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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私奔 ...

  •   风清门老祖恒渊出个关,天象都变了。这么大的动静,让风清门上上下下从睡梦之中惊醒了。

      除了掌门。
      掌门喝醉了,还在房里呼呼大睡。

      云泠试着叫了一次,发现掌门只是翻个身继续打呼噜,就没有浪费时间,“我先去,你们等会儿跟着其他弟子走。”

      风清门这么多人,当然不能乱糟糟地迎接恒渊。弟子会按照等级和入门时间排一排队,云泠不明白具体怎么安排,让厉潜和谢于荒找别的弟子去了。

      至于他自己……
      他不会去找其他师兄,将直奔恒渊所在的地方。

      运气好的话,他能够阻止恒渊解读卦象。老祖看不到卦象,自然不会认为左无笙该杀,日子也就能继续风平浪静。

      可他的运气还是不够好。

      云泠到了后山,看到守护人隔着老远在行礼。他感到不妙,走过去,不意外地听到了上辈子也听过的话,“老祖找你,进去吧。”

      云泠怀着沉重的心情点头,一步步走了进去。

      恒渊闭关的地方不是断思洞,是另一处幽深莫测的洞穴。这个洞穴更加寒冷,需要修炼之人有更加深厚的功力。

      云泠上一世就是在这里走火入魔的。

      他没有应下杀掉左无笙的命令,反而和恒渊争吵了起来。恒渊没有逼迫他,叫他念一会儿静心咒消散怨怒和戾气再说。

      云泠念了,结果走火入魔而死。

      静心决是念了千百次的东西,没那么高深复杂,念到走火入魔的几率与常人喝白粥不小心吃到一颗石子被噎死差不多。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倒霉,再来这儿,发现还是自己修为不够。

      这个山洞里边内有一个隐秘的阵法,很难发觉。上一世的他没有突破九重,没多想就念了静心决,不小心触动了阵法才会走火入魔吧。

      或者阵法与静心决没有冲突,是恒渊催动阵法,要他死。

      云泠想到这个可能,抖了一抖。

      但他很快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按了下去,摇摇头,提醒自己一句,“师尊把我养大,像是父亲一样。他怎会害我?”

      云泠不光把恒渊当成师尊,更当做自己的家人。他相信恒渊同样如此,想想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话,定定神,步子变得轻松了一些。

      “徒儿。”他还没走近,便听到了恒渊的呼唤。

      云泠心下一动。
      抛去身外事,这是他和师尊隔了八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一直记得恒渊的模样,但觉着恒渊应当认不出长大不少的他了。八年前,他的个子只到恒渊的肩膀,而今若是并肩而站,高度应当差不多了。

      而他的声音也不再是稚嫩的童声。说话比不得师兄们沉稳,但也是男子该有的声线了。

      云泠清了清嗓子,故意沉声应一句,“在。”

      同时,他加快了步子。
      一步步走向山洞里的光亮,也就是他的师尊恒渊所在的地方。

      恒渊没再说话,等他到了跟前才轻笑一声,“你长大了。”

      恒渊依然在打坐,但是飘浮于高处,瞧他依然是俯视的角度。满面的胡须掩不住那一抹慈爱的笑意,掺了一丝看到孩子长大的欣慰。

      云泠忘了装沉稳,嘴角跟着扬起来了,“师尊还是没变。”

      “我不会变的。总是想着修炼,想着风清门平安长久。”

      云泠敛笑,感到了一丝不妙。

      他在前世就听过这一句话。

      如果恒渊还是卜了卦,看到了所谓的劫难预言,那么下一句会是……

      如他所料,恒渊沉下脸,说出了与前世相同的那句话,“你有个徒弟叫左无笙,对吗?”

      云泠也如前世那样答话,“对。他是个好徒弟。修为低微但胜在心善,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恒渊打断了他,“你不懂!他会灭掉风清门,再……”

      云泠忘了礼节,强势插话。“他不会!你没见过他,怎能为一个卦象要他的命!”

      恒渊一愣,“你怎知我要他的命?”

