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尧（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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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上耸立着一具堪称巍峨的，形态完整的巨型龙骨，一个穿着银灰色厚重雪山服的黑发青年举着探测仪，一步一步向它靠近。
青年的身后呈放射性铺开了一片装甲车，每车皆承载了四名手持防爆武器，身上层层叠叠穿着护具的武装人员。
越是向那副龙骨靠拢，手中探测仪的反应就越大，而在离龙骨还有十米距离时，它更是恐惧得颤栗了起来，让人几欲要握持不住，让它逃了去。
而面对这样明显彰示着“前方危险”的反应，这个苍白而沉默的青年却只冷冷地看了仪器一眼，没什么反应，虚握着它时，就好像托着一个小盒子，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青年的手上盘着一小窝旋风，探测仪压根没碰着他。
站定在龙骨前，仪器已经发不出声音，又或者说，它的分贝已经高到了人耳无法捕捉的程度，后方的人层层防护，所以没有不适，但直面探测仪的青年却也没有反应，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他举起手，仿佛献礼。
黑匣子一般的探测仪便发起热来，下一秒，从四个边角开始寸寸裂开，最终化为一捧黑色的齑粉。
灰白色晶莹的龙骨似乎还是没有反应，但青年却看见龙骨的骨缝间似乎在冒着气，最终，在它的胸腔荡下一声叹息。
他听见这具数百年前的龙骨，用古老又神圣的声音呼唤它的名字。
“阿尧。”
咚——
在场所有人都仿佛近距离地听见了古钟被敲响的声音，它厚重又虔诚，敲得人心神一涤。
等再回过神，只看见远处，那个神秘的，带着一身风雪奇迹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青年，正一手抚着那个巨大的龙头骨，一手手中操控起了杂糅着人眼无法直视之火的飓风。
一把火，将龙骨烧了个干净。
那群武装人员心中一震，皆是不可置信。
他们执行任务多年，最年轻的一个也已经有了七年的从业经验……此刻没有一个人会判断失误，但也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判断正确，因为他们心中都齐刷刷地浮现出了自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书中见到的名词:
——『龙吐息』。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忌惮、恐惧和杀意。
…………
有别于人骨的，焦黑的骨烬落在白皑皑的雪原上，阿尧原本以为这次也还是烧的什么都不剩时，忽然看见阳光下，有别于雪水的，带着些许刺眼的一闪，他走过去，单膝跪在雪中，拂开了上面薄薄的一层骨粉，捡出了一颗大约成年男性的手掌那么长的龙齿。
“...”阿尧神色淡淡，任由在火中滚过的龙齿烫得他掌心通红。
有冰雪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氤氲了这份冷漠，似乎要安慰他，又似乎要哄他落泪。
“下一步，往哪走？”
他询问，似乎在问龙齿，又似乎在问雪原。
没有回答，他便从身后的背包中翻出一条黑色的小皮绳，随意绕着龙齿缠了几圈，打好结挂在了脖子上，行动间从袖口中落出了一条绕手腕好几圈的手饰——是一块不知道属于什么部位的龙骨，但如果你问他，他就会很确切地和你说:这是龙尾末端的两块骨头。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收集了一部分龙骨灰，阿尧收拾好东西准备折返，却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一排排整齐的枪口，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手持着骨灰盒——就像刚才他托着探测仪一样，开始向武装人员靠近。
明明已经有了十分强悍的防护，但几位经验老道的武装人员眼中还是出现了以身殉职的决绝杀意，无他，龙吐息肉眼可见的毁灭性摧毁了所有的，他们对目前高新科技的沾沾自喜，要与古老的统治者对抗，他们所谓的专业武器似乎还是太无力了。
十步距离，阿尧站定，说“做个交换。”
领头的队长双手持枪，神色不动摇。
阿尧接着说“我会处理所有的污染级龙骨，而你们要给我提供所有——包括普通龙骨的线索。”
