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师尊只想咸鱼[重生]》橙子蛋挞

16、熟悉

　　云泠有点累，但是没有一点睡意。

　　他在想今日碰见的袭击者。修为高深，心思难测，还故意嗅他的味道，在耳边低声说“好香”，不费吹灰之力就逼退了他。

　　云泠当时犯恶心，过后是一阵后怕。

　　要是那人不逃，非要继续恶心他怎么办？要是他们交了手，他敌不过，落到那人手上又会是怎样悲惨的境地？

　　云泠越想越慌。不光怕自己输了，还怕这件事成为心魔。

　　他在修炼上颇有天赋，顺风顺水几乎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只在老祖手下败过，年纪轻轻就位列风清门长老之位。但他也是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走火入魔的痛苦，知晓自己无法定心的时候是多么糟糕与狼狈。

　　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他都没有胜过那人的本事。

　　该闭关练一练了。闭关能静心也能勤加修炼，最适合眼下不够强大、又心乱如麻的他。

　　正好，徒儿们也不睡觉，大半夜搁那吵吵。

　　云泠烦躁至极，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没管这会儿是深夜，起身更衣要去后山。

　　“师尊！”三个徒弟在后面追着。

　　云泠听到了大徒弟厉潜因为长途跋涉而发哑的声音，听到了二徒弟谢于荒杵着剑一瘸一拐赶上来的动静，还听到了三徒弟左无笙的无助哽咽。

　　但他狠了心，装作没听见，

　　先前帮徒弟是举手之劳，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顾着逆徒的功夫。

　　徒儿们追不上，在后面互相指责。争执的声音挺大的，顺着夜风，飘进了前边云泠的耳朵里。

　　厉潜先发难，“谢于荒，看你干的好事！”

　　谢于荒咳嗽两声，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是左无笙……”

　　“呜，师尊不要我们了。”左无笙还是不懂事，自顾自委屈着。

　　厉潜听到“我们”二字，竟然有一丝丝的舒坦。比起委屈巴巴的小师弟，当然更讨厌年纪相仿、麻烦缠身的二师弟，“你自己惹了仇家，怪他作甚！”

　　谢于荒冷笑，“动动脑子，想想我的行踪怎么传出去。”

　　“是我说的。”厉潜也冷笑。

　　谢于荒咬了牙，拼尽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声，“混账！”

　　接下来是噌噌两下拔剑的声音，和左无笙慌乱的喊叫，“你们不要再打了！”

　　云泠离得远远的，还是觉得脑壳疼。他确信徒弟们是麻烦，潜入后山的断思洞，对上守护人好好行了一礼，“我要闭关。”

　　守护人看出了他的心乱，开启断思洞的石门。

　　云泠走进去，感觉耳边的吵闹戛然而止，松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逆徒了。

　　*

　　厉潜和谢于荒还在打斗。

　　平日里，两人不相上下，这会儿厉潜赶路疲惫，不能在风清门暴露自己的妖气，而谢于荒身上有伤，得顾忌自己一条小命，竟然也是不相上下。

　　左无笙一眼看到结果，但还是喊了声，“你们不要再打了！”

　　系统帮他补全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左无笙闲着也是闲着，跟系统聊聊天，“就是。他们再拼一点，缺边胳膊断条腿，师尊可能会回头哦。”

　　系统好奇了，“你为什么不追云泠？到了这时候，还要维持自己的废物人设？”

　　左无笙这才笑不出来了，“师尊心乱，要是走火入魔怎么办？”

　　左无笙看到师尊紧皱眉头、熬到深夜都没睡，就明白这一次的动怒非同小可。

　　前世的师尊走火入魔前也是这般烦愁，他不能冒这个险。

　　系统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恋爱脑害人。”

　　左无笙才不承认自己被师尊迷得神魂颠倒，指向缠斗不止的两位师兄，“对，他们深受其害。”

　　那一边，厉潜和谢于荒确实打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害得师尊失望闭关，怄着一口气，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两个人都使劲儿，声响不会小。巡逻的人听见打斗声，立刻赶来了。

　　为首的护法想要分开两人，却被凌厉凛冽的剑风震得一懵，不敢上前，干巴巴说了句：“住手！我要禀告掌门了！”

　　这一句，竟然真有遏止的威力。

　　厉潜先停手，跑到护法跟前催着，“快去！让掌门放师尊出来！”

　　谢于荒缓口气，便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护法。

　　护法有点懵，“什么意思？云泠长老被关起来了？”

　　“师尊要闭关。”厉潜叹气，“我们劝不住。”

　　谢于荒是沉默寡言的那挂，点点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左无笙发现傻师兄们说不到重点，就知道自己应该出场了，“师尊闭了关，山下的贼人会察觉。他们一直想要圣器，肯定会来抢。”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护法原先不在乎云泠闭关与否，听左无笙一说才明白麻烦了。

　　左无笙得意，冲着厉潜和谢于荒挑一挑眉。

　　厉潜没有瞪回来，低声呢喃，“只要能让师尊回来就好。”

