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清清的草香》浅浅阳光

1、午后梦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变……”
　　谁要变……就怎么样呢？

　　恍恍惚惚中，听到窗外的蝉一声声切切的长鸣，蝉声里隐约有谁在做着这童稚的约定。
　　屋子里似乎格外的静，听得见衣物摩擦那样细碎的微响，有谁正站在床边看他。他只知道那个人穿着洁白的衣裳，白得在昏暗的室内也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他却知道那是谁……是谁呢？
　　他明明知道的，可这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站了一会儿，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刚刚才来。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身远去。
　　别……别走！他拼命的伸手想拉住那个人，却怎么也动不了，眼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心里一急，猛然睁开了眼睛。
　　午后明亮的阳光从宽大的木窗里洒在地上，虽然阳光依旧耀眼，却没有了刚才那种微带些朦胧的感觉，原来……是梦啊……

　　施然拥着凉被缓缓坐起，慢慢的回过神，打量着还有些陌生的房间，房间的摆设都是些明亮轻快的色泽，原木的地板与橱柜透出自然的清爽。窗外绿荫浓艳，有不怕人的小鸟在树枝上轻快的跳来跳去，偶尔好奇的歪头看看屋内。
　　轻叹一声倒回枕上，施然真希望眼前的一切才是梦境。

　　这个暑假，他被送到山林小镇上的舅舅家。而且，他高中三年都要在这里读书……郁闷的揉揉额头，他已经可以想象三年后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些家伙会怎么说了！
　　“施主啊！”那个最爱这么叫他的损友一定会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做出抱怨的口气：“你怎么可以丢下老衲一个人跑去深山修炼呢？瀑布有没？熊有没？记没记得给兄弟带两只熊掌回来捏？”
　　想到好友会有的样子就不由轻笑了起来，好吧，其实他只是因为朋友不在感到寂寞了而已。

　　他小的时候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听妈妈说他要回家的时候还大哭了一场，回家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吵闹着要回来。后来还是外婆把这里的艾蒿晒干缝在枕头里邮来才让他能够在夜里安睡。到现在他的枕头用的还是小时候的那一只，在太阳下晒一晒，睡觉的时候就会被一种清新的青草香气笼罩，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说起来，刚才梦里也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味，那气味……该怎么形容呢？

　　“小小，醒来了就快出来。”舅妈站在窗外微笑着叫他。
　　“舅妈。”光着脚走到窗前，眉间忍不住皱成一团，“我都这么大了，就别再叫‘小小’了吧！”
　　舅妈只是轻笑，很是善解人意的递给他一块沁凉的西瓜，施然接过就啊呜的一大口咬了上去，难得在午睡之后来这么一口汁水满溢的水果还真是享受哦。

　　“你呀，和以前一样，哪里有长大多少？”
　　施然静静的抬眼看了舅妈两秒钟，一只手还捧着西瓜，伸出另一只手低低的比一下，又抬高在自己头顶比了一下。
　　舅妈居然也看懂了他的意思，笑呵呵的笑他，“连吃个东西都还和小时候一样，你也只长了个子而已。”
　　“哪有……”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孩子气，施然把含混的抗议和西瓜一起塞进嘴里。舅舅家里的窗台都很矮，一手撑在窗沿上，身体为了不让西瓜汁滴在屋子里而探出了窗外，一会儿就觉得别扭。干脆长腿一跨，坐在宽宽的窗台上。

　　舅舅带笑的声音传来，“小小今年就要读高中了，那就别再叫他乳名了，万一让小小想认识的女孩子听见就不好了，多丢面子。”说完还冲他眨眨眼，一幅你知我知的暧昧表情。
　　施然倒难得有些发傻，舅舅可是教育局的，怎么好像是鼓励他交个女朋友的样子？
　　“看看你，可知道小小这长不大的样子像谁了！”舅妈翻个白眼，一块西瓜塞到舅舅嘴里，慌的他手忙脚乱，几乎丢了手里的公事包。
　　“呵呵，我这叫做童心未泯嘛！”舅舅看着满手的西瓜汁，干脆把包放在窗台上，两只手捧着大口的吃起来。风卷残云般连啃几块才接过舅妈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
　　“你这是教坏小孩子！不过小小也真该多出去转转，找你以前的朋友好好玩玩，别天天闷在家里面。”

　　“我以前在这里有好朋友吗？……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就是啊，我也不记得那年来小小和哪家的孩子比较近。”舅舅皱了眉，有些疑惑，“不过小小似乎真有个特别要好的小朋友，午睡从来不肯睡，偷偷跳窗子跑出去玩。”
　　“还有一次睡到一半就要出去，结果脚软挂住窗台，跌破了鼻子，做了一个月的花脸猫！”想到以前的趣事，舅妈几乎笑弯了腰。
　　“妈好像是知道的，还专门让我们改了窗子，结果窗户的玻璃要另做，等了半个多月，幸好那时还是夏天。”

　　原来，这窗子这么大就是那时候改的啊。抚摸着窗棂，感到有点落寞，在这里他也曾度过那么有趣的时光，可现在却只能听别人回忆，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这些小的里面，妈最疼小小。”舅妈的声音平和下来，悠悠然有点怀念，“总觉得她什么事都知道，看事情又有总有独到见地，那时候我们天天总有说不完的话……”
　　舅妈的眼睛有点泛红，施然知道她是在想外婆，她们婆媳两个关系很好，妈妈曾想接外婆到家里去住，可舅妈不肯，外婆也舍不得老家，就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
　　舅舅搂搂舅妈的肩膀，故作委屈状，“哎，你们那时候就总嫌我碍事，现在没人跟我抢了，你还是天天跟我多说说话吧。”
　　舅妈忍不住笑了出来，“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一样爱计较，快去上你的班吧，就要迟到了！”
　　“得令！”装模作样一屈腿，又摆出欲打马飞奔的ＰＯＳＳ，还不忘揉揉外甥的头发才夹起公事包一溜烟跑了出去。

　　施然看的羡慕，自己家里可从没有过这样轻松融洽的气氛，做这家的孩子还真是幸福啊！舅舅家似乎有一个孩子，比他小几岁的样子……还是大几岁呢？
　　“舅妈，你家的……表弟呢？……应该是我的表弟吧，他出去玩了吗？”
　　“啊，不……不是……”舅妈一时有些慌乱的样子，又像才想起什么一样举了举手里的托盘，“糟，我忘记了把水果送过去了。”
　　走出几步，又突然返身回到窗前，“你表弟身体不好，不能随便见外人，现在住在后院，你平时不要过去，等他好些了我在领你去看他。”舅妈又认真的叮嘱一句，“小小，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到后院去啊！”

　　这里还有后院吗？舅妈不提他还一点都没注意到，怕见人，可能是身体太差容易生病吧。施然没有太放在心上，倚在窗上望着天发呆。

　　在这里生活那么长的时间，在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刚刚舅舅他们说的那个神秘的伙伴会是谁呢？这些年也没有一点联系。他来这里时已经是小学三年级了，那个人不会也象他一样一点也不记得了吧，那会不会什么时候会有一个人带着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来找他呢？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