身后的武装人员眯起了眼睛，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
沉吟片刻，握有一定话语权的队长开口道“我们需要的是收集，不是摧毁。”
“摧毁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阿尧打断他，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不要，不自量力地妄图去收容龙骨——你们还没有这个实力。”
队长下意识地皱起眉，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没有？这项任务我们进行了十七年，我们拥有最专业的设备和人员。”
“……”看着队长坚定中又带着一丝心虚的表情，阿尧轻笑一声，说“你很不会撒谎，队长——从刚才你们举起枪对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面对过龙吐息的人都知道，那是任何科技都无法抵挡的绝望。”阿尧垂下视线，嘴唇被风雪冻得苍白，吐出来的话却一下下敲在这群“专业人员”的心上，重逾千钧。
“你们心知肚明，拿起枪，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队长。”说到这，他忽然话风一转，软下了语气“收集龙骨这件事的重要性和紧急性，你们比我要更清楚。”
“....”听完阿尧这番可以算是软硬兼施的话，队长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特别是在除开危险性后，面前这个青年所掌握的龙吐息的能力绝对会成为他们——乃至世界，对发现污染级龙骨后后续处理的一大助力的情况下...思忖片刻后，他狠狠地一咬牙，说“这件事我需要上报组织，议后再回复你，但在此之前——”
队长一挥手，身后的武装人员便全部撤下了枪支，转而纷纷举起了逾一人半高的防爆盾，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墙。
“你需要和我们去总部一趟。”
沉重的漆黑色改良集装车内，阿尧十指交叉置于小腹前，双腿交叠起，垂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穿着靴子的鞋尖去踢坐在他对面的看守人员的小腿。
靴子底很硬，踢在小腿骨上痛得对面的人皱起眉。
他正想发火“你..”
“哎哎。”旁边红色大波浪长发的女人拦住了他，附耳道“小命要紧。”
“..”男人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发作，愤懑地把枪支往地上一怼。
这一怼的声响把阿尧从走神中唤了回来，他抬眸看过去，分明是漆黑的眼珠，看久了却仿佛有火红色的漩涡在转动，要吸去人的心魂……
等再回过神来，看守员发现自己居然低垂着头单膝跪在了面前的黑发青年脚边，他的枪支被他远远丢开，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有水痕的靴子。
“古神有接收信徒的义务。”青年冷淡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话语中分明没有情绪，但落在看守员的耳中，却多了几分嘲讽“你的心智越不坚定，越容易成为信徒。”
“你的意思是，你是古神？”听到这话，看守员嘲讽地看向阿尧的脸，却见他把眼睛闭起来了。
“我不是。”阿尧轻声说“我只是继承了古神的意志，诞生自龙息的...”
话还没说完，砰一声，刚才匆忙离开的红发女人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明显刚睡醒的医生冲了进来。
“林峰他——呃”
看清了门内的景象，那个看守员——林峰已经恢复了神智，此时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不服输地看着阿尧。
“……”
几人齐齐沉默了一瞬，而见对话被打断，阿尧也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你们的朋友已经没事了。”他说“林峰...是吗？你应该不是那些专业人员中的一个吧。”
林峰被他说得哽了一瞬“关你什么事！”
“那位队长和我的对视时间至少有两分钟以上，但他的神智丝毫不受影响，而你..”阿尧抿了抿嘴“不到两秒。”
林峰眉头一皱“..你刚才是在笑吗？”
“好了！你还管他笑不笑！”红发女人气势汹汹地把头发一甩，拎着林峰的后衣领就把他提溜了起来“跟崔医生去检查身体。”
林峰一愣，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崔小姐..”