　　“咳！”谢于荒想到云泠便焦躁不安，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左无笙眼睛一亮。
　　谢于荒要是死了，师尊会出来的吧？

　　厉潜蓦然发话，“不能让掌门发现我们师门不和。掌门总想讨好师尊，会把我们赶走。”

　　谢于荒沉默点头，左无笙也觉出几分道理。

　　他们能入云泠门下，靠的是掌门的面子。要是掌门也不愿意保他们了，他们只有被逐出师门，灰溜溜下山的下场。

　　没一会儿，护法回来了，“掌门要见你们。”

　　见面的地方是议事堂，距离不近。谢于荒有伤在身，厉潜疲累不堪，左无笙习惯性装弱，走过去需要一会儿功夫。

　　掌门早就穿戴整齐，却没有心思坐到专属的宝座，在议事堂内来回踱步。见着他们就不顾身份赶了上来，张口问，“云泠为何闭关？”

　　三人低下头，都没说话。

　　掌门把他们都瞧了一遍，看出端倪，“他不想带徒弟？”

　　三人还是没说话。

　　掌门拍拍脑门，“我就不该让他收徒，唉！”

　　厉潜真怕下一句是“你们即刻出师”，依然沉默；谢于荒本来话少，这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又感觉喉头腥甜难忍得很，也选择了闭嘴。

　　左无笙发现那俩成了闷葫芦，嫌弃，利用自己“懵懂无知”的人设说一句话，“收都收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掌门愣了一下便沉下脸，“来得及，你们不当云泠徒弟就行。”

　　“不可！”
　　“不！”

　　厉潜和谢于荒异口同声。

　　左无笙翻个白眼，开始茶言茶语的表演，“只要师尊高兴，给掌门分忧，我不拜师也没关系的。但师尊不一定是为了这事闭关的。要是掌门猜错了，师尊出关发现自己徒弟都没了，恐怕……”

　　左无笙没说下去，用担忧的目光盯着掌门。

　　掌门果然犹豫，“但你们惹出乱子，他才决定闭关。”

　　厉潜和谢于荒知道自己打架不对，一时不吭声。

　　左无笙在打架的事上有一点煽风点火的嫌疑，但能把自己摘得干净。他有底气，也就可以继续茶言茶语，“是我不好。我修为不够中了幻毒，要师尊用五鼎灵丹来救……”

　　掌门反应过来，喃喃自语，“是哦，他用五鼎灵丹救过徒弟，怎会不在意？”

　　厉潜发现事情好转，添了一句，“请师尊出关，就可以问个明白了。”

　　掌门捋胡须想了一会儿，决心已定，“不急，我再想想。断思洞灵力充沛又有守护的阵法，一出一进颇费功夫，贸然出关不是好事。”

　　“师伯要想多久？”厉潜急不可耐地追问。

　　掌门斜睨一眼，“你也得想想！跟师弟打架，亏你干得出来！”

　　厉潜再次低下头。表面认错，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

　　而谢于荒自始至终看向窗外，心思已经飘到云泠所在的后山了。

　　掌门便说他们无法忽略的话，“还有，听护法说你们用的招式繁复高深，不是入门弟子学的。难道云泠教了你们？”

　　厉潜和谢于荒对视一眼，开始为难。

　　说是云泠教的会在将来穿帮，带来麻烦，说不是云泠教的，又怎么解释自己会高级弟子都不一定能掌握的招式？

　　一旁，左无笙看到师兄们的表现，相当嫌弃。

　　这俩怎么把想法写在脸上？

　　左无笙不喜欢师兄们，却知道这一关过不去会给云泠带来麻烦。想了想，挂上天真的表情开始胡说，“师兄们在练武场看到，一下子就学会了。掌门师伯当年也是这样吧？”

　　掌门愣住了。
　　当然不是这样，但是……否认了就是说自己没有云泠放养的徒弟有天赋，太没有面子了。

　　掌门坐上这个位置以后，最爱面子，为了不输给年轻后辈决定不计较这种细枝末节了，“是，但我没想到今年一下子来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风清门真是有福气。”

　　厉潜和谢于荒知道这一关过了，行个礼，“多谢师伯夸奖。”

　　“但是同门打斗是错的。回去，反思自己的过错。”

　　这事就这么了了。
　　三人松口气，一起告退。

　　回去以后，他们看着那一间没有师尊的空落房间，心情又变得沉重了。

　　左无笙可不会让自己被糟糕的心情束缚，低落一瞬，就用最快的速度钻进房间。关门上锁，躺在床上，把自己卷到充满师尊气息的被褥里。

　　外面是厉潜和谢于荒不满的怒吼。

　　“出来！”
　　“这是师尊的房间，你不配！”

