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二十九》叮糖

1、初遇

　　Chapter 1

　　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金在中可以拍着胸脯发誓，他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好吧……他确确实实是第一次一个人来。不然初来乍到的他怎么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家店，准确无误地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准确无误地让那满脸横肉的大叔叫来了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丫头。

　　面对面坐着，其实还挺尴尬。

　　谁让他是个没开过荤的小子，今天这算是十八岁成年最重要的日子，怎么着也得开开洋荤尝尝女人的滋味儿，日后在那些一块儿打工的朋友面前也好显摆显摆，免得别人总嘲笑他是个啥都不懂的乡下小子。

　　不就是泡了几个女人比别人多知道点儿女人身上的构造呗，有啥好炫耀的……

　　今天他不也……在这儿坐下了。

　　对面的丫头仔细打量他，他也知道他这浑身上下只有上半身这件夹克能够称得上台面，那是他姐夫穿了两年之后淘汰下来的，他拣着穿了，别说，穿在身上还挺热乎。

　　“小弟弟今年几岁了呀？”

　　“十……二十！”

　　那丫头斜眼儿盯着他瞧，摆明了是不信。虽说从穿着上看着还挺成熟，可就那张白嫩嫩的脸蛋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已经满了二十岁的人。

　　“怎么也不用说啥台面话，叫我出来也就只可能是为了那么一件事儿。既然点了我的钟，地点就由你来定。我开的价格不高，不过我很在乎地点，一般的路边小旅馆可不行，怎么着也得上三星。”

　　三星……

　　金在中估算一下，包里的钱应该够。

　　姐姐只知道他出来过生日好好玩儿一个晚上，并不知道他是出来玩儿什么。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还是赶紧办完正事儿走人的好。

　　正要起身，门口突然骚动起来。

　　“里面的人都不许动！警察！”

　　警察？

　　这是要干啥？

　　“糟了！坏事儿了！扫黄组的来了！”

　　金在中一怔……不会这么巧吧？

　　他还以为他最近做啥事情都不顺纯粹是因为太久没拜菩萨，于是今天早上特地去了庙子一趟把里头的菩萨罗汉都挨个拜了，难不成这样还是不能消灾？

　　正愣着，刚才还坐在对面的女人就被冲上前来的一个小警员给拽了起来。

　　“组长，就是这个人！阿宝跟了她一个礼拜绝对没错！”

　　不是吧……

　　被唤作组长的男人走上前，看了被小警员拽着的女人一眼，耸耸眉，从腰间摘下手铐“咔嚓”一声给人家拷上，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和女人同桌的那个男孩。

　　“警官！你别误会呀！我是第一次来，这女人死缠着我说要请我喝酒，我正想要怎么摆脱她你们就来了，你看这多凑巧！警官我还得谢谢你！警官，我这人平常遵纪守法从来不干违法和违背社会公德的事儿，这次能不能——”

　　金在中的声音在看清这位警官长相之后顿时卡了壳。

　　“警官！他骗人！是他让我来的，我们连价都谈好了！”

　　那女人知道自己脱不了身了，不忘再拉个人当陪葬的。

　　金在中看到那警官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瞧，连反驳都无力了，只能低头等着人家一声令下。

　　“把这小子也带回去处理。”

　　“是。”

　　果然……

　　这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而要说起金在中和这位扫黄组组长的渊源，提起他之所以一见这人就知道肯定得倒霉，还得追溯到一个多星期以前。

　　按理来说，一个多星期之前只见过一次也不该有这么深刻的记忆，无奈那次会面的印象实在是……有够特别。

　　接下来要说的当然是一个多星期以前。

　　郑允浩对于家里人每个周末按时安排的相亲实在是没法子了，每次都用局里的事情来推脱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这次决定索性和前来相亲的谁谁谁家闺女说清楚了，别让人家总等着盼着。

　　他心里清楚，二十九岁确实不算太年轻了，被家里人催促结婚也是在情理之中。可他就不想这么早安定下来，要让他现在就被媳妇儿念叨过日子他想起来就觉得头疼。何况局长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遇上个恶婆娘，别说想在外面胡来了，就是有时候开会耽搁了下班时间都得招来老婆的耳提面命。

　　所以他就奋进心思琢磨着，怎么能让对方和两方家人都死了心，把这事情暂时撇开不谈。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说清楚最好，于是这次他没推搪，答应按时赴约。

　　对方指定在一个挺有格调咖啡馆见面，对他这种因为公事时常加班泡在办公室浓烈咖啡味儿里的警官来说，要是日常生活里再去什么咖啡馆，着实是种折磨。不过既然这次的目的不在喝水吃东西，约在什么地方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收拾妥当之后从市中心的公寓里出发，开车到达目的地只需半小时左右。

　　市中心的那套公寓是他花了很大一笔钱才置办下来的。毕竟一个男人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像样的窝，哪怕是单身，也不能对不起自己。何况在警局里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警官，不必和小警员们一道栖身在警局的集体宿舍，工资奖金又挺可观，何必藏着掖着，再说了，他不像一些同龄的单身男人，还总是花不少钱在女人身上。