倚在门口要睡不睡的崔医生听见这一声呼唤，立刻清醒了过来，立正道“医药准备完毕，器械消毒完毕，床铺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接收病人！”
“..不好意思啊崔小姐，这个时候把你叫醒。”
视线终于重新对焦，崔裴敏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愣愣地点了点头“哦..伤员在哪？”
“在我手里。”红发女人没好气地说“精神污染。”
“古神与信徒的缔连不算精神污染。”阿尧忽然开口“他只是短暂地有了信仰。”
“呃，我不想要这份信仰。”林峰敬谢不敏“走吧崔小姐，检查一下我的精神波动。”
见他实在嫌弃，阿尧就不说话了。
“古神？”反而红发女人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信徒？刚才不是精神控制，而是你蛊惑了他？”
“..不是蛊惑。”阿尧慢吞吞地回答她“只是接收信徒。”
“成为信徒之后，就会变成刚才林峰那副死心眼的样子吗？”红发女人继续问“那有什么好处？”
“不是的。”阿尧本想看向她，视线移动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缔连时间不够和信徒意志不够坚定都有影响——合格的信徒，应当有自己的神智。”
“哦。”红发女人无奈地说“合着林峰连当信徒都不合格。”
医务室走廊上的林峰“阿切！”
“...”抿了抿嘴，阿尧忍不住为自己正名“只要对视的时间足够长，他也会恢复神智的，古神从不嫌弃信徒。”
“哦哦。”红发女人随意敷衍了几句，然后说“待会儿会有人来换班，你现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先告诉我，我会让他们换班的时候带过来。”
“....”阿尧垂眸想了想，说“请给我一杯热水吧。”
红发女人“好。”
林峰很快回来了，带着一张折线图，气势是汹汹，表情却摸不着头脑。
“喂！”他把那张纸唰一下抖开“我的精神值从头到尾，除了刚恢复的时候有点波动，其它时候都平稳地不可思议..为什么？！”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阿尧不欲与不识好歹的人多话。
“啥？”林峰气急“你那个就算解释？”
阿尧还是不说话，最后还是那个红发女人出门安抚他，并把阿尧刚才告诉过她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林峰。
“还有啊。”红发女人微微一笑“这踏马是我们的贵客，你再敢出言不逊我真的会揍你。”
林峰“.....”
“没关系。”阿尧却说“他是我的信徒，我不会怪罪..”
“谁是你的信徒啊！”林峰血压一下高得涨红了脸“就那两秒？！”
“....”阿尧若有所思地睁眼“那你想再来一..”
林峰闭上了眼睛。
左右看看，红发女人眼中却是掩不住的蓬勃好奇心“那不然我来吧！”
林峰猛地看向她“？！”
“好。”阿尧倒是答应地干脆利落，目光对上红发女人探究的视线。
而在她的视野中，面前黑发青年的眼睛就仿佛两汪深幽的潭水，从中有火一般的红莲绽开...
再次恢复神智后，梵颖发现自己的视野较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空气似乎更冰冷了一些，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状气体充斥在房间里——不，甚至顺着门缝溢出去了，而白雾的源头——就是阿尧。
白雾并不遮挡视线，反而让人对所处的环境有了更明确的认知，梵颖甚至能看见林峰的胸腔中闪烁着一簇火，低头一看，自己胸膛中也有一朵，而阿尧——探究的视线还未触及就被强行压了下去，一声充满威严的龙啸让梵颖头疼欲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硬生生忍住了。
［不准窥视神］。
她从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缓了片刻，梵颖努力不抱探究之意地再看阿尧——他的神色好像永远平静，但梵颖却在其中品出了一份没有来源的慈悲。
“梵颖..”
阿尧轻轻开口，一种莫名的联系就在两人之间构建起来了，但这却让梵颖忽然有些不安。
不用她开口，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种不安，阿尧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慢慢断开。
空气有些回温，那种对空间的掌握感也被剥离，梵颖忽然有一种从神被降为普通人的感觉，一时心中怅然若失。
沉默良久，她苦涩地笑道“原来你对我们完全是降维打击..”
“？”阿尧看了她一眼，梵颖以为是他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刚想解释，就听见他说“这是降维打击吗？”
梵颖一愣，追问道“什么意思？”
“短时间缔连的信徒..”阿尧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还不算见过了神的力量。”
梵颖愣住。
梵颖倒吸一口凉气。
梵颖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阿尧（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