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百岁》美人茶

19、高塔

　　神庙里十分安静，百岁只能感受到寒气逼人的压迫感，整个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进还是退。

　　“你还站在哪里做什么？赶紧过来。”一旁的道童见状，连忙将百岁拉了过来。

　　庙宇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还在摇晃，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一样，百岁几乎是艰难的从神官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下来。

　　锋利的视线从她的头顶划过，百岁心中一紧，又后退了几步。

　　方言清低头凝视了一瞬百岁，良久才缓慢开口道：“谢神侍...这次祈福神侍只有你一人？”

　　百岁一愣，对上方言清视线，连忙拱手道：“是的，与我一起的本来还有一位花神侍，但是....她被罚扫山阶，因此只有我一人上来了。”

　　“在神庙中，可有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昨日下午你在哪里？”方言清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百岁，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被这样连番发问，百岁心里也不慌，一一回答，只是在遇到什么人的问题上迟疑了一秒，还是说道：“昨日...在山中树林里..救助过一名意外失足的公子，我将他带到神庙里短暂休息了下，便送他下山了。”

　　“下山时，我曾看到有黑衣使前来寻找，将那位公子交给对方就离开了。”

　　“哦？”方言清眉头一挑，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使，其中一名对此好像有点印象，小心靠近方言清耳边，细声道明。

　　方言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在面对上百岁的目光时，眼神莫名柔和了两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但他依旧没有放百岁离开，继续问道：“方才见你想要靠近神像，上次的宫规讲读你不知道不可亵渎神像吗？”

　　百岁深吸一口气：“....自然是知道的。”她手心掐进掌纹里，要是可以，她也不想靠近。若说原本还有几分敬畏之心，此番事情下来，她对这座神像只剩下警惕和远离。别说靠近了，她现在恨不得赶紧收拾包袱下山，宁愿一直做宫中的那些琐事，也不想再上来祈福了。

　　因此她开口道：“我不是有意靠近神像的，昨晚我听见神像有动静，于是起身前来查看，意外在神台香案下发现了大黄狗。当日进入神宫的时候，我曾见带路的小童与黄狗相识。当时那黄狗好像也是到处乱跑，便没有放在心上，将黄狗带了出去。等再次回来查看时，便发现靠近神像附近的几盏烛火已经熄灭，我检查过门窗并未松动，只有庙中大门一直是敞开的，想来是风吹灭的，就将蜡烛再次点燃，环顾一圈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离开了。”

　　“今日听道童讲，宫中近日发生许多盗窃丢失案，想到昨日的动静，便想着是不是哪里遗漏了什么，于是就进来看看，想着若是能发现什么也是好的。”

　　“只是不曾想到，看到这尊神像竟不由自主的就上前了，”百岁急切上前一步道：“我发誓，绝没有亵渎神像之心，只是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靠近了。”

　　百岁话音落下，堂中众人皆是一言不发，方言清站在原地，眼帘下垂不知在想什么，听完百岁的解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她说大脑空白之时，眼睛四下张望，忽然一顿，发现了什么似得，弯下腰，伸出食指往地上抹了一下，沾染上一点点白色粉末。

　　白色粉末细细碎碎的，若不是仔细查看，怕是发现不了。这庙中周周换不同的人前来，有那么一两个不愿意打扫的神侍，只要不将这里弄脏，其余人也发现不了，只是这么细碎的白色粉末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回想一遍上山来的路，以及进庙门中无意撇的那一眼，瞧见屋内许多私人物品便知道这上山之人是没有经过任何盘查的，想到这里，方言清只觉一股戾气涌了上来，早就和那群人说过，多检查多检查，一个个的全当耳畔风。

　　这次出事了，看他们怎么说。

　　气不可遏的方言清轻轻嗅了一下食指上的粉末，最后勾勒出一抹冷笑，好似发现了什么，双指碾了几下，将其擦掉。

　　百岁见状意识到什么，但那思绪溜的太快让她一下子没有抓住，只能呆愣楞的看着方言清的动作，见他侧目看向自己，又转头对着身边的黑衣使小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黑衣使微微颔首便转身出了门，不知做什么去了。

　　留在堂中的人则开始四处查看什么，只留方言清目光灼灼看着面前的神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知是留下还是离开的百岁看着众人开始忙碌起来，不免有些局促不安，想要动动脚步去跟着一起看看，好证明方才自己的无心之举。

　　但是脚步刚动了一下，就听到背对自己的方言清忽然开口道：“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

　　百岁胸腔中弥漫一股憋屈，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她收回踏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也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

　　就在百岁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中，方才出去的那名黑衣使又快速回来了，靠近方言清耳边说着什么。

　　随着来人的话语，方言清眉头高挑，等那人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叫停众人：“带上人，我们走。”