　　再过几年，等他再往上升一点儿，那时候找一个看得过眼的女人成家就行了，要是没有顺眼的，将就着先自个儿过下去也成。

　　毕竟因为职务的原因，平常见过的女人太多，又都是些没法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

　　还有一条街就到达咖啡馆的时候，前面的路被堵上了，挂着【施工中】字样的板子。走在前面的车纷纷都到路口去掉头，他想着本来也没多远了，要再掉头，还麻烦。索性找了个空位又设立了临时停车点的地方停下，抄小道往那边走。

　　小道很窄，车子开不进去，道里还堆了些散发着恶气的垃圾。

　　他捏着鼻子往里走。

　　要不是看这小道不长，又方便到另一头的路上去，直达目的地，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往这条道里挤。

　　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表，时间不早了。他向来是个守时的人，对于自身的迟到也无法忍受。

　　拐角处突然进来一个女人，蹬着一双细长的高跟鞋，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处于职业敏感，他一看到这类女人就猜到了个大概。况且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这种地方最方便此类人藏身。

　　看来这附近有个可以让他们组里人办事的点。

　　可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会儿又不是上班时间，只要记住地方下次派人过来暗访一下要一网打尽应该不难。他并没有要这时候招惹对方的打算，无奈那女人摆明了是冲着他过来的，看来对方要往这枪口上撞，他的枪口还躲不开。

　　“这位老板，有没有兴趣玩玩儿？”

　　女人把手搭到他肩上，一脸挑逗地往他脸上吐气，他嫌恶地挥开对方的手。

　　“哎哟！装什么装啊！都进了这条街了还假正经呀！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我也看你挺顺眼，要是你真看不上我，我还有不少姐妹，总有你看得上的。怎么样？有兴趣的话跟我进去看看呗？”

　　郑允浩顺着她的手指往里看了看，拐角处是个乌烟瘴气的住宅区。说是住宅区也不合适，只是几栋老得不成样子的房子挤在一块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有过几次在这种地方抓人的经验，有些不小的团伙还真就藏在这种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

　　那女人看他没啥反应，伸着手就要往他胸口上放，被他一把抓住。

　　“哎哟！你轻点儿呀！痛死我了——”

　　郑允浩并没放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脸嫌恶地盯着她看。

　　被他这种目光吓到了，女人不敢再放肆，可也不想就这么吃瘪。毕竟这也算是她们混了挺长时间的地盘，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对待，怎么着也说不过去。看到拐角那边又有人出来，她赶紧借题发挥叫唤起来。

　　“非礼啦！有人非礼啦！”

　　从拐角处出来的小子听到这声儿一股脑就往外面冲过来，奔过来就立马用劲去拽郑允浩的手，死命把他拉开。

　　“臭小子别插手！”

　　“放手啦你！干嘛欺负女人！”

　　总算是用了全力把这男人的手拉开了，金在中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眼前的人看。

　　穿得西装革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姐夫以前也总这么穿，事实证明这样的人都是败类渣子，还当街欺负女人，这成什么样子了？本来被姐夫逼着来这地方给哪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还钱，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这人的装扮和他姐夫如出一辙，他自然而然就把气都撒到这人头上。

　　“叫你别管，一边去！”

　　手是松开了，可也顺道把金在中给挥地上去了。

　　这下金在中可火了，从地上跳起来就拦在他面前。

　　“姐姐你快走，这个坏蛋交给我来对付！”

　　“别走！”

　　郑允浩转头就想追，却怎么也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臭小子用蛮力抱住他的腰死活不让他动弹，他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往他头上打了一记。

　　“痛！”

　　金在中痛得眼泪花子都快掉下来了，松开手蒙着脑袋狠狠盯着他。

　　“你耽误我办案了知不知道！”

　　“办……办案？”

　　金在中不明白了，揉着脑袋站都站不稳。

　　郑允浩把西装口袋里随身带着的证件拿出来放到他眼前，他便整个人脱力了。

　　还真是警官……

　　金在中自知理亏，心想着这警官抓犯人没抓到，会不会为了交差顺道就把他这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当成同伙抓了回去。他这才刚成年，满了十八了，要真被抓回去定了罪，还得负全部的法律责任。

　　一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冒冷汗，警惕地看了还在气急败坏的警官一眼，慢慢抬起脚。

　　“你这个臭小子——”

　　郑允浩疼得龇牙咧嘴，低头看着新皮鞋上的污垢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抓不着我你抓不着我！”

　　金在中跑远了，回过头来幸灾乐祸地冲他吐吐舌头，然后赶紧趁着他还没缓过气儿来一溜烟就跑得没了人影。

　　郑允浩看着被踩脏的皮鞋咬牙切齿。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于是，就有了一个多星期之后郑警官“顺道”在酒吧把金在中带回局里审问的这一遭。

　　金在中心知自己再遇上这位警官肯定逃不过，于是只好灰头土脸地跟着回了警局，还被几个看起来就菜鸟的小警员关在一间屋子里询问了好长时间。

　　等事情解释清楚，从那四处不透风的屋子里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身材高大挺拔的警官先生，他知道刚才那两个多小时的盘问根本只是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