      云泠不提前世,编一个合理的说法,“我见着了天象变幻,猜是师尊卜了卦才说这些。师尊看重风清门,当然想防患于未然……”

      恒渊轻哼,“你不想吗?难道你要看着风清门覆灭?“

      云泠思忖片刻,才大着胆子说一句,“师尊,你是不是算错了?”

      恒渊的眼睛蓦然瞪大了,“你……你见着了天象变幻,还不明白吗?八年过去,你忘了我教过什么,反而学会目无尊长了!”

      “我没忘。我还记得师尊也算过我的命数。我是凶煞之命,克死家人却不掉一滴眼泪,师尊还是收我为徒,悉心教诲。”

      恒渊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这些?”

      云泠抿了抿唇,“我听说的,起先不信,后来下山才知一切流言都是真的。我命不好又做过这么多错事,得了师尊照拂才活到今日。”

      他六岁才来到风清门,但在五岁就遇到了师尊恒渊。

      那时,恒渊为他的父亲治病。父亲虚弱不堪,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恳求恒渊救救他。

      他两岁时把祖宗灵位全烧掉还不认错,气死了爷爷,长到四岁,在玩闹的时候觉得被人管着好烦,伸手一推让奶奶跌落悬崖而死。

      村里人说他邪门说他冷血,父母不信,带着他离乡背井。可是,他们在途中又遇上种种祸事甚至被妖邪交缠。母亲体弱很快病亡,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去求助高人。

      父亲运气好碰到了恒渊,但病痛缠身实在活不下去了,哀求:“求你照顾我的孩子。他……他真的不是魔头转世,昨夜看我吐血,还、还会把馒头让给我吃。”

      恒渊感到唏嘘,愿意破例收他为徒,还陪着他送父亲最后一程。

      可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再之后,恒渊为他找一找改命改性的法子,还耽搁了回风清门的日子。他渐渐被感化,有一点常人的反应,会为逝去的家人哀叹了,却也陷入“我命不好”、“我害死了所有人”的自我折磨之中。

      恒渊没了办法,给他用了定魂钉。他变回一张白纸,连吃喝拉撒都要重新学,恒渊没有半分嫌弃,再花了半年慢慢教。

      这些事,恒渊没有与他说过,他也因为定魂钉忘得干净,只以为自己六岁大病一场才被捡回来了。

      再再之后,他展现了修炼的天赋,惹来一些闲言碎语。他起先觉得荒谬,下山历练的时候去了家乡打听,却发现流言说的是真的。

      云泠想到恒渊为自己做的一切,软下语气再次恳求。

      “师尊,你对我好,我才会这么用心对徒弟。就算卦象是真的,我也会教好左无笙,就像你教我那样……”

      “住口!”恒渊勃然大怒,“左无笙跟你不一样!他是魔心邪骨,一旦觉醒就无法挽回了!”

      云泠没被吓到,依然觉得恒渊算错了,“魔心邪骨?不会的,他从头到脚都跟普通人没区别,从来不做坏事。师尊,会不会是你算错了?”

      恒渊忽而停下怒吼,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如果我非要你杀他呢?”

      “不行。”云泠也柔声答话,但是神色是坚决的。

      恒渊冷哼,“那就别认我这个师尊了。”

      云泠一愣。
      他以为他们能好好谈,恒渊竟然要断绝师徒关系?

      师尊把他从六岁养到十二岁,陪着他度过那么多难关。八年不见,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神还是慈爱温柔的眼神,却在转眼之间说起绝情话?

      好一会儿,他才从慌乱之中回过神,小心问:“师尊在说气话吧?我小时候不肯练剑,师尊也用这句话吓过我……”

      恒渊面无表情,“不是气话,是真的。你不杀左无笙,就滚出风清门。”

      云泠慌是慌,却要问一个关键,“你会杀他吗?”