　　左无笙无视，捏一个幻镜看看师尊在做什么。

　　云泠当真在修炼。
　　凝神闭目，美得像是一幅画。

　　一缕发丝因为气息变幻而微微扬起，拂过云泠的脸颊。

　　云泠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不会有感觉。

　　可左无笙看得心痒痒，真想把恼人的发丝勾到耳后，近距离看看云泠轻颤的眼睫，和唇上那一抹不深不浅恰好勾着他的胭红。

　　系统：“你碰他，他就会走火入魔。”

　　左无笙：“我没打算碰，就是看一看。”

　　他看得专注认真，甚至没留意门外的动静。等他感到眼睛疲累，眨眨眼回过神，才发现厉潜和谢于荒发现自己闯不进房间，就此作罢了。

　　他们当真这么容易放弃？

　　左无笙心有疑虑，但还是不想去瞧师兄们，扭过头继续看幻镜里的云泠。

　　突然，云泠皱了眉头，逐渐控不住自己的气息。

　　左无笙慌了，“我得过去。”

　　系统乐了，“好啊好啊，快过去。跟你的师兄们一块气死云泠。”

　　“师兄？”左无笙灵光一闪，把幻镜对准断思洞外边。

　　果然，厉潜和谢于荒整整齐齐跪在那儿，等着云泠回心转意。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是一人身上有隐藏的妖气，一人还带着伤，血腥的味道会随风飘散，让断思洞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云泠不是一般人，当然能够察觉。

　　若是旁人为之，云泠不会有半分关心，可来到断思洞的是两个徒弟，云泠怎能坦然，心里一下子多了与修炼无关的情绪，连气息都控不住了。

　　左无笙皱皱眉头，“我得帮师尊。”

　　*

　　云泠第一次闭关，进入状态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一开始觉着来日方长，不急不躁地按着自己的节奏来。等到厉潜和谢于荒现身在洞外，他一下子忘了自己做到哪步，满脑子都是——

　　他不出关，两个徒弟不会回去吧？要是厉潜暴露妖身怎么办？要是谢于荒伤势加重，再一次大出血怎么办？

　　还有……
　　左无笙在哪？不会被两个师兄打了吧？

　　他在前世和徒弟们相处了四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云泠心乱，气息变得浊重，体内的气血不听话地翻腾起来，前世与今生的记忆在脑内叫嚣，要把他变成自己控制不了的样子……

　　突然，有一个声音提醒他，“默念心法九诀。”

　　对，心法九诀。
　　云泠慌乱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想不起来。被那个声音提醒了，才知道自己应当一步步来，先用心法九诀控住乱窜的气息再说。

　　那个声音没有停下，一点点引着他运功调息。

　　云泠像是迷途人找着了引路灯一般，安心不已。他不再去想徒弟们的事情，循着声音的指示，渐渐恢复平静。

　　往后亦是如此。

　　静心的时候，他不会被任何声音叨扰，能够安心沉浸在修炼的状态里。混乱的时候，他慌神，那个声音就会出现，告诉他前路在何方。

　　原来闭关并不是那么漫长和孤独。

　　云泠不关心外边的日月更迭，也不知自己在断思洞呆了多久。疲惫分神或是遇着瓶颈的时候，不会想着出关，倒是期盼那个声音出现。

　　那个声音也没有让他失望。点拨指引，叫他度过一次次难关。

　　云泠得以突破。
　　上一世他修炼老祖给的独门心法，在六重打转，这一世闭个关就到了九重。在此之前，风清门世世代代人才辈出，也只有立派老祖到过这个境界。

　　他欣喜，终于决定出关。

　　正是初秋。清风拂来，带着山间果实的香气。阳光没那么刺眼了，照在微微泛红的树叶上头，叫人想到微微的温酒火苗。

　　云泠问了守护人，“我闭关多久了？”

　　守护人：“四年。”

　　“今日是几月初几？”
　　“七月初三。”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他的出关正是时候。

　　前世的今日，大徒弟还没盗走秘籍，二徒弟还没下山报仇，三徒弟也没说自己喜欢“沧龙之玉”，让奕川师兄的高徒和其他门派的英才白白去送命。

　　今生的他们，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云泠只想了一瞬，便把这些事抛之脑后——他闭关四年，没教过徒弟，逆徒们长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了。

　　云泠与守护人道别，只身下山，挑的是一条几乎没有人烟的路。

　　他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摆设跟四年前一样，而且一尘不染像是天天有人打扫。茶几上有新泡的茶，茶香四溢，甜而不腻，依然是他喜欢的口味。

　　云泠走进里屋，才发现不对劲，

　　床上怎么有个人？

　　云泠缓步靠近，稍稍拉开蒙面的被子。

　　一双闭着的眼睛先露出来，微皱的眉头没有折损五官半分的俊俏，反而多了叫人怜惜的味道。英挺的鼻梁稍有侵略性又被温和的唇形给匀去，恰好融合了两种不同的美。

　　这是他的三徒弟，左无笙。

　　左无笙被扰了清梦，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师尊……”

　　云泠愣住。
　　倒不是因为三徒弟上了他的床，而是因为这一把声音。

　　左无笙的声音，怎么这么像闭关时陪伴他并给予点拨的高人？