听使唤。只是觉得头痛难忍，身体也很重。

　　睁不开眼睛，我却能感觉到有人将我紧紧抱住，像是怕我挣脱逃走一般。身体动弹不得，我只好由着那人将我死死的搁在怀里。

　　其实，被抱着也挺暖和，我并没有排斥那股暖流的源头。

　　周围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卧在床上，良久，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只是触碰到那玉扳指时，能感觉到从它发出的阵阵凉意。

　　“只要你能放下心里的恨，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就算你一生一世，都不再愿意面对过去，就算你将不会接受我，就算你不愿同我一起。只要你不再糟蹋自己，只要你不再故意让我嫉妒，只要……能静静地守着你，我便就足够了……”

　　那声温柔的诉说，在我耳边悄悄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