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愁》半迷醉

100、杜鹃啼血

　　心兰来了以后我本来是想把她们娘俩安顿在我的院子里，不过胤禛说太不方便，单独划了个院子给心兰母子住，又让高毋庸指派了四个丫头过去侍奉。看到胤禛这么体贴，我心里甜滋滋的，想着多留她们住些日子，这样确实比较方便。也曾私下想着，心兰的相公看来实在是不靠谱，不然心兰也不会对他三缄其口，若是她们夫妻感情实在是不好，不如就留她们娘俩在京城定居，我平时也好有个说话的伴。
　　这几日心兰的身子并没有因为安顿下来而好转，我几次想招大夫过来给她瞧瞧，都被推脱。只说是来时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及时就医已经大好，不过由于一路上旅途劳顿，再加上没有来过北方，有些水土不服，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倦怠而已。我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只能送些补品过去，吩咐侍奉的丫鬟们每日记得炖了奉上，起居上多多留心照顾。福晋那里，我倒是在心兰来的第二日带她和旭儿过去拜访了一下，虽说平时和她没有什么交集，但府里毕竟多了两口人，去说一声也算是给胤禛面子。福晋见了我很是热情，赏了心兰和旭儿几样值钱的玩意儿，心兰很是拘谨，旭儿却真真是个早慧的孩子，不卑不亢，应答得体。玉莹那里也去走动了一番，一是和玉莹总算是有些特别的情谊在里面，二来玉莹也是个侧福晋，我到是无所谓，只是不想心兰和旭儿失了身份。李氏那里我是懒得去，连差遣个丫头过去说一声都嫌费事，直接无视掉。
　　从第三日开始，昼儿便每天早起和弘历中华一起念书，也挂了个陪读的身份。三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大，中华一向稳重踏实，性子像极了他爹，虽说从小和弘历一起长大，但尊卑观念极重，在弘历跟前儿都是毕恭毕敬的。昼儿却活泼许多，一天的工夫就跟弘历混熟了。每日下了学，都能听见秋月院子里弘历和昼儿玩闹的声音。我经常挑这个时候领着心兰过去串门，进了院子就能看见两个泥猴在院子里玩耍，而中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偶尔被弘历捉弄了也不急不躁。心兰终日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每天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她眉头舒展的样子。我有心想好好问问，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好太过刨根问底，也曾提过两次她相公的事儿，见她不愿多言也就没有勉强。

　　转眼心兰和旭儿已经来了半个多月，只是心兰看起来愈发的清瘦，我实在是有些心疼她，看她的模样这几年的日子应该过的并不顺心。她和我聊天一般都是在说干娘的事儿，干娘多么疼旭儿，干娘多么挂念我...心兰也曾提了好几次想要当面谢谢胤禛，说这么多年承蒙王爷关照，来了这么久却没能当面致谢。我也觉得应该领心兰见见胤禛，却一直未能达成。胤禛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十四在西北打仗节节胜利，但这后方的粮草调度实在是重中之重，这个时候的年羹尧还是踏踏实实为他办事的，经常天黑了才从后门入府，和胤禛在书房一呆就是几个时辰，然后天不亮就要早起上朝。每次胤禛半夜过来，对着我总是一脸的愧疚，这个时候我总是特别心疼他，反复叮嘱若是在是乏了就在书房歇下，不用这么天天折腾，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一直以为平静的日子会这么一直继续下去，我的这一次穿越，有了九五之尊的爱人；生下了九五之尊的儿子；享受了王公贵族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穿金戴银，燕窝漱口，出门仆役簇拥，这都是小事而已。还在古代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下得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并且俘虏了胤禟这种英俊风流的天潢贵胄的真心...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儿子不能叫我妈妈，但好歹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世间事哪儿能尽如人意呢？我应该知足，应该感恩，应该做梦都被笑醒的......不是么？不是么？不是么？

　　我一直以为是！！！我应该知足，应该感恩，应该做梦都被笑醒！！！可是现实的耳光却毫不犹豫的扇到我的脸上，痛么？不，不痛！手上端着的给胤禛炖的雪梨因为我的颤抖，滚烫的汤汁溅到我的手上，瞬间红肿一片，痛么？不，不痛！我紧紧抓着托盘，瞪大了眼睛，咬紧着牙关，我知道我的表情很狰狞，嘴唇已经被咬破，痛么？不，不痛！书房里传出心兰低低的哭诉声，声声戳在我的心上，“四爷...心兰再也受不了那个畜生了...心兰死不足惜...可是旭儿...旭儿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指甲已经被托盘硬生生的咯断，我头一次这么痛恨我自己拥有强悍的身体，我不是应该晕过去么？为什么我的大脑还如此清醒？书房中的声音压抑而低沉，传出的每一个字却清晰的传进我的脑中，“四爷...四爷啊...您怎么处置我都行，可是昼儿他和世子长的那么象，将来却要受那个畜生的虐待......”像？像么？哈哈...是很像啊，除了眉眼像心兰，那鼻子，嘴巴，脸型...哈哈...哈哈...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怪不得我觉得那孩子看起来很亲切...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他像我的儿子......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是了...是了...只怪书房中的那个男人...我的儿子啊...不能在我身边长大的儿子...我不能日日端详...不能给他擦汗...给他洗脸...多么讽刺...多么的讽刺啊...
　　“滚...”伴随着胤禛的声音，一声闷响撞击桌椅的响动传来，“早知道你这么不识抬举，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把这个孩子留下！”伴随着一阵毫无章法的踱步声，胤禛压抑着怒急了的声音又响起：“我早已经差人去警告过你，早早回杭州去过你的日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的儿子？我何时承认过？你找到京城来也就罢了，还敢赖着不走，这般痴心妄想真是好胆！倘若让欣儿知道一星半点，你这条贱命死一百次都尚不足惜！”
　　心兰咳了几声，声音更加微弱：“王爷...贱婢也是走投无路了...贱婢自知死不足惜...可是旭儿...旭儿他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呀。只求王爷能发发慈悲认下旭儿...否则贱婢一死，旭儿往后就再也没有依靠了，那个畜生决计不会善待他的...王爷......”。
　　听着心兰如杜鹃啼血般的声声哀求，我只感觉身体如坠冰窖，心口处一阵阵的气血翻涌，浑身的关节处早已经阵阵发麻，肩膀的骨头缝里针扎似的疼。我努力我转了转身子想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不知道何时不见了的小菊和高毋庸在匆匆赶来，俩人都是一脸的焦急，是在为我焦急？还是在为胤禛的事发而焦急？他俩的表情那么惊慌，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我的懦弱，我的自以为是。。。我努力扯动嘴角想嘲笑自己，却再也压不住喉咙的甜腥，一口心血喷出，世界瞬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