　　说着便迈着大块步伐就要离开，百岁一愣，就见两名黑衣使朝自己走来，一看知道说的是自己，连忙笑笑，示意自己会跟上。
　　见两名黑衣使面不改色，手一伸就要来抓自己。
　　百岁只好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方言清一出庙门便快步就要下山，百岁见是下山的路，莫名送了一口气，跟在最后，想着若是此番下去不再上来就更好了。

　　日头渐渐高升，已经临近午时。

　　百岁跟在他们后面七转八转不知道来了个什么地方，周边空荡荡的一片，连根杂草都没有，只有一个石头做的高塔矗立在面前，门后同样站着两名看守的黑衣使。

　　高塔约有八十多米高，全身由黑色石头拼接而成，鬼斧神工，通体一片光滑，只有寥寥几个狭小的窗户证明里面是可以住人的。

　　方言清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对着来人显示，来人微微一躬身，打开厚重的石门，一股凉气席卷而来。

　　明明是烈日当头，可那石门中黑黢黢的一片深不见底，地上冒着点点白色的寒气，好似来到一座冰窖之中。

　　等到百岁跟随他们踏入这石门之中，才发现这里并非是冰窖，而是一座看管犯人的监牢。

　　石阶盘旋而上，几乎从入门开始每走一层阶梯，就能看到一个铁做的牢门，越往上那牢门上的锁越复杂，门上的血印也越清晰。
　　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火把的光芒倒映在石壁上，空旷的阶梯上只能听见他们几人踏踏的脚步回声。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停下，其中一名黑衣使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对准锁眼，然后又掏出一把墨玉钥匙扭了几下，才将牢门打开，伴随而来的是低低怒骂声以及...一阵狗叫声？

　　百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走了进去，来到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才发现自己果真涨见识了。

　　敢情神宫里一条狗犯了事都要被关进牢里啊！

　　顺着亮光望去，那条上午才被带走的大黄狗此刻被绑在木桩上，像只待宰的羔羊，声声哀嚎。若不是瞧它毛发依旧光鲜，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处，不知道还以为有人对它动了私行一般，严加拷问过。

　　反观看守他的两名狱中黑衣使倒是显得有几分狼狈，手上沾染黄色毛发湿漉漉的，腿上的裤子也被撕开两道口子，能够清楚瞧见里面的抓痕。

　　方言清见此情形好像也有些惊讶，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守的两名黑衣使苦不堪言，面对神官的问话，还是努力站直身体回答道：“回大人，这狗野性难训，一到这地牢里忽然就狂性大发，见人就咬，”他比划着自己的腿就想哭诉，谁知那黄狗哭的比他还厉害，呜呜的叫个不停。

　　等众人看去，它又默默流着眼泪，让人不忍直视。
　　到显得比那黑衣使还要可怜。

　　被咬伤的黑衣使更气了，但还是努力平复情绪道：“我们别无他法只好把它绑在木桩上，谁知道...一绑上去它就不挣扎了，开始哭了。”

　　那黄狗好像知道在说它一样，呜咽的更大声了。

　　黑衣使一脸冤：“...我真的是....说都说不清了。”

　　这副场景让人忍俊不禁，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笑出声，方言清轻咳了一声：“行了，我此次前来，是来看看它身上是否携带药粉。”

　　说完，另外一名黑衣使反应十分迅速，快步走到一旁的木桌边，捧起桌上的一块素色手帕递到方言清面前道：“大人，您看。”

　　方言清低头望去，只见那块素色手帕上有一撮黄色毛发，毛发里面混杂着许多白色的粉末，他接过手帕低头嗅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果然是同样的东西。”

　　“看来这次并非是野狗作乱，真的有人渗入到神宫里了，速去禀报灵官殿禀告。”说完，他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百岁，手心一握，将手帕抓在手里，对着百岁一指，“抓住她。”

　　百岁大惊，没想到自己只是跟风前来，怎么就要被抓，她下意识想要挣脱，但是一瞧四周皆是对方的人，强行按耐下来，大声问道：“方神官，为何抓我，我又没犯任何宫规。”

　　“亵渎神像已是触犯宫规。”

　　“可我那是无心的！”

　　“无心还是有心，自有证据，你亵渎神像的事实却是改变不了。若你还有什么不曾告知的，劝你及时说出来，若是被我们抓到证据，你难逃一死。”方言清语气严厉，脸色冷然，挥挥手便让人将百岁带出去。

　　百岁心头发颤，紧咬下唇，脑袋里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行，她不能被抓。
　　她身份本就可疑，若是被发现了什么，不死也要掉层皮。

　　想到这里，她不再反抗，顺从的跟着黑衣使出去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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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抓的百岁：有没有人啊！说个话啊！发个评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