      恒渊没有说话,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

      这个样子和闭关前很像。

      明明是伤势加重撑不下去了,却说自己闭关是为了突破瓶颈。旁人问一句“老祖身子可好”,恒渊的面色就变得凝重,开始捋自己的胡子。

      恒渊被戳中痛处,才会如此。

      云泠明白以后,没多想就说了出来,“你怕自己杀不了他,折了立派老祖的面子。”

      恒渊颤了颤,竟然揪下几根胡子。

      但恒渊没有因为扯掉胡须疼痛有半分的动容,只是横眉怒视,看来的眼神比方才更为凶狠也更为无情,“胡说!”

      云泠跪倒在地,“师尊息怒。”

      恒渊却没有因为他的跪地而软下半分,怒吼更急,“八年不见,你就不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了!好,我现在就动手,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云泠一惊,慌忙抬头。

      恒渊毕竟是修炼三百年的高人,他只是抬头的功夫也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才位于前边的人影消失不见。

      不行,他的结界挡不住恒渊。
      云泠连忙跟上。

      他才落地,就看到恒渊举起了那一把曾经砍死凶煞妖王的极意剑。

      极意剑的剑刃还没碰到结界,强大的剑气已经把结界震出裂缝,呲啦的破裂脆响合着狂风的呼啸声,席卷了原本平静的院落。

      “师尊!”云泠唤了一声。

      恒渊稍稍分神,剑锋一歪。

      砰!结界破开,屋子没有碎裂。但是屋子不是无坚不摧的,在大风席卷之下发出即将崩塌的悲鸣——门扉颤动,窗户一开一关打出纷乱的节奏,最后直接掉了半截。

      云泠赶紧按住恒渊的手,“师尊冷静!这是风清门世代相传的祖屋……”

      “那又如何?风清门都要没了!”

      恒渊抬手一推,下了狠劲没有半分犹豫。

      云泠完全没有设防,就这么被推开了。不至于跌倒,却也退了好几步,再被周围的狂风一刮有点摇摇晃晃。

      突然,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住了他。

      云泠得以站定,转眼一看就愣住了,“你、你怎么……”

      扶住他的是左无笙。

      恒渊在那儿用利剑劈出了狂风飞石,左无笙不声不响地出来了,衣衫整洁,连头发丝都没乱。

      云泠想问左无笙怎么出来的,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恒渊有动作。顺势回抱,带着左无笙转了半圈就换到了直面剑光的左边。

      极强的剑光被他挡住,向四周飞射。震飞屋顶,碎掉地砖,哪怕是细碎的一抹光束也削掉长了数十年的壮实树干,树干轰然倒下,截面光滑得吓人。

      云泠安然无恙,却有点懵。

      怎么这么轻松?他突破九重以后这么强的吗?

      云泠就恍惚了这么一瞬,便看向左无笙,“没事吧?”

      左无笙却看向别处,“师尊,我们逃吧。”

      云泠犹豫,看向自己的师尊恒渊。

      恒渊方才气势汹汹,好像要把他们两个当场砍到灰飞烟灭似的。这会儿竟然收了剑,挂着一张平静脸默默看着他们。

      云泠讶然,“师尊,你改变主意了?”

      恒渊没有说话,只是转开视线看向他身边的左无笙,“他是魔修,为了挡住我刚才那一招暴露了自己,眼睛变了。”

      云泠皱皱眉,真想看一下左无笙的眼睛。

      左无笙忽而回过头,脸上多了一个面具,“先走再说。”

      话音未落,那只手又搂了上来。

      云泠感觉自己足下一空,周围的事物急剧变化。

      断成两截的大树、被剑光打得稀烂的断壁残垣,凭剑而立的老祖恒渊都不见了,只有眼前的左无笙仍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透过面具盯着他。

      片刻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院落。

      左无笙没有放开搂他的手,说:“到了,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

      云泠也不计较细枝末节,摘掉左无笙的面具。

      还是那一张美貌出众的脸,还是那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粲然的眸光之中没有魔修施法的踪迹,倒是有几分贪玩的意味。

      “师尊,我们这算私奔吗?”

      云泠眉头一皱,忽而在意现下的碰触。打掉腰间的手,退后一步,嫌弃地打量眼前的逆徒。

      左无笙不是魔修,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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